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脂榭

来源 :今古传奇·故事(月末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ue001002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小店


  街角不知何时开了一家小店。
  小店古旧,门窗都掩着重重的丝缎,静寂如黄泉路上的小小茶水铺。
  “碾脂榭”,招牌题在一块旧旧的木板上,用古篆体,弯曲、妖娆,似舞动的虫。
  有人推开店门。
  咦,是个年轻人,身形挺拔,面目分明,只是神色中带一点焦急。
  他这样的年纪,又是这样的神气,猜猜也知,定是为心上人遍寻一样可心礼物而踏破铁鞋终不获。
  店主是个垂暮的老人,驼背,眇了一目,剩下的那只眼睛,仿佛幽深的古井。他笑眯眯地迎上那年轻人,引他看这些陈年的玩物。
  年轻人拿起一支银钗。三股钗柄,尖且利。年代久远难免有银锈,暗哑的黑红,乍一看,还以为是陈年干涸的血渍。钗头上镶着一粒指肚大小的明珠。珍珠捱不过岁月,已经是黄渍渍的了。
  老者在他背后轻轻说:“是月影簪啊。”

2.月影簪


  那年的雪莫名的大,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好干净。
  她匍匐在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前,乍一看,似一只小小的兽。
  雪花绵绵覆在破衣上,像暖的棉絮。只是这棉絮,冷得直达心肺。
  唯有一头头发仍好生生地梳着,用一支银钗簪在脑后,整齐得让人心疑。那支银钗叫月影簪,三股钗柄,雪亮似一件利器。钗头上有一粒明珠,珠子的光华会随月圆月缺而变化。
  那天初一。珠子暗淡,仿佛一粒沙。
  这是她家的传家宝。据说还是祖上的祖上还显赫的时候费尽心机得来的。如今,只有这支钗,依稀记录那些早已烟消云散的富贵繁华。
  小户人家有这样让人眼热的宝贝,结果可想而知。爹爹被人用乱刀砍死,那些人用刀逼娘,娘不说。他们狞笑着,轮流凌辱娘。
  娘的泪沿脸侧流下来,但还是没有说。娘那个时候已经不止是保护那支钗了,娘是为了保护躲在灶膛中的她。他们终于恼了,一刀切掉娘的手,一刀切掉娘的足。
  血潺潺地流下来,流到躲在炉灶里的她的脚下。她已经不晓得要害怕,要惊叫,只是一味地睁大眼睛。那支害她全家性命的月影簪,藏在她发里。
  那年,她12岁。
  府门“呀”一声被人推开。厨娘林大娘走出来,冷得直往手里呵气,忽然发现雪里的她。
  林大娘心善,救她回自己房里,睡在热炕上,喂她姜汤。
  进府门前,她悄悄地从头上拔下那支钗,笼在袖里。
  她才12岁,可已经懂得很多20岁的人都不懂得的事情。
  天气渐暖的时候,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盈盈跪拜林大娘,谢她救命之恩。
  林大娘托起她尖尖的下巴,口中“呵”一声,说:“竟是个绝色的娃儿。”
  是的,她美,她知道。尤其是那一头秀发,浓黑且密,似一拢云。
  林大娘怜惜她,留她在厨房帮忙。她又再拜,口中从此改称林大娘作娘,乖巧得让人心头有点悲凉。
  又三年。
  府中下人都已认得她。年轻的小厮们都喜欢和她搭讪,她只管端起一张冷面孔,不言不语,不搭不理。她是众人口中的酸葡萄。
  每月月圆的时候,她都偷偷取出藏着的那支月影簪,簪头上的那粒珠子,闪烁如另一轮明月。
  她紧紧握着,钗柄刺破手掌,血流出来,温热腥甜,一如那日。
  她永远忘不了的那日。
  那天,厨房里烹了老爷的碧螺春茶,可大丫环竟一直都没来取。再过些时候,成色就要变了。
  她把手在衣襟上擦一擦,说:“娘,我送去吧。”
