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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盟宪法条约》是欧洲从经济一体化向政治一体化演变的重要标志,是欧洲的一件大事。但《欧盟宪法条约》的列车近来却在法国和荷兰叫停。法国一直是积极推动欧洲一体化的国家,但它却首先否决了这一条约,其中原因各说不一,不过法国前总理巴拉迪尔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欧洲各国中,法国人出工最晚、收工最早、假期最多,但他们还老是不满意。”荷兰人也从自己的切身利益出发,对《欧盟宪法条约》说“不”。宪法条约的列车将如何办,成为欧盟各国领导人关注的大事。6月16日召开的欧盟首脑会议作出决定:同意推迟各成员国批准《欧盟宪法条约》的最后期限。分析人士认为,这是欧盟为挽救《欧盟宪法条约》而做出的无奈但又明智的选择;《欧盟宪法条约》的列车虽然受阻,但还是要往前开。
近来,正当人们密切注视着联合国改革问题时,欧洲局势的变化吸引了人们关注的视线,特别是6月16日在布鲁塞尔召开的欧盟峰会结果更是世界舆论关注的焦点。据报道,欧盟首脑峰会经过激烈争论和协商,会议作出了重大决定:会议同意推迟各成员国批准《欧盟宪法条约》的最后期限;首脑会议同时还强调,欧盟东扩不会因宪法条约批准的延迟而受任何影响。
欧盟轮值主席国卢森堡首相容克在记者会上指出,欧盟领导人一致认为,《欧盟宪法条约》没有死亡,欧盟也不可能对《欧盟宪法条约》进行重新讨论。欧盟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要更深入地了解欧洲民众的想法,向他们更详细地解释《欧盟宪法条约》。容克表示,有关《欧盟宪法条约》的最后批准期限,可能会在奥地利明年1月至7月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期间讨论解决。
分析人士认为,这是欧盟为挽救《欧盟宪法条约》而做出的无奈但又明智的选择;尽管欧盟一体化将继续下去,但欧盟“列车”紧急减速为欧洲局势增加了许多变数。
法国人怕吃亏,荷兰人怕失去自己的特性
关于此次欧盟峰会作出上述决定,容克解释说,鉴于法国和荷兰在各自全民公决中相继否决了《欧盟宪法条约》,这表明欧盟需要时间来进行反思。
据报道,5月29日,法国对《欧盟宪法条约》举行全民公决投票,結果54.87%的人投了反对票。报道说,在25个欧盟成员国中,5月底前已有德国、西班牙、奥地利等9个欧盟成员国批准了该条约,法国是第一个持否定态度的国家。6月1日,荷兰举行公民表决。投票前荷兰首相发表讲话说,荷兰应有自己的主见,法国人说“不”给了荷兰人更多的理由对《欧盟宪法条约》说“是”;他乐观地表示,全民公决将批准《欧盟宪法条约》,但63%的投票者却反对这一条约。荷兰成了继法国之后,第二个否决该宪法条约的欧盟成员国。
《欧盟宪法条约》是欧盟第一部宪法条约,是欧洲一体化进程的重要里程碑,其作用是为了保证扩大后的欧盟能够有效地运转。按照原计划,欧盟各成员国应在2006年11月之前完成《欧盟宪法条约》的批准程序,使该条约正式生效。法国和荷兰相继采取了否定立场,使这一条约的未来命运成为摆在欧盟领导人面前的一大难题。
报道说,历史上,法国一直积极推动欧洲一体化,从戴高乐到德斯坦,从密特朗到希拉克,法国第五共和国历任领导人均不遗余力地促成欧洲联合,对欧洲一体化发展方向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设想和方案有不少就是法国提出的。例如,欧洲一体化第一步——建立欧洲煤钢联营的“舒曼计划”是以当时法国外长的名字命名的;煤钢联营第一任主席是被称为“欧洲一体化之父”的法国人让·莫内;欧洲统一大市场计划是1985年时任欧共体委员会主席的法国人雅克·德洛尔提出的;《欧盟宪法条约》也是在法国前总统德斯坦主持下制定的。据德国媒体披露,实行欧洲单一货币——欧元的设想也是法国提出的。因此,法国被称为是欧洲一体化方向盘。然而在最后时刻,法国还是对《欧盟宪法条约》投了否决票。
