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训练的美军士兵趴在地上，通过望远镜观察窗外巴格达街头的动静。事实上，窗户外的景象，全是电脑制作的三维动画
　　俗话说，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无论交战双方实力存在多大悬殊，伤亡似乎总是不可避免。但是，实力强的一方，总是希望尽量把己方损失降到最低。对空军来说，飞行模拟器一直是帮助飞行员提高战场生存能力的好助手；可是对战场环境复杂、参与人数众多的陆军来说，就只有依靠大规模军事演习来体验实战的滋味。大规模军事演习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一年也进行不了几次；为了让士兵适应不同作战环境，演习地点还要经常变化。
　　最近，坐落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的福特·希尔基地（Ｆｏｒｔ Ｓｉｌｌ ｂａｓｅ），正在尝试告别传统的练兵方式。用新方法训练出来的美军士兵，将很快出现在巴格达、费卢杰的街头。
　　
　　把巴格达搬回家的“模块”
　　
　　在巴格达一幢破旧的老房子里，两名美军士兵透过残破的窗户框，认真观察着楼下街道的动静。再过一会，一支美军补给车队将从窗前这条大街经过，他们隐藏在这里，负责为车队经过的这段街道提供掩护。突然，一辆大巴窜到大街上面，美军士兵身边的探测器开始噼啪作响———它已经探测到这辆汽车装有大量爆炸物。战斗警报拉响了！
　　请不要紧张，眼前的一幕，不过是发生在虚拟空间的动画图像。两名负责街道警戒的美军士兵虽然是实打实的真人，却没有置身于巴格达街头。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的福特·希尔基地。美军士兵眼前的一切，破旧的城市，空旷的大街，装满爆炸物的大巴，全是眼见却不为实的三维动画图像。摆放在士兵身边的探测器虽然是真的，其发射警报的信号系统，却受到基地电脑的控制。整个场景里，只有这两名美军士兵、爆炸物探测器，还有破窗户框子是摸得着的实物。而制造出窗外栩栩如生的这一套实时军事模拟训练系统，被美军上层称为“模块”。
　　所谓的“模块”，可以根据需要改变训练者所处的空间和时间。一忽儿还是尘沙滚滚的沙漠，一忽儿又变成街巷深深的市区；一忽儿是阳光灿烂的正午，一忽儿又变成漆黑一片的夜晚。为了模拟出坦克大战的效果，控制“模块”的专家可以为参与训练的装甲兵“变”出一大队敌方坦克，让他立即置身于铁甲战车的包围之中。
　　
　　神奇的“模块”训练
　　


　　４年来，隶属于南加州大学的“创造科技研究所”（ＩＣＴ，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ｆｏｒ Ｃｒｅａｔｉｖｅ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ｉｅｓ）一直为五角大楼从事着一项大有前途的实验。从今年秋天开始，实验室虽然开始对美军士兵开放，但尚处在试运行阶段。
　　表面上看，“模块”系统的开发人员与“军事“二字并不搭界，他们中包括一些著名电子游戏的主创人员、好莱坞的电影导演和布景师，还有来自硅谷的三维动画设计师，最后才是五角大楼派出的军事专家。但是这些人４年合作的结果，却完成了一个具有逼真声音、图像效果的实时军事模拟训练系统———“模块”。当控制人员需要模拟巴格达巷战时，屏幕上不但可以立即显示出逼真的三维图像，而且数字化图像面板可以根据“战斗”进行的情况，根据参与训练的战士的表现随时变幻出即时场景，再配上高保真的音响系统，就能制造出一场真实不打折的巴格达巷战。
　　“‘模块’所使用的这套即时互动系统，被我们称为‘火力和效果训练系统’（ＪＦＥＴＳ，Ｊｏｉｎｔ Ｆｉｒｅｓ ａｎｄ Ｔｒａｉｎｅｒ Ｓｙｓｔｅｍ）。”ＩＣＴ负责人吉姆·克里斯介绍说，“当战士扣动扳机开火时，屏幕上就会出现爆炸的场面。烟、爆炸声，就连救护车的汽笛声，都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我们这一切努力的目的，就是尽量模拟出实战的效果，让士兵在上战场前已经‘真刀真枪’地打过几仗。我们预计，这套人工智能系统对新兵的训练效果尤显突出。”