  林大娘看她一眼,眼色很复杂。最平凡的女人往往拥有最敏锐的直觉,她们懂得什么时候不妨多说,什么时候一句话也不该说。林大娘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面容沉静,一步一步走向书房。
  老爷在书房临一幅颜真卿的字帖。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仍保养得很好。据说他年轻时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一身功夫不容轻视。后来用钱捐了个小小的官,竟也改头换面起来。
  她放下茶案,却没走,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一座雕像。
  老爷回头看见她,刚想喝斥,忽然呆了,这府中何时有这么美貌的女子?眸亮如星,唇艳如花,最美的是那一头秀发,蓬松漆黑。
  他忍不住趋上前来,握她的手。
  她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开,也就罢了。他越发得意,搂她的腰,手渐渐往衣带中伸去。
  这书房中就有一张锦绣大床。
  她一下闪开,正色说:“老爷喜欢我,可得按规矩办。如此轻薄,我是纵死也不依的。”
  说罢,香风细细地去了。
  他有点愣,但仍忍不住反复玩味她的容颜她的话,心里越发得痒起来。
  沒过几天,老爷就下令要纳她为第七房小妾,府里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地忙起来。
  新婚夜,她竟只裹了一床毯子进去,床畔坐着早已等得心痒的老爷。她“咯咯”娇笑,打开毯子,里面竟什么也没穿。老爷扑住她,犹如老虎扑住猎物。
  欢好过后,她披一袭雪白绫罗,坐在床畔的凳上,执一柄象牙的小梳,细细梳她那头发。发间异香,不知抹了些什么。
  老爷躺在床上,闭着眼,似在歇息,又似睡着了。
  她一边梳,一边闲闲地说:“你不认得我了吗?三年前,你为了夺一支钗子杀了一家人,你不记得了吗?”
  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滴滴答答”地响。是血,从那张铺着粉缎平绣龙凤被面的大床上滴下来,潺潺地流到她的脚边,温暖而腥甜。
  她的那把月影簪,正正地插在老爷的头顶,直至没柄。   时值溽暑,但店中不知为何异常阴凉,有股幽幽的气息在蔓延。年轻人忍不住抖了一下,说:“是吗?”
  他的手,轻轻地放下了那支钗。
  他侧过头,墙角挂了件雪白的纱衣。他奇道:“那也是古董吗?颜色还这么干净鲜明。”
  真的,那纱衣明净地挂在那里,仿佛它的主人只是刚刚脱下它一样。
  老人走过去,爱惜地摸那衣裳,轻轻叹:“这衣裳天衣无缝,叫做作凤衣。”

3.独凤衣


  他祖上是出过状元的,世代做清贵的翰林。
  及至他父亲这一代,弃文从商,也是商途平坦,很快积蓄下无数家产,成了洛阳数一数二的富翁。
  他5个月便懂得开口说话,10个月识字,2岁咏诗书,10岁时已考中了乡试,头名。
  18岁时,他已经归隐在家。每日烹茶,自弈,赏玩一朵昙花的开放,不再问起世事。
  旁人那么长的一生,在他身上,不足20年,已经过完。
  27岁,他仍没有娶妻。
  父亲催,母亲催,大家都劝他将就一些。他只笑不语。
  四月天的一个清晨,他忽然纵马离开了家。一个月后的又一个清晨,他又回来了。
  一骑去,两骑回。他后面跟着一个白衣女子,头上戴着一顶蒙面纱的帽子,身形婀娜,像梅花花萼中细细的一线雪。
  没人问她来历,知道问亦无用。
  家中照他画出的样图,在洛阳郊外起了一幢别院。
  院前院后种了一种绿萼雪白花瓣的梅花。园中种满茉莉、水仙、木樨,全是雪白芬芳的花朵。门楣上是他的手书“香雪海”。
  他牵那女子的手,仿佛呵护一个小小的玉瓶儿,住进那别院。
  有江湖术士往别院叫卖一件华衣。整件衣裳像用一件布料裁成,没有一个针脚。上面用绡银线绣了一只凤,展翅低低徘徊。
