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江,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最耀眼的华裔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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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世界歌剧重镇——纽约大都会歌剧院,长期聚集着一批全世界最优秀的歌唱家,他们用自己精湛的技艺推动着世界歌剧艺术的传承和发展,其中有一个叫田浩江的华人尤其引人注目。多数人并不熟悉他的名字,然而他却因为在歌剧艺术上的成就,在东西方歌剧界拥有极高的知名度。
  田浩江,全球最动听的男低音歌唱家之一,至今保持并继续着华人音乐家连续在纽约大都会这所世界顶级歌剧院驻演19年的最高纪录,并与世界各地许多重要的歌剧院合作,演出歌剧剧目达40多部,共约1300场次。
  田浩江是与所有世界著名歌唱家合作最多的华裔歌唱家。他与歌剧大师多明戈合作多达8次,近年最令人瞩目的作品是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上演的由中国著名作曲家谭盾作曲、张艺谋导演的大型中国现代歌剧《秦始皇》。他还与作曲家郭文景、话剧导演林兆华合作了为他量身打造的歌剧《诗人李白》,此剧被西方歌剧界一致公认为经典之作。通过20多年的努力与探索,田浩江成为华人歌剧界的代表人物。美国林肯表演艺术中心为他出版的英文传记《浩歌江上》被评论界评为必读书。
  2010年1月贯穿了许多中国元素的经典歌剧《图兰朵》,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上演8场,田浩江在《图兰朵》中饰演帖木儿,流浪王子的父亲,这是一个充满感情色彩的男低音角色。在大都会歌剧院,田浩江已经出演过大约40场的《图兰朵》,全球范围演过不下300场。田浩江说,在意大利,曾经有1万7000人在角斗场里同看《图兰朵》,而最高记录则是在北京的鸟巢,5万名观众同看,非常震撼。
  
  一嗓子喊出了条歌唱路
  
  田浩江1954年出生在北京,他的父亲是解放军总政歌舞团的指挥家田耘,母亲是作曲家陆原。现在只要你听过田浩江的演唱,他那充满磁性、深河一般的嗓音就会成为你不可磨灭的记忆。但当媒体询问田浩江当初是如何与西洋乐相识之时,他的回答简直叫人哭笑不得:“我小时候很不喜欢西洋音乐,这其中有一个原因。那时我头发根儿里得了一种皮肤病,医生说我是亚洲第三个病例,那病稀罕得连名字都没有。由于当年的治疗手段有限,医生就给我吃一种能把头发根儿扩展开的药,然后就给我拔头发,全部拔完以后再在头皮上涂另一种药,要这样往复三次。因为我的父母都是在部队从事音乐工作的,所以他们一给我拔头发就放西洋交响乐唱片。虽然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贝多芬是谁,但是却知道这种音乐一响就要拔头发了……所以,那时候只要交响乐一响,我的头皮就发麻、疼痛,所以,我对西方音乐的最初感觉完全是痛苦的。”
  病好以后,父母打算培养他学弹钢琴。“钢琴的音乐和西洋唱片太像了,我弹奏每一个琴键时心里都是病痛的回忆,所以当时特别不愿意学。”紧接着“文革”到来,不想这场一代人的生命浩劫却是少年田浩江的救命福缘。“因为我的钢琴老师被打成反革命了,所以我终于解脱了。”他说老师被打倒那天他很高兴,跑到院子里喊革命口号,但是多年后他回到北京,却专程找到那个老师向他致歉。
  从少年到青年,命运似乎安排田浩江和音乐渐行渐远。在那个盛行知青下乡的时代,能留在北京似乎是幸运的,但田浩江却充满了苦闷。“我的艺术天分在中学时开始显现,我会拉手风琴、作曲、指挥,是学校的文艺骨干。”这样的人每天在工厂钣金。等于挣扎在现实的沼泽里。但命运,这个人人都想参透的大谜,却在冥冥中派了个人来,“他跟我说你应该走唱歌的路”。
  1975年的一天,田浩江骑着自行车去东城区找朋友,对方家住5楼,他就在楼下高喊朋友的名字。“当时朋友并不在家,结果4楼有个窗户开了,一个人伸出头来问你是干什么的?我说你什么意思?他说你这个小伙子挺有意思,上来和我聊聊天。我在那个人家里待了大约不到5分钟,他是一个唱歌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记得他的样子,但他当时对我说,你的声音不错,应该找一个老师学唱歌。”
  1977年,田浩江参加了“文革”后的第一届高考。“我当时报考中央音乐学院,那一届是全国招生。声乐系只招17个学生,北京仅有一个名额,却有好几百人报考。”结果他幸运地被录取了。
  田浩江后来的歌唱历程依然有艰辛、有困阻,但更多的却是凭借自身努力登上的层层高楼: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在中央乐团工作、1983年赴美学习、1987年获美国丹佛大学声乐表演硕士学位,曾六次在国际声乐比赛中获奖。1991年开始,田浩江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演出。光阴荏苒,达到巅峰状态的田浩江创作丰富,进入在舞台上挥洒自如的境界。梳理他众多优秀作品,其中与华人艺术家郭文景和林兆华合作的歌剧《诗人李白》堪称他的代表作。
  
