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规则的班级实践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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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我们呈现了一些关于班级活动的议事案例,这些案例大多遵循了某一方面的议事理念和策略,但是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班级议事。陈春老师几年前开始在班上实行规则化议事,并根据罗伯特议事规则制定了相应的班级议事规范。以下是陈老师班上的班级议事实录,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班级议事的标准化操作。
  罗氏议事规则的根本原则:
  平衡:保护各种人和人群的权利,包括意见占多数的人,也包括意见占少数的人,甚至是每一个人,即使那些没有出席会议的人,从而最终做到保护所有这些人组成的整体的权利。
  对主持人权力的制约:集体的全体成员按照自己的意愿选出主持人,并将一部分权力交给主持人,但是同时,集体必须保留一部分权力,使自己仍旧能够直接控制自己的事务,避免主持人的权力过大,避免他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集体的头上。
  多数原则:多数人的意志将成为总体的意志。
  辩论原则:所有决定必须是在经过了充分而且自由的辩论协商之后才能做出。每个人都有权利通过辩论说服其他人接受自己的意志,甚至一直到这个意志变成总体的意志。
  集体的意志自由:在最大程度上保护集体自身,在最大限度上保护和平衡集体成员的权利,然后,依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行事。
  (摘自《百度百科》)
  很显然,对于罗氏议事规则的运用需要一个技术化的操作,刚刚引入班级的时候,孩子们常常无所适从,要么废话连篇,要么哑口无言。我们对于罗氏议事规则的训练是一个渐渐而进的过程。以下从发言、提议、辩论、表决等几个环节予以简要的阐述。
  发言:发言必须有一些基本规则:发言必须申请,倘若孩子“随便乱说话”干扰现场秩序,就会被主持人打断;只要有人正在发言,别人就不能发言;发言者必须等主持人准许才能开始发言,主持人需要判断谁先举的手。我们先从举手开始训练,一旦得到发言权,就必须马上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准确而简练地表达,越明确越好。很显然,一开始训练时,有孩子抢到发言权,站起来却无话可说,或者紧张得语无伦次。一开始可找一些贴近孩子们生活的话题,例如“假如我当值日生”“我是班长怎么做?”等,进行发言的训练。两到三周后,孩子们就可以学会这样的发言方式。
  提议:每个孩子在会议中自由发表见解并争取多数人认同,成为会议决定。提议不是私下或不经思考的胡言乱语,而是要经过理性而积极地思考。希望向会议提出讨论事项的孩子,应用“我提议通过下列协议……我的理由是……”的句式表达,主持人同样也有相对一致的句式,如:“已有提议和附议要求通过……请大家予以讨论表决”,然后进入讨论与表决的环节。
  当一项提议被主持人认定待决时,如果不撤回,必须用表决处理。
  一个有价值的提议是很珍贵的,可以看出孩子自己对某一个问题的深刻的理解,同时有价值的提议也会改变这个群体的一些行为方式。在这个环节的训练上,我们先从书面建议开始,如:“为课间活动献一计”“何时打扫厕所卫生最好?”等,让孩子们从书面提议开始训练有助于培养他们缜密的表达,注重提议的理由是否恰当,并逐步过渡到现场的即时提议,这同样需要一个训练的过程。
