用心良苦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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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扇心灵的门终于被打开,却恍如隔世。人生,能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自己何其幸运,能遇到这么贤淑聪惠的妻子?我默默无语,任热泪一遍遍冲刷和洗礼着自己一度蒙尘的心灵……
  
  1、无聊的婚姻生活
  
  结婚快一年了,我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妻子,尽管她的身材容貌都无可挑剔,可我的心却如平静的湖面丢下一粒细沙,无法荡起丝毫涟漪。我和妻子的婚姻是在父母的威胁下才结合的,没有爱,只有怜悯和无奈。
  小时候,我们家十分贫困,父母膝下六个孩子,三男三女。父亲眼看无力拉扯,只好把我送人一般寄养在张伯家里。张伯就是我现在的岳父,而我,名正言顺成了人家所谓的“童养女婿”。
  上学那阵子,为了摆脱贫穷,我拼命地读书,期待有一天能够飞出这个穷山沟,追寻新的生活。然而生活却令我无法选择,大学四年,家里一直靠未来岳父的资助得以度日。我的意识里,无形中增添了许多难以偿还的情债,尤其父亲的临终遗言,让我不得不去接受生活的洗礼,违心地娶一个十足的“乡下妹”为妻。
  几年大学生活,使我对爱情和婚姻有了更深的认识。妻子没有文化,只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这样的人做朋友还可以,一旦生活在一起,未免无法进行正常的情感交流。妻子不喜欢看书,除了到厂里上班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屋子里看那些枯燥无味的泡沫剧,常常兴奋得哈哈大笑,偶尔也会随着剧情的发展潸然泪下。
  结婚后,我们在城里买了房子。城市不像农村,可以随便串门聊天,我们生活里缺少的,恰恰就是这种温馨的氛围。于是,我开始逃避,屋子里烦闷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新婚不久,我就开始后悔,并且想要离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每次夜里归来,我不止一次向缩在沙发上的妻子唠叨:“恪守一份没有爱的婚姻,双方都不会幸福!”每当这时,妻子总会轻轻地啜泣起来,嘤嘤的哭泣是她发出的抗议。
  无聊的婚姻生活,除了拼命工作,我开始尝试着去外面游荡,或者干脆躲进酒吧里消磨时间,然后醉醺醺地回家。我想,只要妻子感到身心俱疲了,一定会主动地离开。
  
  2、绝望的滋味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中奖了,顿时身价倍增。那一刻,我立即掏出大把的钱扔在妻子面前,长吁一口气——终于可以替自己“赎身”了,这些钱,足够妻子享受一辈子了。
  妻子怔怔地望我,不迭地摇头。她说自己不会离开的,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村里人会认为她是个坏女人!为了自尊,她要死死地撑下去。
  沮丧之余,我更加疯狂地醉酒,借以麻醉失落的灵魂。不料过度的酗酒,反而导致一场大病,差点让我永远爬不起来。我虚弱地躺在家里,眼前晃动的全是妻子关注的眼神和忙碌的身影。三天三夜了,妻子没有合眼或者休息片刻,她红肿的眼睛始终不肯离开我蜡黄的脸。妻子流露的关心和怜惜让我突然感到震撼,像触电一般,从身体里快速划过。我的意志开始动摇,真想从此和她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
  然而随着身体的康复,片刻的感激随之悄然隐去。我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圈子里,依旧满身酒气地回家,带回来一缕缕浓浓的香水味。我的心灵深处,依然不想放弃最初的选择。妻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对我的挑衅无动于衷,甚至不去看一眼我故意丢弃的那沓票子。日复一日,我已经没有借口再对妻子大呼小叫,生命里只剩下了等待,等待漫长岁月无情地辗碎她的守候梦。
  也许生活喜欢故意捉弄人吧,三个月后,我突然遭遇一场车祸,身体处于瘫软状态,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只有大脑是清醒的。许多天过去了,远在异乡,电话里亲人的问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阵子,妻子毅然地辞去工作,专心留下来陪护我。病房里的灯光很虚弱,映照着妻子劳累而憔悴的脸,她焦灼的目光和心疼的眼泪,搅得我心乱如麻。我终于感到了后悔,油然发觉她无疑是自己人生路上最贴心的伴侣,那份刻骨铭心的爱和牵挂,如此的坦荡无私,而我,竟然没有好好地珍惜。
  享受着妻子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在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一次,如果能够重新康复,我希望珍惜这段姻缘,弥补曾经亏欠的那份情感。然而命运之神并没有垂青于我,也可能是上天的故意惩罚吧!数月后,医生果断地下了诊断通知书——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我以后的日子,很可能将一直躺在病床上度过。
  回到家,我真正感到了绝望的滋味。一个人,如果需要一生躺在床上,该是怎样残酷的事实!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苦苦哀求妻子,与其这样浑噩地活着,不如让我就此安详地离去,摆脱精神和肉体的摧残。
  妻子的眼泪像一场细雨,润湿我的脸颊,让我心痛不已。我再次绝望了,用乞求的眼神盯紧她的脸,催促她尽快离开。我不想拖累她,以前,我是那样的对不起她。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妻子用坚定的目光告诉我,一切会好起来,就算生活再残酷,她也要一生一世留下来。
  
