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纳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onepieceeee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此刻,湖就像一个疏食粗衣、潜修多年的隐士,不经意地路过,要从我的拙笔下冒出来。
  冬季,我在二十里开外的龙门峡口,眺望浑厚大河上的冰块,我原以为冰是沉睡的水,但是伫立崖石肃穆、天地寥阔的黄河滩涂上,才明白,那是因缘随时灵活变化的水,被朱熹诠释为智达事理周流无滞的水,千变万幻不离其宗的水的另一种表达,停泊宇宙间无声的表达,既接近寂静,又趋于一种话语。究竟多少次了?四溅的墨水里,我倾诉着河流生生不息的奔腾!当神圣的黄昏落下微紫的帷幕,原野上一条大河从天际蜿蜒驶来,两岸每一粒微小的沙子,都紧紧抱住低沉、有力而雄浑的涛声。被波浪无比坚韧向前推动的光,是怎样震慑我的心魂?众水之中,我还吟诵较多的,就是它们的归宿,还散发着原始咸腥味的碧波浩淼的大海了。主要是写散文诗时,“梦幻的波浪与意识的惊跳”(波德莱尔语)使海的意象,总是汪洋浩瀚而深邃,静止而变幻,透彻而又神秘,不由自主翻腾在我渴望的眼前。
  湖,我的笔尖很少触及,甚至没有多想到它,但是每当忙得像一个陀螺,有时不过为了生计,必须做一些琐碎而毫无意义的事,或者陷入困顿、痛苦的某一时刻,湖的潋滟波光,就会半隐半现,浮上我陋室的四堵白灰墙,让我得到无上的慰籍。如果心,是一个迂曲幽邃的孔道,我相信我的湖,深藏在底部的一个隅角,恰似一座安全的后花园,准备最后接纳我的泪水、激动或者疑惑。自幼居住黄土高原,半生的旅历亦有限,许多神往的湖泊,我还未及探访。求学时代,我幻想的表层,有一座不大也不小的湖,环绕着纷披的青草、黄鸟栖集的灌木与高大的树丛。也就是说,那是一个隐秘的湖,但你闯了进去,就会发现别有洞天,温煦的阳光,安详地抹在湖面上,繁密枝叶的倒影,一层层一重重簇拥濒岸的波纹上。满目碧绿里,不时透露出绛红或浅黄。为何有这样一座湖呢?我至今还奇怪,但恰似“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我梦境的深处,却另有一座野禽出没、鹿鸣山林、兰芷菰蒲连天的湖薮,充满大自然的野趣、古老传说与万千的气象。它,简直就是消失的先秦时期的大泽!如果桌上摊出一张古地图,我的眼睛,一定会饕餮那些磁石般的名字:云梦泽、彭蠡泽、孟潴泽、大陆泽、雷夏泽……那是无数轮回中,我疲惫灵魂的一个停泊地,有金红的篝火,肤色黝黑的原始猎人走来,肩上扛着野猪;有额头闪烁智慧的光芒,登上南岗,法天则地,探索宇宙奥秘的人走来;有佩秋菊,竦长剑,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三闾大夫走来……

  我总想挣脱文字的羁绊,与水进入心腹的交谈,让它滤去喧嚣、丑陋和纷纭,在静止的一瞬,漂流万里,把我带入超越的视角。先民筚路蓝缕,开启山林,无汗牛充栋的文化经典可询,只能仰观天象星斗,俯察地理水文,阅读第一手资料———大自然磅礴而奇妙的万籁文章,冬夏,晨昏,感悟着宇宙之心,留给后代智慧,还有一个用清香松枝扎好的探寻未知山口的熊熊火把。山之巅,水之湄,凿下多少深厚的脚窝?一粒水分子,都是如此透彻、晶莹、灵动,何況无数水分子聚成的湖泊渊薮,俨然生命深处的静谧花园,总在人不留意时,悄悄渗透了心灵的罅隙。
  选自《山西日报》
其他文献
格瑞德坐在窗前,他想到了安吉娜,他心里忧愁地默念着:“安吉娜,我不能再娶你了!”格瑞德和安吉娜是大学同学,还是恋人,毕业后,他们却回到了各自的家乡。他们约好了,两年后,如果他们还相爱,那么他们就结婚。可现在格瑞德不能兑现承诺了,他觉得非常对不起安吉娜。既然不能再娶安吉娜了,格瑞德就含泪给安吉娜写了封信,向她说明一切:安吉娜,我不能再娶你了,是因为我爱上了伊琳娜。她是我的中学同学,家里很有钱,她一直
喂这只流浪猫已经一年多。第一次见它,是在小区的一块石头上,褐色的毛发跟石头的颜色接近,如果不是它朝我发出了喵喵几声,我不会发现它。小区里有不少流浪猫,它是第一只朝我喵喵叫的。并不仅仅是这几声使我对它萌生了怜意,而是它发声的嘴。它的左边嘴角缺了一块,从脸颊处陡峭地凹陷下去,皮毛再茂盛也掩盖不住这个缺陷。一眼之下,是让人觉得丑的。我猜是流浪猫之间为争地盘,互相斗殴所留下的伤。好在,除了这个缺陷外,它还