  那术士站在厅堂里展示给他们看。他将衣裳一叠,一叠,再一叠。偌大一件衣裳,竟可叠成小小的一块,握在手心里。拿出来再抖一抖,还是光华灿烂的一件。
  竟轻、薄、软至此。
  他大喜,出价五千两,买这件独凤衣。天下若有衣裳衬得上他的妻,那么一定是此件。
  那术士收了银子,抬头看她一眼,叹一口气,转身出去。走几步,又转回头来,又叹一口气。
  院中只他们夫妇俩人。他们也不用一个下人。也是,他们那样的人物,又何须下人。
  但人们常会从高高的院墙外,听到他们的声音。
  天好的时候,花园里有“嘻嘻”的笑声。天阴的时候,夫妇俩唱着前朝旧人的一曲《凤求凰》。
  人们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只羡鸳鸯不羡仙。
  终于有一天,那永远暗香浮动的院落里没了笑语,没了歌声,悄无声息,似一座古墓。
  他的父母起了疑心,带人打开那幢长久封起的门。
  那些异香雪白的花竟全都开了。冬日的梅花与夏日的茉莉,开得一样繁盛妩媚。
  终于,在他们的房中找到了青衣的他与白衣的她,不过已经是尸体。人们惶惶请来仵作。他们夫妇正当壮年,死得离奇。
  那白须的仵作在密室中细细察看半天,终于唤众人进去,却是面色煞白。人们急急追问。
  他顿了一顿,终于说:“这位少爷死于四五天前,老朽实在查不出死因。至于这位夫人……”他又顿了顿,伸手掀开她身上那件还是皓白如雪的独凤衣,衣裳下是累累的白骨,“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年轻人额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密密匝匝。他强笑道:“老板,你尽讲些这种故事来吓人。”
  他向店面另一端走去,那里有一个纯玻璃的柜子,里面摆了许多小小的器物。
  年轻人忽然“咦”了一声,从中拈出了个小小的瓷盒来。雨过天青色,上面有星星点点的白斑。旋开瓷盖,里面是艳红色的膏子,甜香细细。原来是一个胭脂盒子。
  老人的声音远远从后面飘过来:“这瓷器,有个名堂,叫星子青。”

4.星子青


  已经三更了。
  窗子临街,隐隐能听到打更的人在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轻轻从头上拆下明珠坠脚、碧玉簪子,和张公子方才送的那只金步摇。
  真累啊,她是天香楼的头号花魁,若不趁着年轻美貌多攒些积蓄,还能做些什么?
  这世上,只有钱是最可靠的。
  她把那只金步摇端在手里看,真是好东西。钗头上那只凤凰做得跟活了似的,凤嘴里衔了一粒小小的珍珠,还是可以活动的。
  她嘴角忍不住浮起笑,准备把金步摇放到首饰箱里。
  钗尾急急划过手指,戳开一个小口,一道血渍沿着凝霜欺雪般的手指流下来。她没在意,只放到嘴里吮了一下,走到铜盆边上。
  桌上的铜盆里热气袅袅。她闭上眼睛,撩一捧水洒在脸上,温热。
  她忽然觉出有点异样,鼻端似闻到一点腥,急忙睁开眼睛。
  盆里的水竟全部都变成了殷红色,似血,狰狞地晃动。
  她“啊”地惊叫了一声,伸手掀翻了铜盆。水灑了一地,有一只青色的小瓷瓶从盆里跌出来,落在地上的波斯地毯上。
  她拈起来看,原来是她的胭脂盒子掉到了盆里,怪不得水都染成了红色。她把胭脂盒子捡起来,放在桌子上。
  这里面盛的可是京城紫云斋的胭脂,香且匀净,据说要一万朵玫瑰花才能淘出这么一小盒膏子。这么小一盒,要三十两银子。
  盒子也是好盒子,雨过天青的底色,上面有星光似的雪白的一点一点。这种瓷器有个名堂,叫星子青。据说要在有流星划过的夜晚,开窑烧瓷,才能得到这种奇特的花样。
  这些都是他送给她的。
  她坐在铜镜前,镜子里的容颜仍然动人美好,她爱惜地抚上面孔。
  忽然,铜镜上似有什么渗出来,开头是微微的粉红,像是一滴硕大而忧伤的泪。颜色越来越深,最后是血一样的红,黏稠,缓缓沿镜面淌下来。   有个低低的男子声音传过来:“你说过的,你若负我,就叫你血尽而亡。”
  她说过吗?
