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虚荣,我们的快乐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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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下午,我正在上班,忽然接到远在天津读书的儿子的电话,他兴奋地说:“妈妈,刚才学生会主席竞选结果出来了,我当选了,得了差不多2/3的票呢。”隔着遥远的距离,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激动和快乐,我更是心花怒放,说:“那当然了,我的儿子是最优秀的!”
  放下电话,想起我们经历过的种种,我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真的,他能不能当上学生会主席我并不在意,我开心的是他终于有了这样阳光灿烂的笑容,有了自信和勇气。
  我年轻的时候忙着自己读书求学,结果到了30岁才生下了儿子东东。那时,我们两边家里都有了好几个孩子,所以东东从出生开始,就没人太重视他。
  这样其实也很好,东东本来就是个平常的孩子,不算太聪明,但听话懂事,上学后学习也认真,成绩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一直比较稳定。我们也没有对他给予特别的期望,也就没有给他在课外报任何补课班,就任他自由快乐地成长着。
  
  可情况在他小学毕业那年突然有了变化。
  
  那年,沈阳市最好的初中——东北育才学校改变了招生形式,采取了指标到校,东东他们学校得到了两个指标。没想到,那年的毕业考试试题简单,认真的东东发挥得出奇得好,竟然一举考了全校第二名。不用说,东东得到了那个无数家长梦寐以求的育才学校的指标。亲友闻讯,都纷纷来祝贺。一时间,本来平凡的东东人见人爱,更成了同事亲友们教育孩子的榜样。人人都说能上育才,便是重点高中已经迈进了一只脚,就连清华、北大也似乎已经遥遥可见了。
  我和他爸也忍不住兴奋。是啊,多少家长为了孩子能上育才到处托人找关系花钱,多少孩子为了能上育才早早就开始在外面补课累得筋疲力尽,可我们的东东,没花一分钱,没补过一次课,居然考过了他们,多有潜力啊!我们想着东东一定还会有更远大的前途,我们从前都忽视了他,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一定要不遗余力地好好培养。
  可因为缺乏心理准备,东东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兴奋。他悄悄对我说,妈妈,我不想去育才,我和同学都约好了,去上普通初中。
  我说你疯了?多少人想去去不了呢。我们这么优秀,怎么能去普通初中呢?你没怎么用功学习都能考这么好,而且你看你的老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多开心啊,全家人都以你为自豪呢。
  听话的东东不敢再说什么。我相信他会慢慢适应的。
  不久,东东正式去育才中学上学。看着那优美漂亮的校园,先进的教学设施,东东也很高兴。每天放学回来,会兴奋地跟我们说学校生活的种种。
  可这高兴没能持续多久。第一次月考,他就考砸了,成绩在班级勉强排到中等。东东自己很消沉,随后便是拼命地努力,每天都是半夜才睡觉。然而不知为什么,期末考试成绩并没有提高,反而又下降了几名。
  每天看着东东那么辛苦地学习,我们也很心疼。可是在强手如林的育才,不刻苦用功还能怎么办呢?为了减轻孩子的精神压力,我们很少再过问他的学习。可是周围的亲人朋友都已经把东东看成了神童,觉得他理应是最优秀的孩子,每次见到东东,他们都会问他的名次成绩。弄得东东十分厌烦各种家庭聚会,甚至连春节都不愿去亲友家吃饭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专门花钱给他找了个一对一的家教,可是一学期下来还是没有进步,已经快到班级的最后了。那家教跟我辞职,说他没办法了,东东虽然很努力,可似乎根本学不进去。
  到了初二,东东越加沉默了。每天放学回到家,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除了吃饭,不会出来。跟他说话,他不过是用最简单的是或者不是来回答。常常目光呆滞,毫无表情。我曾偷偷看他学习的状态,抱着书背单词或者做题,都是紧锁着眉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我不只一次地问东东,怎么会这样?东东哭了,对我说,妈妈,我真的很认真很努力地学啊!可是我们班同学个个都优秀,他们知识渊博,反应能力也快,我怎么努力也跟不上。我太笨了,对不起妈妈!我去学校找老师,老师很不客气地说,东东不仅成绩跟不上,性格也太内向太自闭,不会跟别人交往。奇怪当时怎么能考上呢?
  我回家再跟东东谈,东东又说不喜欢这个学校,想转学。可是,这是育才啊,沈阳最好的初中,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我鼓励孩子别灰心,天道酬勤,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好转的。
  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就这样勉强到了初二下学期,东东的状况更糟糕了。虽然按部就班地上学回家吃饭睡觉,可是却极少多说一句话。我跟他说话,也不答言。他爸爸生气了说他一顿,他依旧一言不发,到最后便会默默流泪。
  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这已经接近自闭症、抑郁症了。给了很多建议,也开了很多药物。可几个月下来,依然收效甚微。
  
  每天看着孩子这样,我心痛如割。
  
  我下了决心,给孩子转学。当我跟东东说出这个决定时,他依旧没有说话,可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老公和亲友们都强烈反对。他们纷纷游我说,在育才的孩子无论怎么样,都会比别的学校好。他们还说孩子不过是一时的不适应,实在不行,就先休学一年吧。这么好的学校,别人花多少钱、找多少人都进不去呢。东东是我们孩子的偶像呢,你们哪能就这么自己放弃了?
  可这一次我谁也没听,我不要什么榜样偶像,我只要我健康快乐的儿子。顶着无数的压力,我把孩子从育才学校转了出来,进入了家附近的一所普通初中。
  两个月过去,东东开朗了很多。那里有他小学熟悉的好朋友,他在那里成绩优秀,很轻松地就可以进入前几名。没有了重点中学的光环,也就没有了那么大的压力,他的心理状态也不再那么紧张。慢慢地,他开始有说有笑了。
  看着我曾经自闭忧伤的儿子终于又展现出久违的笑靥,我忍不住喜极而泣。对我来说,和孩子的快乐相比,那名校的虚荣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也不再介意他的学习成绩如何,将来能考上什么样的高中大学了,我只要他阳光快乐地生活就足够了。
  一年后初中毕业,孩子只考上了一所市级重点高中,和他在育才的同学相比自然差得很远,可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结果了。亲友们接受了东东从平庸到优秀再回到平庸的状态,东东的心态也平和了。高中三年,东东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可高三上学期,学习很紧张,成绩的下滑一度让东东又变得烦躁沉默,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耐心开导,百般劝慰,一再跟东东说,考上什么大学或者干脆考不上大学都没关系,我们的健康快乐最重要。幸好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东东就走出了阴郁。
  高考东东发挥正常,上了天津一所二本大学。孩子离开家,要独自面对风雨人生,因为他曾经有过那样的抑郁经历,让我一直很担心。怕他因为成绩不理想、因为与人交往有问题而重新陷入心理的障碍。此刻听到他终于成功当选了学生会主席,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的孩子,终于走出了成长路上的阴霾。
  是的,我们不再是别人的榜样与偶像,可和那些虚荣相比,我们的阳光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责编/诗坤[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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