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生命从哪里抛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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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元旦,在安徽省阜阳市某师范学校2002级英语班的迎新年联欢晚会上,全班同学自发起立,向一个空着的座位低首默哀3分钟。8个月前,那个座位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伏案学习。然而,似乎没有任何原因,那位忧郁而文静的女生在留下一纸遗书后就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她结束了自己的花季生命?
  
  伤痛:一个梦魇般的吻
  
  女孩叫安然。13岁那年春天发生的一件事完全打破了安然的个人世界。
  安然记得很清楚,那是个仲春的午后。太阳暖洋洋地照着苏醒的大地。她万万没有料到,就在这看似安宁美好的一刻,危险在她的背后发生了。一名牛高马大、身强体壮而又衣衫褴褛年约40岁的疯男人,从麦田斜剌里向她扑来。当安然感到一阵异样的风声从耳畔扑过时,那个面目肮脏、浑身散发出异味并狞笑着的男人已像老鹰抓小鸡般地将她一下子扑倒在路旁的麦田里。那个疯男人嘴里含混不清地喊叫着什么,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将拼命反抗的安然牢牢地按倒在地,强行把她压在自己身子底下。羞辱和恐惧让安然努力挣扎,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呼叫声很快引来了路经此地上学的学生们和一些附近村庄的村民。在人们的强行阻止下,疯男人还是不肯放手,嘴里念叨着:“不让我亲,我就不放。”
  安然的衣服已完全不成样子了,满脸是泪,声音嘶哑。围观的人似乎也无计可施,不知是谁提议:“就让他亲一下,省得纠缠。”在围观者好心的协助下,疯子亲了安然的脸,然后满足地放开了手。但善良的人们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吻带给这位刚刚步入豆蔻年华的少女的将是什么!
  
  失望:得不到安抚的心灵
  
  那天下午,安然被好心人护送回了家,踏进家门那一刻,她多想扑到妈妈怀里大哭一场啊。可妈妈不在,串门去了,爸爸也不在,去田里锄草了,只有耳聋眼花的老奶奶在。
  晚上,得知事情原委,妈妈对委屈得再次放声大哭的她简单地安慰说,没啥,他没有碰到你嘛。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小心,哭啥哭啊,爸妈每天干活累得还不够吗?妈妈的安慰后来变成了责备。是的,安然在家里是老大,她一直都是爸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象,她都习惯了。
  但安然的内心却没法平静,那个疯子那样对她会不会有什么恶果呢?以后自己还能嫁出去吗?她越想越感到无尽的恐惧和孤独。
  第二天,阳光灿烂,全家人都非常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早饭后,爸妈都各自忙碌去了,安然只好背起书包独自上学。本来,她想让爸爸或妈妈送她一次的,哪怕只送到校门口,或者只过了那个出事点,她心里都会感到安慰一些的。
  从那以后,安然那颗原本就很敏感的心,变得更加脆弱起来。她像一只蚌壳,在漠然的亲情和自己的多疑面前,紧紧地封闭起来,守护着那颗柔软的少女之心,她只能在日记中倾吐一切。
  
