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30年是全球化大发展的年代,形成了统一的世界市场。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后,其影响通过贸易、投资和金融的传导机制迅速传递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世界所有主要国家和地区都受到了冲击。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不论是制成品出口国还是初级产品出口国,无论是贸易顺差国还是贸易逆差国,都无一例外地受到了影响。
　　金融危机的不断深化,实际上已经陷入两个相互关联的恶性循环。一方面,金融危机和实体经济衰退相互影响,形成一个恶性循环。金融危机导致信贷紧缩,信贷紧缩造成经济衰退,经济衰退使得金融机构财务状况进一步恶化,形成新的金融危机和信贷紧缩。另一方面,发达国家的危机与衰退和发展中国家的危机与衰退相互影响,形成又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我们还没有走出这两个恶性循环,因此,现在谈全球经济是不是已经见底了或者复苏还为时过早。
　　怎么样才能够走出危机,取决于什么?此次危机对发展中国家造成了很大影响,特别是那些金融市场外资比重较大、经济增长高度依赖出口且出口结构单一、自身存在比较严重的资产价格泡沫的国家和地区。对于那些国内经济规模较大、财政和金融状况稳健、外汇储备充实的国家而言,此次冲击仍然是一次传统意义上的周期性衰退。这些国家仍然处于工业化和城市化中期,经济增长的长期前景依然看好。
　　但是,全球经济什么时候复苏、复苏的力度有多大仍然取决于发达国家。这是因为发达国家仍然在世界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是发展中国家资金的主要来源地和产品出口市场。在面临如此严重危机的情况下,指望发展中国家带动全球经济复苏是不现实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场危机起源于发达国家,走出危机也要靠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同样的道理,由于这是一场金融危机引起的衰退,走出衰退的前提条件是发达国家金融体系的健康必须恢复。如果金融体系的坏账问题不能解决,金融体系的信贷功能不能恢复,那么即使各国政府采取强有力的刺激手段使得经济短期内得以复苏,这种复苏也是不可持续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西方国家金融体系的坏账究竟有多少。我们看到的是,政府不断向金融体系注资,然后金融机构又不断暴露出更多的坏账,政府又继续注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因此,我们必须防止错误的政策延长和深化危机。危机爆发之后,西方国家对危机的严重程度估计不足,再加上受政治和经济理念的约束,对挽救金融和刺激经济的政策反应迟缓、力度不足而且半心半意。
　　贸易保护主义是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旷日持久的一个重要原因,但今天的西方国家就是忍不住要搞保护主义,所以这就增加了人们的担心。如果贸易保护主义泛滥或者演化为贸易战,那么几十年以来建立起来的全球供应链就会被打断,我们的多边体系就会破裂,那样就是一场更深的灾难。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美联储开始购买美国国债,市场担心会不会造成国际间汇率大幅度波动,以及大宗产品价格的飙升,由此更加担心美元资产的安全性,这些都增加了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
　　总之,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必须彻底解决金融体系的坏账问题,同时继续加大刺激经济的力度,抵御贸易保护的冲动。否则,不但复苏无望,经济衰退也很可能演变成第二次大萧条。
　　在谈到复苏或者经济回升时,人们关心能否回到危机爆发前的水平?这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使得经济能够重新进入增长的通道?
　　在过去,IT产业还有英特网曾经使我们有了30年的繁荣。进入21世纪,2001年的IT泡沫破裂以后,实际上金融衍生品市场继续扩大,给我们创造了很多财富。当然,其中很多是泡沫,泡沫的破裂引起了这场灾难。那么,灾难过后,应该有一种新的高新技术产业来引领全球经济的增长。发达国家在技术方面有优势,我们寄希望于无论是新能源也好,生物技术也好,一个新兴的产业能够带动全球经济实现高速的增长。
　　当然,另外一个引擎就来自于新兴经济体,这里人口巨大,而且需求潜力也非常大。我们相信,只要在一个健康的全球化体制下,在一个健康的国际金融体制下,发展中国家还是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所以,我们从长期来看,对全球经济还是乐观的。
　　(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