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第6期书屋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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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来翻书,读到《梁启超家书》中1921年5月30日致思顺书:“昨晚正得汝书,言大学校长边君当来。今晨方起,未食点心,此老已来了,弄得我狼狈万状,把我那‘天吴紫凤’的英话都迫出来对付了十多分钟。后来才偕往南开,请张伯苓当了一次翻译。”梁先生的“天吴紫凤”之英语,恐怕夹杂了粤语腔,能应对“十多分钟”,尚属能耐。相较而言,我自己则相当惭愧,除日常寒暄外,其他的则退还给老师了。稍可欣慰的是,子侄辈国外留学或工作,对话和翻译能无碍,一代要比一代强啊。“凡为社会任事之人必受风波,吾数十年日在风波中生活,此汝所见惯者,俗语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吾行吾素可耳。”“吾行吾素”确需阅力与定力,遇事淡然,不受压迫,行止自度,事缓则圆。年过五十后,才略知世事无常也有常,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返躬自省,但求无悔。
  这封信中,另一句是“尝告彼‘学问是生活,生活是学问’,彼宜从实际上日用饮食求学问,非专恃书本也”。本来,生活高于一切。一个人若能将自己的日常调理得妥贴,并能于世事通透,私下以为,生活与问学二者不隔膜,息息相关,时时连贯,学问会臻于上乘,也未可知。
  年前,罗旭(吟光)寄来她的长篇小说《上山》,讲述唐代著名诗人王维一生,誉为文人小说,实不过分。书末标注的参考文献数十种,可以看出其研读相关书籍相当多,对那段历史的脉络把握得相当准,因而写来与史不违和,力透纸背。尤其,对王维及“并置”的陶渊明所引用的每一首诗,引用都能恰到好处,与时序不冲突,殊为不易。作为九零后作家,这本小说的语言极具特色,古色古韵,句式精练,文言造化,白话流畅,颇令人惊叹。另一方面,也为当代历史小说创作提供一种新的路径,在还原历史与映照现实,在写实摹真与虚构想象之间寻找到合理的通道,而不至于穿越式的虚幻,抑或蹈空式的戏说,与真实的历史沾边而不入里。
  而虞云国先生《南渡君臣——宋高宗及其时代》,则是严肃的历史著作,去年出版,今年已经是第三次印刷了,可见其畅销程度。有宋一代,可謂华夏文明之“高峰”,人才辈出,宋词荣耀。陈寅恪断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天水一朝。”虞云国先生在自序中写道:“在历史研究中,政治史无疑是最具魅力的场域。其根本的诱惑在于,自跨入文明门槛之后,说到底,人类就是一种政治性的存在。政治史所关注的王朝兴亡、体制嬗递、时局异动、争战杀伐、政派起落、人事浮沉等等,最足以令后代读史者无论同情、悲悯、痛惜,还是激愤、抱恨、扼腕,从而引起概叹,触发通感,促进反思,获得启迪。”正是如此,能把南宋这段历史写得精彩而要言不烦,事实俱在,通过关键性的人物将前后贯通,意味深长,非方面专家莫办。同时,先生颇得前辈大家研究之精髓,大手笔写小文章,较之学院体,多了份可读性;较之演义,又多了份厚重。大处能化之,小处处处谨严,这是近年来读过的此类著作中印象深刻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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