  好像是,是对他。
  最初,他只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因为贪恋她的容颜,故流连不去,心甘情愿放弃似锦前程。
  他散尽千金,什么都依她。
  紫云斋的胭脂、星子青的胭脂盒、夜明珠、碧玉铃、珍珠耳坠。他什么都给她,连自己活生生的一颗心,也全然双手奉上。
  她笑盈盈,唤他“郎君”。
  她记不得他们的名,记不得他们的姓。她唤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作“郎君”。
  他不过是万千过往中的一个。可他還天真地以为,他待她是不同的。
  月圆的时候,他携她的手赏月。她靠在他的肩头,莺声呖呖:“郎君,你将来莫要辜负妾身。”
  “当然,我若负你,叫我千刀万剐而死。你呢?”
  “我若负郎君,叫我血尽而亡。”她只是随口说来,她哪日不将山盟海誓演练一遍。
  但终有那么一日吧,他的背囊空空。床头金尽,壮士无颜。
  他偷偷把实情告诉她,心里指望她能与自己一起私奔,效法古人。
  她忽然冷笑,柳眉倒竖,那美丽容颜竟突然说不出的丑恶:“与你私奔,你已不值一文,如何过活?”
  他被赶出门去。
  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中了状元,衣锦还乡。
  她,已忘了他。
  镜面上的血越来越多,滴到桌上,流到地上。那声音也越来越迫近:“你说过的,你说过的,血尽而亡,血尽而亡。”
  她骇得惊叫,站起来欲夺门而出。可不知怎的,忽然绊倒了刚才掀翻在地的铜盆,整个身子都倒下来,额角“砰”的一声撞到桌角,额角上乌黑的一个洞,血汩汩地从洞里流出来。
  她的身子,慢慢地软下去。
  桌子上那星子青的胭脂盒子,忽然自己动了起来,“骨碌碌”从桌子上滚下来,“啪”的一声摔在血泊里。胭脂吸足了血,愈见鲜红。瓷盒的青,也衬得更分明……
  年轻人忍不住把双手环过来抱住自己的肩膀。他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阵穿堂风吹过,把他的汗毛都吹起来了。他想走,但这店中的东西实在精巧可爱,他又舍不得。
  他又走了几步,拿起一个圆形的东西,铜的,沉甸甸。正面是蟠龙云文,反面是留蝠兽纹,倒也精巧。他的手不知碰到哪里的机关,那东西忽然弹开,里面打磨得十分光滑,可照见人的影子。
  原来是一面别致的铜镜。他回头问老人:“这面铜镜没故事吧。”
  老人慢慢走过来,端详半天,摇摇头说:“这镜子没有故事。”
  年轻人付了账,转身出门。脚步,有点下意识的急匆匆。
  老人看他远去,嘴角忽然浮现出一点诡异的笑。
  他扬声向店后面说:“素娥,有人买走了你的镜子。”
  “是吗?那破镜子终于有人买了。它总是照不出我的脸来。”随声出来个穿青衣的女子,身段苗条,头上梳一个低髻,看来应该有几分姿色。
  可是她的脸平平的,似一张白板一样。上面空空的,没有五官,什么也没有。
其他文献
楔子  “我想要老去。用最迅速、最果断的法子变成鹤发鸡皮的老妪。”她握紧了手里的茶盏,身体因为紧张而僵硬。  对面男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了比,饶有趣味地提醒:“旁人都想要青春永驻,你却要放弃它?你的脸上、手上、身上,都会爬满褶皱……可不能后悔啊。”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二八年华的妙龄,却要过生不如死的生活,那才会让我后悔。”少女抬起眼睛,“空颜斋的顾老板能通灵,满足客人所求,我这点愿望一定可以实
期刊
我与苏小姐相识多年,这几年来,她一直是我周围活得最生龙活虎、快意洒脱的人,她鲜活到要不是我们曾同住数月,我永远不会想到她是个会在深夜痛哭,有重度抑郁的女孩。  我最近因为一个男人食不甘味,气息奄奄,整日缩在床上唉声叹气,活得像个见不得光的蛀虫。一日我在床上昏昏睡去,忽然被微信语音震醒,一按接听键,苏小姐熟悉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炸出来了。  “老子受不了了!老子要换名字!”  这位苏小姐原名苏青,和最
期刊
