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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泰坦尼克号》中,Jack对Rose那舍身的托举,成为永恒的爱情经典。2012年9月,一曲现实版的“泰坦尼克号”,在美丽的西藏阿里班公湖悲壮上演——
2012年9月16日傍晚,西藏阿里舰艇中队的水兵们刚结束巡逻任务回港,突然接到命令:“班公湖鸟岛附近有一艘游船发生翻船事故,火速前往救援!”
水兵们接到命令,立即出发,火速赶往事发地点施救。从港口到鸟岛,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战士们都心急如焚。因为高原湖泊,即便是夏季白天,水温也不到10℃,到了傍晚,水温会更低。水的导热率比空气大25倍,人体浸泡在冷水中,体热会很快散失。体温下降就意味着死神逼近:体温每下降1°C,脑部供血便减少6~7%,使神经功能减低;体温低于30°C时,出现瞳孔散大,反射低下,溺水者会很快沉入冰冷的湖水中溺亡。
时间就是生命。巡逻舰加足马力,即将驶近鸟岛时,视力最好的上士小孙大声喊:“快看,在那里。”等救援舰驶近了,发现仰面浮在水中的是一个女子。终于能够触及女子,小孙和排长伸手去拉她起来,却发现她沉重得几乎拉不动。于是,又有几名战友过来帮忙。女子逐渐被拖起来,一个抱着她双腿的男子也被拖出水面。大家一起使劲,将他俩拖上船。直到他们被平放到船舱中,男子的胳膊始终僵硬地保持着抱腿托举的姿势。
悲壮感人的场景,使在场的每个人被感动得潸然泪下。军医立即对两人进行了抢救。经抢救,女子渐渐苏醒过来,但男子却因为溺在冰冷的湖水中时间太长,再也救不过来了。
苏醒过来的女子得知男子为保护她而遇难,顿时嚎啕大哭,一心寻死。在驻地部队开展心理工作的笔者恰遇此事,对女子进行了耐心劝慰。女子含泪告诉笔者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
原来,获救女子叫林岚,湖南长沙人。2012年初,她马上将从湖南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同时也与相恋多年的男友何明亮开始筹备婚事。林岚与何明亮是大学同学。何明亮家境贫寒,大学时林岚时常资助他。大学毕业后何明亮应聘到长沙一家IT公司工作,而林岚考入母校读研。何明亮奋力打拼,很得老板赏识。眼看苦尽甘来,谁料就在两人即将举行婚礼时,何明亮突然吞吞吐吐提出分手。林岚蒙了。面对林岚的追问,何明亮抱歉地告诉她,公司老板的独女看上了他。拒绝,将意味着自己的努力都打了水漂,而接受,事业和生活将从此搭上快车,纠结中,他最终决定选择了老板女儿。男友的背叛,让林岚伤透了心,让她不再相信爱情。
看着林岚被伤得心灰意冷,父母心急如焚,不停地托人给林岚介绍对象。可是,林岚都不愿去。为此,父母急得寝食难安。不忍心日趋衰老的父母为自己如此操心,林岚决定接受父母安排,不为爱情,只为让父母心安。就在此时,有人给林岚介绍了朱强。朱强是林岚父亲老同事的儿子,清华大学研究生毕业,在建设银行工作。对沉稳的朱强,林岚并不反感。但朱强对林岚却一见钟情。于是,在两家老人的商议下,确定了婚期。朱强话不多,但却打心底里深爱着林岚,得知林岚爱旅游,他决定和林岚领证后先旅游结婚度蜜月,在此期间正好培养感情。西藏是林岚神往的地方,正好也是朱强心之所向。他希望在蜜月之旅中,让林岚重新相信爱情。
2012年9月,朱强和林岚一起去了西藏。一路上,朱强无微不至的精心照顾,让林岚的心一点点温暖。林岚告诉朱强,她最喜欢雪山,读研时代,她就梦想考入瑞士苏黎世大学念博士,因为那里临近著名的铁力士雪山。清华毕业的朱强在大学期间到苏黎世大学做过游学,他向林岚讲起那里壮美迤逦的河山,两人相约今后一起考去再读博士。不知不觉中,两颗心渐渐靠近……
最后,他们走到了阿里。阿里很美,但也是沿途最艰险的路程。阿里平均海拔4500米,是青藏高原海拔最高的地方,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脊”。这里更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被称为“藏西秘境”,其壮美令每一个有幸涉足其内的人瞠目结舌。阿里一直是林岚神往的地方,走进这个离天最近的地方,将烦恼悉数交付明净的蓝天、洁白的雪山、湛蓝的湖水,该是多么美妙。谁料因为阿里极高的海拔,两人都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
