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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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开始冷了。天空似乎低了许多,云朵多被漂上郁闷的灰色,压抑着斑马线上穿行的人们:他们步履匆匆,还没来得及相遇就已经告别,踩过同一条路径,却注定只能对望。还有不息的车流,高大的建筑,在灰冷的大格调下无可奈何地运动或静止。腾起的,是物质的味道。
  每年冬天,当围巾上市的间隙,空气总是冷得让人难过。嘴唇因为缺水皱裂起一小块一小块的皮肤,用牙齿咬住,一撕,嫩色的肉便伴着血液露了出来,嘴巴里一股腥荤咸淡的味道。
  一般时候味道来自于舌尖的感觉,但察觉生活,我们还得带上一颗心。就像黄舒俊,就像《马不停蹄的忧伤》,他总能在寂寞寥落的季节里带给我慰藉和力量,一个人伴着一盏路灯,只要他心情开朗,舒爽明媚,谁也无法剥夺他微笑的权利。
  黄舒俊用了十年沉积,终于让我们看到了这张《改变1995》。依然恬淡忧伤,依然沉默坚强。一场死亡让已经而立的他更加明白何谓生命:好友的突然离开,打击在所难免。所以在主打《改变1995》中,我们第一次发觉原来流行音乐的词也是可以这样写出的:长达近千字,而且通篇除了副歌部分没有丝毫的重复。这不得不说是开创了流行乐填词的一个先例,开头到承接的部分,只有简单的配乐和黄舒俊沉郁的低诉,向已故的友人诉说从1995年他离开以后的种种变故。“世界越来越小,电话越来越吵,大哥大却越卖越好。”这不得不是一种消极的感慨。从港台歌坛的变故:“歌坛出了一个涨惠妹,王菲变王靖雯又变回王菲”,到世界体坛的风云:“乔丹不再飞,好久不见张德培,老虎伍兹今年才二十五岁”,最后抒发自己的心绪:“世界不断的改变,改变,我的心思却不愿回到从前。时间不断的走远,走远,我的心思却停在,却停在,那一九九五年。”一切的诉说中都加进了一种冷静,却有一种无人可诉的寂寞感。
  从MV中,我们看到了一个面对湖泊如镜的水面低头沉默的背影。1995到2002,黄舒俊用了7年的光阴向我们表达了一个属于阴暗角落的人是如何用生命去奠祭亡灵的。在巨蛋人涌如海的演唱会上,他会在嘈杂的背景中流下泪来:再繁华的景象都是逝人难追难及的,特别是在经过时间磨砺过后仍不能忘记的悲痛。和纠缠,像夏季尾巴上的栀子,凌乱脆弱,再微细的颤动都能使其跌落,留下的,只有怅惘。
  在如今商业化的流行歌坛里,黄舒俊像一个无人能懂的神话一样用他的信仰支撑到现在。唱片店里,他的唱片总是摆在无人驻足的角落;电台打捞时,也总是被DJ拖到了最后才肯播。大多数人不明白也不了解流行音乐被填上诗一般的词有什么意义——诗已被现代人看作无病呻吟的代名词,他们根本没有心思静下心挥霍一个晚上来听听一个彷徨沉静的人的内心独白。这多少和现代人的社交观有些相似:表面趋从,内心冷漠。心被逃避、害怕、世俗、混乱、残忍、迷惘等一切混沌不清的感觉层裹着,对一切充满拒绝。害怕自己失去与被伤害,却在无形中造成了别人的失去与伤害。于是恶性循环。
  只是黄舒俊用歌声将这一切表达了出来。没有顾及世俗,也不想什么唱片销量,他只是写,只是唱,他说:“生活就是一个走走停停的过程。有让我们吸引张望的,也有让我们哭泣悲伤的。我活着,只是想让自己生命的痕迹不那么快就被世界所遗忘,所以我要歌唱,用诗来歌唱。诗是我的载体,也是我的生命。”
  那一夜,如水的歌声被霓虹点亮了,身影站在露水刚起的空气中。结疤的伤口有些湿润,血丝渗出,撕扯起了我们灵魂中最深层最铭心的痛。身影消失,只剩下那马不停蹄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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