  辩论:对孩子们提议的辩论必须限于会议正在讨论的问题,避免涉及一切个人因素和牵涉任何个人动机。可以通过规则限制任何人对同一问题的发言次数,以及每次发言允许的时间。在普通会议上,任何会员对同一问题发言不能超过两次,每次发言时间不能超过三分钟,如有三分之二的人数同意,可以允许一位孩子发言次数多些或发言时间长些。在全部想发言的孩子都已发言之前,已发言孩子不能对一个问题做第二次发言。
  辩论环节很容易变成意气用事,往往是因为辩论双方无休止地多次重复自己的观点使情绪升级,变得不理性。因此要在规则上规定每一方就同一问题表述的次数,以及相应的时限。主持人有权力在必要时驱逐涉及人身攻击的发言者。发言时要面向主持人,而不是另一方。不得与另一方直接交锋。常用的句式如:“主持人,我的观点是……”“我反对刚才的观点……”
  辩论、主持人讲话、表决时,禁止耳语,或在现场走动,或做任何扰乱会场秩序的活动。孩子们总是好动的,但如果这个话题与他们自己有关,也许会专注得多。
  表决:学会表决是孩子们决定自己事务的关键。表决某提议时,主持人首先要问:“大家对表决这个问题准备好了没有?”如无人站起反对,再说:“赞成刚才宣读的提议的人请举手(或投票)。”之后,主持人要说:“持相反意见的人请说反对。”然后宣布表决结果:“提议已表决——已通过(或否决)。”多数票(二分之一以上)足以通过大多数决议,但有些决议例外(需要三分之二票数才能通过),如:修正规则,停止规则。
  需要提醒的是,涉及孩子“切身利益”的规则协约等,需要逐条表决:首先是主持人一条条宣读,然后问询是否有修正意见,直至最后一条。期间任何人都可以提出协约中任何部分的修正提议,重复以上几个主要环节,直到表决完成。一开始训练表决的时候,为了避免学生的盲从,采用投票,或者闭上眼睛举手的方式,慢慢地学生觉得自己的举手表决真的可以影响议事的结果,不是虚假的,不是老师指定的时,也就会遵从内心价值判断,开始认真对待了。
  主持:罗氏规则议事过程中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是“主持人”,主持人必须中立,不能参与辩论,不能发表自己的观点,必须不偏不倚地主持会议。当然,作为组织成员,主持人发现大家忽略了一个事实或议题会造成严重后果时,可以站出来提醒。同时,与会者也要尊重主持人,这实际上也是遵守规则。
  主持人决定谁有发言权,方法是点出发言人的名字“A同学,请讲”,原则如下:一般是第一个提出的先发言。如果有举手且未曾发过言;虽然不是第一个举手,也须请他先发言。如果是辩论,正方发完言,必须是反方发言,反之亦是。给双方平等机会,以体现平衡原则。
  我们班上的会议主持人一般是阿宁。这个孩子性格温和,处事大方,深得同学们的信任,我们最初一起研习议事规则时,阿宁有一个比喻:“其实我就是天平秤,提供两个托盘,不会照顾任何一方,重量的决定权在他们自己……”有这样的认识,阿宁应该是一个合格的主持人了。   当然,“罗伯特议事规则”远不止以上几点,其文本内容非常详细,还有大量普通与会者的规则,以及非常重要的、不同情况下的表决规则。考虑到学生实际,我们可以依据这些原则制定简单实用的班级议事规则。请注意,这些规则的制定同样需要这个议事程序去规范。经过两年多的实践,孩子们已经逐渐适应这样的规则生活,至少他们不会感到规则无用或者乏善可陈。
  以下记录一个完整的案例,或许琐碎,但却是真实的。
  班级布置之议事
  时间:2009年12月16日11:15
  地点:视听教室
  人员:五(2)班全体班委7人(班委都是民主选举出来的,代表广泛的民意,属于代议制),我是旁听者。
  主持人:阿宁
  记录者:阿玥
  阿宁(咳嗽一声,她手里的本子写了一些主要的议题):今天我们开会讨论一下班级布置完善的问题,第一个议题是名称,有这样几个,争章角、先锋角、读书角、卫生角,有没有其他的建议?
  阿敏立刻举手示意。
  阿宁:阿敏,你说自己的提议,简短些!
  阿敏:好,我提议应该有个手工角,把同学们一些精美的图画、手工制品陈列起来,展示给大家看。我们班里有很多手工做得好的同学,在手工角里他们可以发挥长处啊!