　　
　　省钱，是最大的好处
　　
　　为了模拟不同的陆空作战环境，五角大楼可谓不惜血本。今天我们看到的，仅仅是“模块”的一个作战模拟实验室，在不久的将来，一个规模更大的作战模拟实验室将投入使用。在这间实验室里，一块１２米长、５米高的向内弯曲的弧形屏幕是最抢眼的设备，它被称作“开阔战场训练模块”。坦克车手钻进模拟器里，眼前立刻出现辽阔的沙漠，耳边风声凄厉，远处群山巍巍，三辆敌方坦克正向自己逼近———其实，这全是实验室主控电脑的杰作。
　　五角大楼为开发“模块”系统，可谓一掷万金。麦克·Ｄ．梅普尔斯将军说：“仅仅在今年，我们已经为ＪＦＥＴＳ支付了２４８万欧元。”但是，这笔投资还是划算的。一次为期三周的地面军事演习，平均耗资２．０３４３亿欧元。五角大楼不惜时间与精力开发“模块”，除去提高士兵作战能力以外所能获得的最大好处，就是期望这套系统在美军中得到推广后，可以为自己节省下大笔训练经费。梅普尔斯将军说：“我们可以模拟地球上任何一种地理环境，战士在实验室里穿越沙漠，或是行进在城市废墟，热带雨林之中。总而言之，战士不必移动一个脚趾头就可以自由往来于地球上每一个角落，面对复杂而多变的战场环境。”
　　不止是美国人看到“模块”的好处，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法国，也对开发类似的实时军事模拟训练系统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法军一位高级军官在接受媒体采访说：“我们自己也在这个领域有所突破。在我们的实战模拟实验室里，一名军官和数名下属，每个人面前摆好电脑，相互联络，协同作战。”
　　


　　作战模拟器，还是高级电脑游戏？
　　
　　相对于美军的“模块”，法军的实时军事模拟训练系统听起来更像是高级版的“反恐精英”。于是，疑问随之而来：置身于“模块”中的美军士兵，会不会有一种打游戏的感觉？在这种状态下完成的军事训练，会不会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呢？
　　麦克·Ｄ．梅普尔斯将军认为，这种担心毫无必要，他毫不含糊地说：“在市场上出售的商业化电脑游戏里，玩家进行的一切，绝不会对真实世界产生影响。无论发生什么，玩家都可以从头开始，他实际上不会损失战士，因此也不会有置身于战场的感觉。假如在游戏中误伤‘平民’，也不会为此承担责任。”但是在“模块”里，参与者所面临的情况就不同了。在这里，参与者的每一个决策，不再是一场游戏，而是实实在在的战略决定。麦克·Ｄ．梅普尔斯将军解释说：“每次模拟作战之后，我们都要启用‘军事行动回放系统’（Ａｆｔｅｒ Ａｃｔｉｏｎ Ｒｅｖｉｅｗ Ａｒｅａ）。刚刚完成训练的新兵会接受长官的询问，后者一边在大屏幕上再现刚才的‘作战’场面，一面对其决定与行为加以点评。士兵就会明白自己在刚才的行动里是否存在战术上的失误，从而学会更准确地判断战场形势，快速出手掌控局势。假如士兵在演习过程中出现重大失误，比如说对非战斗人员施以暴力侵害，或者折磨战俘，必将受到严肃批评。”
　　单听梅普尔斯将军的解释，美国军方显然对“模块”的训练效果信心十足。但是，福特·希尔基地的发言人南希·艾略特却很谨慎地表示，尝试过这套系统的美国士兵，还没有真正投入到实战中去，因此还不能评估“模块”是不是真正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有效。但是，五角大楼开发“模块”的作法，却折射出美国陆军对未来作战模式的一种思考。曾经相信高科技武器能在未来战场解决一切问题，甚至一度期许“零死亡战争”的西方军事界，在伊拉克战争的现实面前不得不重新思考未来的战争形式。正如梅普尔斯将军所言：“我们设想下的未来战争，将以这种形式展开：投入多种武器系统协同作战，以打击不同类型的目标；派遣士兵占领就近战略要点；通过高科技打击力量控制远距离军事目标。反应迅速，机动灵活，精准的火力，是我们对士兵一贯强调的训练要点。我们正为未来战争摩拳擦掌，福特·希尔基地的‘模块’系统，将使我们的训练如虎添翼。”也许不久就可以证明，未来战争的胜负，真的决定于千万里之外的“模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