钢管舞  闺蜜最近在学钢管舞,说是可以减肥,还能展示女人的魅力和柔美。于是,我对老公说:“我也想去学钢管舞。”  老公听后,说:“我去网上查一下!”  我心想,老公应该是看看哪家教得比较好吧。  我走近老公,看到他在手机里输入:钢管舞的钢管能承受180斤的体重吗?紧接着,他又输入:弄断一根,一般要赔多少钱?作 业  昨晚,嫂子辅导侄子写作业,被气得半死。老妈劝嫂子:“儿媳妇,气大伤身。你看我,身体
期刊
夜阑更深,孤灯一点如豆。院落里只闻几声疏落的蝉鸣,这时候似乎连虫儿都倦得睡着了。  书房内那一点火光微微飘摇跳动,少年把书扣在桌上,一面掩口打了个哈欠,复又拨了拨灯心,继续背道:“乾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  背到中途只觉眼皮愈发沉重,挣扎少顷便跌进梦乡。  恍惚间有声音从辽远的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仿佛是被扼住喉咙的濒死之人发出的呼号,呜咽著,挣扎着,最终化作凄厉的悲鸣,线似的钻进
期刊
一、虚假的婚姻  当眼科的周医生沉重地宣布我的右眼如果不能及时地移植角膜,很快就会失明的时候,我仿佛看到杨骏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冷的嫌弃的眼神。  我佯装不知地仰起脸,担忧地问:“亲爱的,你不会嫌弃我吧?我可能会变成半个瞎子呢!”  “当然不会,”杨骏连忙紧张地握住我的手,用真诚的目光注视着我,“就算你真的失明,我也会做你的眼睛,我说过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你当然不会,我心里冷笑着
期刊
楔子  灯光,音乐,嘈杂的人声、欢呼,还有不停上台向她送花的人。  她踩着红舞鞋,跟着节奏旋转,微微眯着眼睛,高高仰着头,觉得自己像不可一世的女皇,身边是反射出来的被割得支离破碎的光。  这样的环境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快感。 1.争吵  2月14日  我究竟应该去哪里弄三千块呢?上个月不买那套兰蔻的化妆品就好了……真头疼。  那双红舞鞋真漂亮,如果能穿着它上台跳舞——那该多好啊。  苏苏合上日记本,
期刊
一、夜班车  是夜,车行向北,大路朝天,已经开了三个小时。按预计的时间,还有三个钟头才到。  全车有两列座位,我们的双人座在左列,我靠窗坐着。这辆车出奇的长,抬起脖子也只能勉强看到司机的小半个脑袋。  车外暮色如布,沉沉地压着。老公在我右手边已经睡着了,脑袋软塌塌地耷拉在一边,嘴角还涎着口水。  车上没人说话,很安静。车轱辘的声音在这样的安静中显得无比清晰。手机没电了,看书又晕,百无聊赖中我干脆摸
期刊
雨女  阴雨天是个分手的好日子,她和他分开了。  每次失恋,她都会痛哭一场,雨也会一直下,即使天气预报报的是晴天,可还是会下雨。后来,家里的东西也开始发霉了。  直到另一个喜欢的他出现,雨才停止。  若她不开心,便又会一直下雨。这雨不是下在外面,而是下在心里。  其实每个人都可能是雨女,会淋湿自己的一方天空。养花  他离开后,她把更多心思放在了种花上。  花期可待,纷纷绽放。  这一盆三色堇,眉眼
期刊
1.凶手的第一次供述  我叫付斌,人确实是我杀的。  今天晚上九点,我在蔚秀公园附近正要过马路,一辆电动车突然从后面过来撞倒了我,把我的腿都撞伤了,现在还有点瘸呢。  我拉住那个人和他理论,没想到那小子蛮不讲理,还大骂我走路不长眼睛。我一气之下就拔了刀。  你问我为什么随身带刀?这个……你知道,现在社会比较乱,我晚上出门带着刀也就是为防个身。  其实我没想杀人,我本来是想吓唬他一下,谁知这么倒霉,
期刊
再过一个月,又到新年了。在这亲朋好友团聚的日子,长辈们又会打趣孩子们曾经做过的蠢事,满堂欢笑中,回忆那些温暖年轻的岁月。  这期,就来看看大家曾经做过哪些蠢事吧。一 灵光一闪  韦露(大连读者)  手工课上,我学会了使用剪刀。为了显示我拥有高超的剪纸技艺,于是把人民币上的人物剪了下来,专门拿到我妈面前炫耀。  我妈先是一愣,然后笑眯眯地问我钱是从哪里来的,我指了指沙发的抱枕里面。  后来,我妈把我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