  当歌剧遇见《诗人李白》
  
  在世界歌剧舞台上,经常演出的剧目约有300余部,这其中,能让男低音唱主角的只有两三个,更别提用中文演唱了。然而,2007年,田浩江却有机会化身李白,用中文、男低音,在舞台上扎扎实实地唱足了一个半小时。
  谈到这部极具代表性的作品,田浩江说它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演唱。“这是我歌唱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部歌剧,从来没有哪部剧让我想那么多。”2007年7月,《诗人李白》在美国首演。“每次一下台,脸上都是凉的,全是泪水。我自己完全不知道,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舞台上久经历练的歌唱家何至于此?原来,对于1983年就去了美国、对中国古典文化没有太多涉猎的田浩江来说,演李白并不容易。“虽然我从小就喜欢李白的诗,但这个角色让我更有爆发力的却是他的经历。我发现我和他有很多相近的地方,比如让的憧憬、他的浪漫、他的压抑、失意和挣扎,这些感触我都经历过。”从北京的一名工人,到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签约歌唱家,田浩江自己的经历就仿佛是一部戏剧。首演结束的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可能是年龄和经历的关系。其实,人生最难的是给、是舍。”
  能让田浩江如此深入思考自己的人生,除了《诗人李白》的人物、剧情本身外,最重要的就是音乐。“郭文景的音乐写得太好了。”音乐让所有的演唱者舒服、恰当、真实地发挥了自己的声音。“他的配器和旋律也非常高明。郭文景对李白有一种非常自然的了解。他的歌剧里有一个字,美。这种美是无,限的。”
  歌剧开篇,伴奏就是淡淡的一个和声或淡淡的一个单音。田浩江躺在舞台上唱,每唱一句,就有一个乐器发出一个声音。声音留下很多空白,带给人宽阔的想象。田浩江有一句唱词“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没有张扬华丽的唱段,只有简单的旋律,不高也不低,总在最恰当的时候重现。“在歌剧结尾,整个合唱队几乎在无伴奏的情况下,轻轻齐唱这几旬,目送我(李白)和‘月’(角色之一)离 去。非常迷人。”
  挟着《诗人李白》在美国演出的成功,田浩江又把这部剧带到北京、上海等地,所到之处,备受赞誉。“我还把它带到了香港,让诗仙的诗情,弥散到东方之珠的夜空。”
  聊起他的爱好,田浩江说是动物与自然。他说和动物相处让他保持单纯这种美好的感觉;和自然接触让他在释放的同时汲取到人类最朴素的情感。他的家中养着一只鹦鹉和一条狗,他把它们当作家庭的重要成员。
  “我觉得作为艺术家,最可贵的素质之一就是好奇和童心,有好奇你才能源源不断,有童心你才能纯粹赤诚。”
  