傍晚,他们赶到了札达县城。缓解高原反应最有效的方法是吸氧。但到哪去找氧气?朱强四处打听,得知附近驻军有贮备氧气。朱强辗转找到部队驻地向军医借氧气。军医很为难,因为氧气都是从很远的军分区制氧站拉来的。途中要翻越千山万水,运输很困难也很危险。官兵们平时都舍不得用,留着关键时候抢救病人。情急之中,朱强急得几乎给军医跪下了。看到朱强急成这样,军医请示上级后,专程去给林岚进行了诊治。经过检查,确诊林岚是急性高原适应不全。军医给林岚服下药物,并给了她一袋氧气。服了药,吸上氧气,林岚的症状得到了明显缓解,不知不觉间,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林岚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呻吟惊醒。林岚猛然意识到,朱强也在承受着痛苦的高原反应。她连忙拔出输氧管,递给朱强,但朱强却坚决地把氧气管重新插到林岚鼻孔里说:“看到你痛苦,比我自己难受更令我痛苦百倍,你的痛苦减轻了我才会轻松一些。”林岚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让朱强躺在自己身边,把氧气管分出一端插到朱强的鼻孔中。这一夜,他们虽然没有任何亲昵的行为,但两个人的心却感觉贴近了许多。
在札达休整两天后,他们又出发了。同时他们也商定,完成阿里的行程就前往新疆喀什,从喀什乘飞机回长沙,隆重举行婚礼。
9月16日午后,两人到达阿里日土县。这里,美丽的天鹅湖——班公湖是必去的地方。班公湖仿佛高原镶嵌的一颗明珠,在藏语里,它被称为“任切波措”,意为“长脖子的天鹅”。它确实像天鹅,银亮亮的湖水在群山间蜿延,仿佛天鹅修长的脖颈。湖中的鸟岛更令林岚向往已久。鸟岛不大,但那是斑头雁等候鸟迁徙的唯一落脚点。岛上遍布各种鸟蛋,还有数不清的小雏鸟。这神奇的美丽除了鸟岛,实难再觅。抵达湖边,已是下午3点多,小游艇都已归岸。班公湖只有凌晨至晌午那短暂的几个小时相对平静,稍近中午便风起浪涌,小船出航很危险,为了防止私自出航,游艇回码头后管理员把发动机钥匙都收走了。但朱强和林岚第二天就要离开,如果今天不能出航,就要与鸟岛失之交臂。朱强为了满足爱妻的心愿,找到船老大百般恳求,并愿意出双倍的高价雇船。船老大踌躇再三,答应冒险出航。 船老大将两根电线接触,接头处“哧哧”冒着火花,发动机打着了。小船从湖面轻轻划过,如同一片轻飘的树叶起航了。正当两人沉浸在天人合一的美景中时,小船渐渐驶入了深水区。风涌动着水浪把小船摇摆得如同一个小小的玩具。小船逐渐靠近鸟岛,风愈来愈大,水浪也越来越有力,小船剧烈地摇晃着。突然,一个大浪扑来,小船瞬间底朝天反扣在冰冷的湖水中。船老大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声呼喊朱强和林岚游出船底,跟着他往岸边游。随后他率先向码头游去。
朱强水性不错,落水后赶紧招呼林岚跟着船老大往前游,但才游出了10多米,就发现林岚跟不上来。原来林岚水性差,体力很快透支,只能在原地挣扎。看着船老大和朱强越游越远的背影,林岚绝望了。忽然,林岚发现朱强转身游到了自己身边。缺氧环境极大加重了体力消耗,湖水冰冷加速了体热散失,此时的朱强已疲惫不堪,但他还是一手托着林岚,一手划水向前游。
在冰冷湖水中,不到10分钟林岚的嘴唇就变得青紫,意识渐渐模糊:“朱强,我不行了,你走吧。”朱强急了,他知道,在这冰凉的湖水中,一旦意识模糊,很快就将被湖水冻僵、淹死。他拼尽全力托起林岚,大声地鼓励她:“林岚,你要挺住,救援马上到了。我们要活着出去……”朱强的鼓励,让林岚振作起来。为了让林岚一直保持清醒,朱强找各种话题和林岚说话:“记住,我爱你……要相信爱情,好好活下去……”朱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林岚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而此时,终于游到岸边的船老大,把落水的事故报告了有关部门。救人如救火,日土县罗县长立刻向部队求援。部队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协调部署,派出巡逻艇前来救援。舰艇中队的水兵们火速赶来,将昏迷过去的林岚救起。救援人员根据朱强托举林岚的姿势推断:朱强应该是在自我感觉无法支撑下去的情况下,潜入水底,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双臂紧紧抱着林岚的脚踝,把心爱的妻子尽可能地托出水面,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量托举起了林岚的生命……
苏醒后的林岚抱着朱强的遗体痛哭失声:她是多么后悔没能和朱强好好爱一场。林岚执意要把朱强带回家乡安葬。第二天一早,离开西藏时,车上仍然是两个人,林岚和朱强。驾车的是林岚,朱强的遗体静静躺在后座上,默默陪伴着自己用生命呵护的妻子。笔者和战友,还有很多当地群众都去为他们送行。谁说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没有真爱,这个现实版的“泰坦尼克号”让所有人心中都充满感动……
之后,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笔者一直通过电话对林岚进行心理抚慰,她渐渐走出了丧夫之痛。2014年3月,林岚告诉笔者,她终于实现了她和朱强共同的梦想,考入了瑞士苏黎世大学念博士。她还说,她会一辈子记住朱强的话,相信爱情,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