  绝望:不断扩散的阴影淹没了她
  
  伴着时光的流逝,安然悄悄地走过了初中时代。她告诉自己用学习去赶走心中的恶魔,并给自己定下目标:做个品学皆优的人。
  可是,老天仿佛和她作对似的,除了语文、英语科目成绩有了不少进步外,无论她怎么努力,数学、物理等科目就是似懂非懂。或许从这时起,一种叫自卑的东西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了。每天,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上课时几乎不敢抬头与老师的目光相对。再加之,心头原来那个时隐时现的伤还不时作痛。安然在日记里说,她始终都有一颗不快乐的心。
  2002年暑假,安然终于被本市某师范学校英语专业顺利录取,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安慰。当安然决心在这里卧薪尝胆般地再次开始一番学习上的拼搏时,她发现这里的生活氛围与自己的想象大不一样。
  那些爱好广泛为人热情的同学,成了这里的明星。而面对这些活泼可爱的同龄人,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木讷和老土。她听她们谈论网恋,听她们谈论歌星,听她们谈论足球,不久又目睹她们一个个地被男生邀请出去共度周末,她感到自己始终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在学校举办的冬季运动会上,她听到有人公开喊她们宿舍其余的七个小姐妹们为“七仙女”。也就是说,她被排除在了七仙女之外。
  童心是安然惟一的朋友,甚至可以说她爱上了童心,但是,因为自卑感作祟,她突然有一个想法,就认童心做自己的小弟弟吧。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开别人认为他们谈恋爱的嫌疑,又可以更坦然地关心他了——她压制了自己的感情。
  安然变得更加孤独了。在一个春风荡漾、月光皎洁的晚上,她自己来到校园外的颍河畔散步。校园里某个班级正在举行的卡拉OK大赛的声音,不时地传到这里。而这里静极了,除了偶尔响起的一两声汽笛外,只有岸上草丛中的蛐蛐在叫。她感到这里真是美极了。《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这话一点也不假,要不我怎么这样喜欢水呢?在水中,我一定是一尾快乐而自由自在的鱼吧,人在这个尘世上,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终究是要回归于大自然的,不如离去,不如离去!那样的话,我一定会选择这条河流作为自己的栖身之处的。在那个晚上,安然第一次有了投身于这条河流而自绝于这个世界的念头。
  
  伤逝:无可奈何花落去
  
  安然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了。不上课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发呆;上课的时候,她的思维却更加混乱了,老师讲的东西对她来说好像天书一样,每当这时,她都感到没法活下去了,没法向爸妈交待。但是,她更明显地感到自己离不开童心了。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等到2004年五一长假的时候,也就是童心迎来他18岁生日之后,她就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真的,她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2004年4月29日晚,安然破例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一向生活十分节俭的她以一个姐姐的身分,请所有祝贺童心生日的同学们到校外的小饭店里吃了最后的晚餐。
  发现安然的遗书是在第二天上课之后。最早是童心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了安然写给自己的绝笔书。他惊叫着奔跑向班主任的办公室,这时,大家才发现安然昨天没有回宿舍就寝,也没出早操,上午也没有来上课。随后,在安然宿舍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发现了安然写给家人和全体室友以及班主任的遗书。
  她在给父母的遗书中,再三请求父母忘了她,并把从河中打捞上的遗体器官尽可能地捐献给医院,她想给这个世界做一点贡献。她说自己的心从那次被疯子吻了之后,就一点点地发生了癌变,现在已无可挽回了。她还把饭卡、几卷透明胶带留给了同宿舍的同学们,还给弟弟童心买了很多好吃的火腿、果冻等东西,让他一定吃掉。她在临离开前的晚上,来到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超市给妹妹打了20分钟的电话。可惜的是,粗心的妹妹根本没有听出姐姐是在向她作最后的道别。
  安然的遗体是在10天之后才从颍河的下游发现的。警方通过侦查很快认定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已经哭哑了嗓子的安然妈妈有些神经兮兮地说,俺早就看出安然是天上的童女,迟早要被召回天堂的,这下可好啦……
  新的一年又来了,安然的同学们在心里向她问候:你在天堂还好吗?
  (本文中的当事人系化名)
  
  编后语:走进孩子的心灵
  中国疾病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提供的一份资料表明:中国大陆18岁以下未成年人有3.67亿,据保守估计,其中中、小学生心理障碍患病率为21.6%~32.0%,突出表现为人际关系、情绪和学习适应方面的问题。同时,作为孩子身边最重要的人——父母和老师,我们往往只注重孩子的身体健康,学习优秀,却完全忽视了安抚孩子的心灵。本文中的安然,如果她的父母能够及时发现女儿身上的问题,及时安抚女儿受伤的情绪,也许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但是,现实不容许假设,逝者已矣,只希望天下的父母老师,多给孩子的心灵洒点阳光,照亮孩子的世界,也照亮我们社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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