  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一年多了,我的病情没有丝毫起色,妻子好像厌倦了这种日子,身心俱疲之余,她请了个保姆回来。而她,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轻松地坐在对面与保姆聊天。保姆是个年轻男人,虽然无法转动脑袋,我还是清晰地听到他们谈话时暧昧的腔调,甚至感受到他们彼此挑逗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妻子的心迹,她耐不住寂寞了,却舍不得放弃我们共同拥有的财产。现在,她是在报复我曾经的所作所为。原来一个人随着环境的改变,可以不断地改变自己。就像我,觉悟得太迟,想弥补,已经没有了机会。
  妻子的表现越来越炙热,大白天和男保姆拉着手满屋转悠。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瞪大眼睛看天花板的花纹,一圈一圈如同生活的年轮,很苍白。静下心,想努力摒除杂念,却办不到,此时此刻真正感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对于妻子的行为,我惊讶自己的宽容,竟然没有产生丝毫的怨恨。一切都是我欠下的,是我播种了苦涩的果实。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枪,我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我几乎连翻一下身的力气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妻子更加恣意地玩乐,仿佛忽略我的存在,好几次忘记给我喂饭。我尝试着扭动麻木的头颅,一次一次,想看清楚这个男人的嘴脸。
  终于可以侧一下头,房间里空荡荡的,唯独靠近沙发的上方,悬挂着一把匕首。那是我去新疆时买的,以前用来作防身,现在,只想把它当成自杀的工具。我开始挣扎,尝试着让手脚动起来,一旦有了知觉,就可以摆脱这种绝望的生活了。
  过了一段日子,我发觉体内的血液流速开始加快。妻子时常提了大包的东西出门,回来,再取走一些,反反复复。那些东西,过去属于我,现在,即将随着妻子一道落入另一个男人手里。
  妻子企图逃走了!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世间还有什么伤痛可以超越现在的心情?
  空下来的屋子显得特别静寂,我清晰地听到一把大锁“咣当”锁住房门的声音,一切都过去了,唯有耳边留下心碎的划痕。一瞬间,我感到体内气血上涌,挣扎着蠕动身子,突然从床上翻落下来。我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丝毫停歇,手脚并用地向前爬着,每蠕动一下,都要付出极大的艰辛。
  终于,我在靠近沙发的边缘停下,不停地喘息。那把匕首距离咫尺之遥,如今想要触及,却显得那么遥远。我咬着牙,扶着沙发,慢慢地挺直身子,手指触到了那把匕首,拔出鞘,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膛。我期待鲜血流出,体会那股痛彻心扉的滋味,可以从此解脱了。
  就在此刻,门被适时地打开,妻子和男保姆微笑着站在门口。
  “回来看笑话吗?还是遗落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咆哮着发泄心头的郁闷。妻子眼里的泪缓缓溢出,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她的手惊讶地指向我的双腿,然后匍匐在我的脚下。我惊愕地低头,腿还在不停地战栗,自己竟然坚持了这么久没有倒下,胸膛也没有鲜血流出,那把匕首,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把塑料的,软软地歪在胸前。
  男保姆从容地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那沓票子,向我们深深地鞠躬,转身飘然而去。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妻子用心良苦地导演了这一切,只是为了激发我心底的那股潜力。
  不记得搂着妻子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了,反正那一瞬间,我知道从前的自己已经死去,留下来的,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而有血有肉的生命,需要重新浇铸,再次获得新生。一扇心灵的门终于被打开,却恍如隔世。人生,能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自己何其幸运,能遇到这么贤淑聪惠的妻子?我默默无语,任热泪一遍遍冲刷和洗礼着自己一度蒙尘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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