没有人跟我们讲罗曼蒂克,但我们却在不知不觉间懂得了罗曼蒂克。在青少年时代,老师是不会在课堂上讲罗曼蒂克的。脾气暴躁的英文老师,和在黑板上写满各种公式的数学老师,最擅长的事是在讲课的时候突然冲下讲台,一把揪出那个把言情小说藏在课桌抽屉里偷着读的男女学生,然后,把小说撕成碎片扔出窗外。就连语文老师这样常常用脉脉含情的腔调朗读课文的人,口中也没说出过“罗曼蒂克”这四个字。可“罗曼蒂克”还是如同从门缝里挤
父亲是客家人,母亲是广府人,我们家就是客家文化与广府文化交融的家庭,风俗习惯也不可能单纯是哪个地方的,只能根据父母的喜好各有取舍,形成別具一格的风俗习惯。我家的春节通常从年二十八开始,都说“年二十八洗邋遢”,母亲发动两个姐姐开始忙活了,把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卫生搞好了,父亲和二姐就开始贴对联。父亲负责安排各个门的挥春,然后涂上糨糊。身材瘦小的二姐身轻如燕,一下子跃上竹梯,循着往年
2018年据说是知识付费的下半场。元旦才过去30来天,一群大V纷纷开设付费的“知识类”清谈节目,另一群大V被新老问答平台抢来抢去。还有数个答题项目非常客气,还没要求“付费”,先向用户兜头撒了一把钱。这些项目中间最常见的是各种二手阅读服务,大多是有声版本,可以在线听。有的帮你划重点“10分钟读完”某本书,有的聊天似的一章章给你掰扯这书说了啥。多贴心啊。大家都这么忙,不用吭哧吭哧啃全本了,连环境都不受
到了狗年,就要说狗。而那些描述狗的词语,却是贬义的多,褒义的少。比如鸡鸣狗盗、狼心狗肺、人模狗样、鸡零狗碎、狐朋狗友、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等。似乎与狗沾边的事情,都为人所不齿。虽然古人造了这么多贬低狗的成语,但从古至今,喜欢狗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现在全中国的狗,可能已有亿只以上,且有很多人还把自家的狗视为宝贝,甚至称它们是自己的孩子。人为什么会喜欢狗?大概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与狗相
吃羊肉最好在北京吃。有大红门楼的名店当然好,胡同里的小馆子也不错。一只铜锅,清水。几份羊肉,一点蔬菜。甜蒜,麻酱,韭菜花。最后再来两块烧饼,足矣。外地吃羊肉太复杂。在四川那儿成了麻辣火锅了。合肥吃涮羊肉,弄了很多的香油和蒜泥,很多人還喜欢这样吃,我见了真是无语。只有在心里默默遗憾:他们没有在北京生活过。我这辈子,值得一点高兴的,是在北京生活了几年。而且在北京生活,一定要是青年的时候。青年精力旺盛,
伯公巷是我必经路程的一个关卡。曲折蜿蜒通到尽头,看似死巷,走到拐角处却又柳暗花明,往左又是仄仄的幽深。这拐角的地方,就安放着蜡烛和祭祀的白的包子、红的粿品,金色白色的纸钱,这些通往阴间的物品像一个黑洞,旋着恐惧。当香火升腾,纸钱随风飞舞,我只有努力地让视线和嗅觉关闭,以为这样能稳住自己的灵魂。乡间庙宇于我是一种潜在的接近窒息的畏惧,一切皆因这必经路上低矮的神龛。若有路人,那怕是跪在神龛前不断拱手祭
下雪的时候,我喜欢在雪地里走走。我知道我的影子已袅娜开放如花。在这灿烂的阳光雪里,面前的雪地清晰如一卷洁白的宣纸,洇润着我,就仿佛涂抹出秋天最后的一束花朵,寂寞而温暖地摇曳在明亮的雪原……雪花洋洋洒洒,纯情而美丽地漫天舞蹈,溅在脚边的还有欢快的雪粒子。这种冬天美妙的花瓣和果实已让大地收获。茫茫的大地似乎铺垫着一层丰盈敦实的绒绒白花。我独自走在这雪花铺满的幽径上,双脚软软沓沓,只是碰上冰冻的硬处才会
苦菜,名虽谓之“菜”,但其实不是菜,而是草。若非要说菜,那顶多也算是野菜吧。我所说的“苦菜”,别的地方有没有,或别的地方如何称呼,抑或是这“苦菜”之名是不是独指这一种野菜,我亦不得知。我所能确定的,只是在我的家乡的人们所喊的苦菜,它个矮色深,几乎是贴地而长,且在冒芽之初便是墨绿,叶呈齿状,十叶之内最宜食之,待再长出数片叶子之后就显老了,就不好吃了。初春之时虽还春寒料峭,但对苦菜来说,似乎已经足够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