  难懂与孤独
  
  对一般人来说,歌剧也许只是“难懂”的艺术,然而当田浩江,这个至今在大都会歌剧院参加过300多场演出、与世界各地30多个重要的歌剧院合作演出过40多部歌剧、多次和世界著名三大男高音——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合作过的艺术家,说起在西方歌剧舞台上的感受时,却用了“孤独”一词。
  田浩江说:“在西方歌剧舞台上,你感到孤独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这毕竟不是我们的文化,作为一个中国人,要在西方歌剧舞台上站住,难度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因为不但要唱得好,还要懂得你唱的是什么,你的肢体语言举手投足要很西方化。而且你所面对的不是一个歌剧院,你还要得到观众的信任。”
  在西方歌剧舞台上闯荡了20多年的田浩江遇到过种种歧视和不信任。在意大利曾经有个导演一看他是个华人,就怀疑地说:“这个剧目太重要了,不能拿来做实验。”在法国,他曾被一名导演指责:“我必须改变您的样子,因为您长得太像中国人。”他说:“没法改,因为我就是中国人。”在德国,他花8个月准备一个角色,到排练当天才发现歌剧院单方面毁约换了演员,他当众把西服摔在地上,高声抗议。面对种种困难,自信和苦练成了田浩江无往不利的武器,他终于征服了异国他乡的观众。
  在多年的“孤独征战”中,在意大利佛罗伦萨歌剧院演出《塞尔维亚的理发师》的经历让田浩江始终难忘。他说:“你知道佛罗伦萨是个什么概念吗?佛罗伦萨是意大利语言的发源地、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意大利歌剧的发源地。”能在那里演出意大利歌剧,田浩江当然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为此,他提早两个月,在纽约请了两位著名的歌剧指导一起工作,一位帮助他准备语言,一位准备音乐,直到他们俩都说“很好”了,田浩江才踏上了去佛罗伦萨的旅程。
  走进排练场地,田浩江发现四周站着的全是意大利人,排练开始后两周内,不管是导演、指挥,还是钢琴师、一起合作的演员,几乎所有人都来告诉他种种需要改正的地方,包括发音、音乐、表演风格……
  田浩江说:“你知道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受,我自认为做了充分的准备,可一到那儿,就有那么多人给我挑毛病,我就想离开了,有抵触情绪了。”回到旅馆,夫人的开导和支持让田浩江茅塞顿开,于是,他开始了一个月的苦练与坚持。
  一般人每天排练6—8个小时,排练结束了,别人喝酒、喝咖啡去了,田浩江就再加5个小时,一个字一个音地练……
  “首演第二天,我和太太在佛罗伦萨河边散步,身后响起一个重型摩托车的声音,只见一位意大利男士带着大头盔、大墨镜,一身皮夹克骑着摩托车开过我们身边,看到我,他一停车,倒过来把墨镜一抬,问我‘你是不是昨晚唱巴西里奥(歌剧中女主角的音乐老师)的那个人?’我当时以为遇到了意大利黑手党,做好了格斗的准备。我回答说‘我是’。他用意大利文大声地说:‘你唱得非常好!’然后墨镜一拉,发动摩托车,扬长而去……演出结束后,歌剧院院长说,明年我们还请你来,来演《弄臣》。”功夫不负有心人,田浩江终于征服了佛罗伦萨。
  
  打开心扉听歌剧
  
  田浩江说,虽然看歌剧的观众有一定的范围,但歌剧入门,其实并不难,重要的是不要拒绝,不要把自己排斥在某个艺术门类之外,要打开心扉。
  走进歌剧院,很多人还是有这样的感受:歌唱家们一个劲地卖力唱,听者却有如坠入云里雾中,不知所云。除了其中几首常见的咏叹调还能听出“好听”来,其它的简直就忍受不下去。的确,在比知道台上演员表现什么、为什么而歌唱的情况下来听一整部歌剧,是会很痛苦的,这很正常,就像我们请一个从来没接触过中国戏曲的外国人去梅兰芳大剧院听一晚上京剧,而又不作任何讲解一样,他也会大感困惑的。最多,他能感受到京剧的唱腔挺新鲜,演员扮相挺漂亮,动作挺有趣,再往后看,就坚持不住了。田浩江表示,歌剧欣赏要从了解故事入门,走进歌剧院之前,最好先了解你看的是什么。
  选择欣赏歌剧,也要从易到难,最好先从流行的开始看。田浩江认为《图兰朵》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普契尼把我们很熟悉的中国民歌《茉莉花》作为音乐主题,贯穿全剧,看《图兰朵》大家会感到亲切,容易接受。当走进歌剧院欣赏歌剧时,有人喜欢男高音,有人喜欢女高音,有人喜欢听交响乐,有人喜欢看场景,有人喜欢灯光设计,有人喜欢看服装,这都没关系,你可以从任何角度进人,去感觉歌剧……在艺术上,你有绝对的自由去欣赏。
  让更多的中国歌剧走向世界,一直是田浩江的梦想。为此,他在海外热情地向西方听众演唱、介绍优秀的中国声乐作品,《黄河颂》、《满江红》、《祖国我慈祥的母亲》等是他经常演唱的曲目。他还和夫人廖英华博士开办公益性艺术组织,帮助中国青年音乐人出国深造,并回国开办音乐大师班,带来高水准的艺术培训。“中国歌剧要走向世界,跟海外比的不是布景、服装等外在因素,而是内在的、文化的东西。要让观众感受到来自东方的艺术震撼力。”他谆谆告诫,满含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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