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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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引 雨停了,一个钟头后 山间的薄雾也散了 远处的溪水恢复孱弱的流动 依稀听得见几声鸟鸣,来自丛林 屋檐下,台阶与台阶交接处 苔藓终于活了,不再干枯 从低头一片暗黄到昂首棵棵深绿 我等着它们长出如米小的苔花 这块土地足够贫瘠,却长出 苦味系的:苦瓜、石莲花、刺藤 甜味系的:玉米、南瓜、番茄、豇豆 也引来蜜蜂、蝴蝶、萤火虫、谷雀 在这里,一切有生命的都拼尽全力活着 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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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引
雨停了,一个钟头后
山间的薄雾也散了
远处的溪水恢复孱弱的流动
依稀听得见几声鸟鸣,来自丛林
屋檐下,台阶与台阶交接处
苔藓终于活了,不再干枯
从低头一片暗黄到昂首棵棵深绿
我等着它们长出如米小的苔花
这块土地足够贫瘠,却长出
苦味系的:苦瓜、石莲花、刺藤
甜味系的:玉米、南瓜、番茄、豇豆
也引来蜜蜂、蝴蝶、萤火虫、谷雀
在这里,一切有生命的都拼尽全力活着
朦胧月色下,我们一起听风
听风中的蛙鸣
赴秋录
入秋了,在秋城昭通
在这座以秋冠名的城市
一雨成冬,不是对寒冬的亵渎
而是我们对四季分明的深刻认识
秋,到了昭通,才是真正的秋天
九月,校园里的第一片银杏叶染上金黄
凤凰山渐渐长满羽翼,化身金凤凰
风吹过,掀起涟漪,将惊动
望海楼与绿、黄、红相间的丛林
白云、飞鸟、金鱼混于其间
入秋了,别去追问
一只蝴蝶即将飞往哪朵花
它所沉溺的,会被九月的凉意劝退
难以割舍的也终将割舍
傍晚,粉的、蓝的、紫的牵牛花
开始入睡,枕着田埂边的瓜藤
五只黑蚂蚁从我面前扛走一个空瓜子壳
其中有两只显得多余,第三只
站在瓜子壳上,也成为被扛的对象
童话里,总有角色在暗处
背负痛苦的一生,只为亲近之人所见
明媚通常只为旁观者所见
入秋了,别去思念
不必去询问“子宁不嗣音?”
一日不见,所隔将不止三秋
任何一丝小情绪,都蕴含着
被无限放大的可能,无需契机
无需刻意找寻任何理由
秋天激活了人与草木的脆弱
秋天激活了人与草木的敏感
尤其是游子,关于故乡、亲情
尤其是异地的恋人,关于爱情与相思
一觸即发。也许只是因为午后的云彩较浅
就像那年,我因为一个红苹果哭了许久
没人知道我故乡所在的城市盛产苹果
我因为一些句子吃醋了几个月,没人知道
我也曾为你写下带有“红豆”的句子
入秋了,别去愁苦
生活中,太多的迷惑藏于小细节
将有过于繁多的景物惹人烦忧——
蒸发的、枯萎的露珠与荷
自然衰落的,或被风刮落的黄叶
池塘里缓缓游过的乌龟与金鱼
慢,自然界的一切都变慢
不会顾及每一双脚步的适应程度
缓慢的速度甚至与内心的焦虑成反比
这一年仅剩三分之一,都希望慢点
再慢点,九月之后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
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凝固、停滞
年轻的脚步仍然不能停止
入秋了,卷起衣袖
帮母亲收集各类农作物的种子,以待
明年撒到翻过的土里,种下有盼头的一年
菜地里,该腐烂的已经变质、结痂
不能赠你一片花海,就寄给你
花海的前身——
野草的、野花的种子,从而
唤醒禁锢已久的自由,挣脱枷锁
飞过窗户,随骏马奔腾于广阔草原
出淤泥
八月,有荷花陆续开放
被风干的淤泥生了锈
走近,第一次见荷花的表妹惊讶
“原来淤泥这么难闻”
为了安抚她的心绪
我说,还好风携走的是荷香
而不是淤泥气味
观赏者通常只看见光鲜的荷花
却很少有人关注
淤泥,以及生长于其中的莲藕
更残忍的是——
莲藕收尽后,淤泥将
回归至毫无生气的一滩烂泥
随即被嫌弃
山村的老人依附于土地
他们中,不少人与土地一起
被迁居城市的子女嫌弃
我曾误解一只鸟
我曾误解一只低飞的鸟
幸好没有以桀骜的言语去说服
目光所抵达的地方
有太多的碎玻璃刺伤了我
我们在六月遇见,又在九月分离
实际上,只侵占了彼此不到五十天
我始终无法判断,每一次遇见
究竟是幸运还是厄运
但身在其中的时候,我以为是幸运
且时刻能感受到自己的真心
犹如雷声爆发般轰烈
不是所有眼泪都会被珍惜
不是所有快乐的瞬间都会被记得
在悲与乐之间,人类天生
倾向于记住前者
留白
我给昨天留了一片空白
可以装进——
渐渐远去的、稚嫩的脸庞
已经获得的荣誉、掌声
浮躁、低沉、漂泊的日子
统统化为空白
就这样。我明显感到记忆衰退
我忘记把油纸伞放在了何处
那些旧伤痕,斑驳的
连同昨天擦肩的人一起忘记
走到池塘边才会想起
那年夕阳下,有荷香冉冉飘来
我在山水之间游牧
凹凸不平的坎如同一个个音符
冷不丁地跳出来
紧紧攥着我的裤脚
试图再次把我拖进樊笼
它不知道,我的昨天已成空白
等到了明天,今天也会一片空白
就这样。我每天都在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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