  阿薇点头表示同意,但洋洋有点不屑一顾,似乎有意见。
  阿宁提议大家表决,大家都举了手,洋洋最后也举手了。
  阿宁:好,确定下来增加手工角。那么手工角的展示时间多长合适,这是下一个议题。
  阿敏:我觉得一周更新一次。
  有两个人立刻举手反对。
  阿薇:我反对,一周一次时间太短了,手工制作本身花费很多时间,展览起来不容易,我觉得一个月更新一次才行。
  【按照罗伯特议事规则,对一个议题持相反的意见,必须公开说明理由,反对意见者可以优先发言。】
  继续有人举手。
  洋洋:我不同意阿薇的意见,一月一次太长了,我们班这么多人(60人),每次展览才几个,一学期才几个月,轮不到几个人。
  有人同意洋洋的说法,阿敏举手,阿宁看到没有其他人发言,让阿敏继续说。
  阿敏:那就两星期吧,半个月,这样的话既可以多一点同学展示,时间也比较合适。
  【在会议讨论同一个问题的时候,只要有人要求发言,发过一次言的与会者暂时没有资格再发言。】
  阿宁:我们还是表决吧,同意一周的举手,(无人举手)一个月的,(阿薇举手,她坚持自己的观点,其他人没有举手)两周的?(六个人举手)
  阿宁:那就定下来,手工角两周更换一次,争取一学期大多数同学有作品展示,由宣传委员阿敏负责。
  【依照多数表决原则】
  阿宁:下一个议题,读书角的布置。
  阿敏:我提议展示一些喜欢阅读的同学的照片。
  阿薇:读书之星是需要的,也可以推荐好的书目给大家。(大家点头表示同意)
  之前一直沉默的阿骏忽然举手:“什么是读书角?难道就是照片和书目,没有书么?”(这个问题问得好,是围绕议题的,阿宁让大家展开讨论。)
  书瀚:读书角是要有书的,可是管理起来有困难呀,四年级的时候也搞过,结果有遗失。(大家沉默,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我们是不是规定借书者必须要捐书,并且要保护好?这应该成为一个规则。
  阿敏:对,我同意!是要有人负责管理书柜,最好把教室前面的书柜清理一下。
  阿薇:我建议洋洋负责管理,他做事情比较细心。
  洋洋:我可以管理,但需要有人配合做好记载工作。
  婕妤推荐阿薇,大家举手表决表示同意,阿薇也是一个很负责的孩子,可以配合洋洋管理好书籍。
  阿薇也欣然接受任务,并说需要制作一个书籍图表。我举手示意可以帮助打印表格。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几个议题都一一讨论,形成决议。
  阿宁:今天几项事情大家都表决过了,总体时间安排是,本周内确定内容,需要材料的下周具体完善布置,把过去的一些资料收起来,新的内容更新上去。还有一些像卫生角之类的,今天就可以做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补充么?
  大家点头同意,没有什么补充,一致通过。
  阿玥在记录,她把一些孩子的主要意见记录在班队会议记录上,这是最原始的资料。
  会议结束,用时不到30分钟。
  曾有孩子问我:“如果我的意见是对的,但没有人举手赞同,会怎么样?”
  我说:“有些问题不会像数学题有绝对答案。你的意见只是其中一种,你只能代表自己表达;其他人也在思考,如果他们认同会举手,认同的人多了,就会是倾向于多数决策原则。你要相信你的同伴也会自己独立思考。同样,你也是如此,在倾听别人意见之后,也应该想一想他的理由是否成立。独立思考是一种很好的品质,不光是学习上,在工作中也是如此。”
  孩子们的议事表现可圈可点,说明只要制度合适,他们对于议事规则的把握是如此恰当,无论是公共领域的事务,还是涉及利益矛盾冲突,他们运用规则可以避免无休止的纷争拖拉,也可以避免“一言堂”式的片面单一或者教师权威的武断介入带来的伤害。当然,涉及孩子的切身利益,争论或许会多一些,但因为是公开的博弈,采取“多数决”的原则,是可以得到“最不坏”的结果的。
  罗伯特议事规则本身是一个技术体系,需要一定程度的训练和巩固,我们经常说让孩子自主管理,但如果仅仅是空泛的议论,而没有实际技术的支撑,结果依然是虚幻的,这只是一个尝试。
  (江苏南通市通州区南兴小学 陈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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