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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生下莲花,一看是女孩,又见池里几枝莲花,脸庞红俊,摇头晃脑地朝她笑,就给她取名莲花。“莲花,莲花。”娘叫着叫着,就将她叫得满地跑、满山跑,叫得噌噌蹿个儿,成了亭亭玉立的一枝莲花,一枝俊秀得能让人看呆、看傻的莲花,快捷麻利、追风逐雨的莲花,香飘满世界的莲花。
这天,莲花带领众姊妹,把3000斤煎饼送给部队后,脚不点地地向区政府赶,未进区政府呢,咣的一声就撞在外出的区长佟范身上。
莲花恼了:“人身上有路呀?真是的!”
佟范說:“别闹,有任务,天亮前,你们在沂河上架一座桥,让部队通过。”
莲花的叫声像炸裂的银瓶,在静静的夜里响起:“男人都支前去了,后方只有妇女,天亮前在沂河上架起一座桥,神仙呀?”
佟范严肃起来:“这是命令,架不起来,唯你是问!”
莲花一听是命令,挺直的脖颈儿立刻折下:“是命令,俺执行不就是了?你凶什么?”
“要抓紧!”佟范冷冰冰地说完就要走。
莲花呼气如兰:“人家刚回,你就走,真是的!给——”说着,将一块糖递给佟范。
佟范闻到了莲花的香味儿,心里咚咚跳,温情萌动,没了持重,说话柔和起来:“我不吃,留你吃。”
莲花说:“不嘛,人家要你吃。”
两人你推我让,手就握在一起了。
佟范还有任务,只得收起儿女情长,留下一份眷恋甜蜜,趁着夜色,脚步匆匆地走了。
“天亮前,在流水湍急的沂河上架起一座桥,这是死命令,必须完成!”莲花召集姐妹们,一起商讨,很快就有了一个成熟的架桥方案,首要任务是筹备架桥的材料。于是,姐妹们分头行动。
莲花走进二爷家。二爷倔强。此时,二爷正坐在灯下抻长脖颈儿,听远处传来的枪炮声。见莲花走来,二爷冷着脸,说道:“身为区妇救会主任,不好好忙支前,胡窜窜啥?”
莲花不恼,脸上旋动春风,专拣可人的话说,说来说去,就把二爷的脸说暖了;说来说去,就扯到了二爷的儿子。
提到儿子,二爷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这次打孟良崮,我儿子的部队能上来吗?”
莲花说:“我军动用这么多人马,大哥他们还能不上来?”
二爷有些担心地说:“七十四师全都是美式装备,咱们能打得赢吗?”
莲花说:“七十四师一路烧杀掳掠,人人恼恨,人们都像躲疯狗似的躲他们。没有人民的支持,他们的武器再好,也都是烧火棍。我们的部队是威武之师、仁义之师,人人敬仰……”
二爷听罢,心里刮风打雷下起雨来。不一会儿,那雨就哗哗啦啦,下得他心里一片湿凉。
莲花说完起身要走,二爷有点儿不舍:“闺女,不再坐一会儿?”
莲花一笑:“不坐了,咱们的部队就要过来了,急需在沂河上架桥,我还得快去张罗架桥的材料。”
二爷一听,就跳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缺什么跟我要呀!”
莲花一听,心里开花,嘴里客气:“二爷,您是军属,怎么好跟您要?”
二爷一拍大腿:“嗨,你这是说的啥?你大哥他们要上来了,我不支援谁支援!”
东方破晓,我们一团战士的刺刀晃出漫天银辉,一路雄风来到沂河边。
佟范也风尘仆仆地随部队来了。
团长透过熹微的霞光,望着滚滚河水,心急火燎地叫道:“咦,怎么没桥?”
佟范一看,眼里吱的一声冒出火星儿:“要你们天亮前在河里架一座桥,现在怎么连桥影子都没有?你们敢拿命令当儿戏?”
莲花听罢,扭着小腰,行云流水般走向前:“我的大区长,别急,桥早就有啦,姐妹们架起来!”
她的声音如晶莹的水珠儿飞上天空,又落下。那些在河滩里严阵以待的姐妹们,听到号令,扛起门板,跳进河里,一阵水响,门板碰撞,一座桥就架成了。
团长见桥是柔如彩虹的姐妹们用肩膀扛起来的,忙说:“不,我们不能踏着姐妹们的肩膀过河,还是蹚水过河吧!”
莲花豪迈地说:“首长,我们不是千金小姐少奶奶,我们是钢筋铁骨的妇救会会员,扛得住,请同志们赶快过桥!”
佟范感动了,也跳进河里:“时间金贵,首长,别犹豫了。”
这下,面对血海尸山从没动容的团长禁不住热泪盈眶,声音发涩地说:“同志们,过河,轻踩,走中间,要快!”
这时,灿烂的霞光照在桥上,落在河中百名妇女身上。百名妇女如百朵怒放的莲花,美丽,飘香,擎着一座桥梁,感动得河水稀里哗啦响个不停。
我们的萧萧铁马、威武雄师,就这样,踏着莲花她们架起的“莲花桥”,走向通往胜利的道路。
部队过桥后,众姊妹从河里出来,抖落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就瘫在河滩上,鼓着腮帮子喘息。
佟范也水淋淋地从河里出来。
莲花身材小巧,在河水里门板直向她的肩头倾斜,压得她的双腿插进沙里好深,但她仍挺立着,不住地指挥,给大家加油。等她走上河岸,精神一放松,就坐下起不来了。见佟范走来,她娇憨地叫喊起来。
佟范一听她叫,慌了手脚,急忙向前,像呵护娇艳的莲花一样,两手捧着她的小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莲花还是叫个不停,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挂着晶亮的娇美,飘散着清香,莲花的清香。
佟范急忙俯下身,柔情万般地给她捶腿、揉腰、活动筋骨,捶来揉去,莲花叫起来:“揉疼了我,再不待见你!”
姐妹们一听,一齐叫喊:“嫌疼,给我们揉,我们不嫌疼。”喊过,众笑。
莲花跑进姐妹们中间,挠这个,拍那个,闹得众姊妹笑得越发欢快,笑醉了满天彩霞,笑醉了河岸杨柳,笑得满河莲花飘香。
[责任编辑 吴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