对法国民众说“不”的立场,外界说法不一,有报道说主要是经济问题。近年来法国经济不景气,失业率不断上升,今年1月失业率上升到10%,这是5年来首次升到这一数字,失业人数达到272万,青年人失业更严重,达到21%;从今年第一季度经济情况看,法国政府今年2%至2.5%的GDP增长预期难以实现,一些企业已经移出法国转向低税收和廉价劳动力的国家。严峻的经济引起国民的不满。法国人认为,宪法条约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新加入欧盟的穷国廉价劳动力大量进入法国。尽管法国在经济一体化初期曾获得不少实惠,但欧盟扩大太快,政治一体化进程迫使欧盟经济政策向新入盟的穷国倾斜,法国老百姓得到的实惠因此变得越来越少;而且因欧盟扩大确实在某种程度上造成诸如非法移民增加、失业率增高、企业外迁等现象,许多法国人据此认为这一条约损害了法国利益。欧洲舆论认为,正是追求短期经济利益的心理造就了法国人“新国家主义”思想。虽然不少人承认《欧盟宪法条约》照顾到了法国利益,但他们认为这种照顾“远远不够”。舆论指出:“新国家主义”的集中表现是法国人希望得到欧洲统一带来的所有好处,但不想付出任何代价。也有人批评宪法条约使欧盟过分依赖北约,进而依靠的是美国,这使法国丧失主权和防御政策。
不过也有报道说,《欧盟宪法条约》在法国受挫的一个很大原因是时机不对,民众对政府不满,将怨气出在了宪法条约上。如果法国总统希拉克事前对政府进行改组,采取顺应民心的政策,该条约完全可能在法国通过。
对于荷兰人也反对宪法条约,有报道说,荷兰似乎不像法国,投票反对不是针对政府,而是出于对欧盟近几年作为的不满。报道指出,荷兰反对的理由有三,一是怕失去国家特征。荷兰人口只有1600万,而欧盟2004年5月1日第5次东扩后由原来的15国扩大到25国,2007年,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及克罗地亚也有可能加入,土耳其也可能被吸收进去,强大的欧盟将使荷兰这个小国不得不改变允许使用大麻、妓女合法化以及允许安乐死等现有政策,选民反对国家特征被蚕食。二是选民认为欧洲统一货币欧元出现后,他们感觉物价上涨,有受骗之嫌,担心生活水平降低。三是荷兰人认为,欧盟的庞大官僚机构缺乏透明度,缺乏民主,而且扩张速度过快。
欧洲舆论指出,法国和荷兰民众的理由很多,但核心还是富国不愿为穷国分担贫穷和承担其他义务和责任。政治家们想建立一个令人自豪的大欧洲,但普通民众却只要生活安稳和富裕。对于普通民众的来说,欧盟政治一体化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好处,相反,可能会给他们富裕安稳的生活带来冲击。因为自从经济较为落后的中东欧国家入盟以后,欧元区的物价明显上涨,各个原本较为富裕的“老欧洲”国家因此受到拖累,乃至影响各自国家经济的稳步发展。还有,欧洲民众更为担忧的是,今后如果土耳其也入盟,这个拥有7000万穆斯林的国家在欧盟中会遇到观念上的冲突从而导致欧盟内部麻烦层出不穷。
欧盟本身也存在问题
有分析人士指出,虽然法国和荷兰否决宪法条约的理由,外界并不一定赞同,但从欧盟本身看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欧盟已发成一个在内政、经济及外交防务等方面共同发展的带有超国家性质的共同体组织,但由于欧盟各成员国作为独立的政治实体依然存在,且其自身在经济社会发展上还存在相当差异,他们在通过向欧盟交出部分经济和政治主权而达到政治、经济、外交一体化的同时,自身利益与欧盟的整体利益之间就必然产生种种冲突和矛盾。而这种在融合中的矛盾也正是欧洲一体化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最大困难。
人们知道,欧洲一体化首先是从经济一体化开始的,从长远看,经济一体化符合欧洲各国人民的整体利益,然而由于欧盟内部各国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一体化进程必然导致一些国家的经济或政治利益在短期内受到一定损失,进而导致各成员国间的矛盾及民众的抱怨。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欧盟经济补贴的分配。
另外,在区域经济状况存在很大差异的国家,当经济政策不能同时满足所有地区经济发展的需要时,国家会通过国民收入再分配将富裕地区的收入无偿转移到困难地区。财政转移在一个主权国家是比较容易做到的,而欧盟做为一个具有超国家性质的组织,其内部有众多不同民族利益的主权国家。带有财政转移支付性质的欧盟补贴实质上是对一些净出资国短期利益的侵犯,这自然会引起冲突和矛盾。
还有,缺失民主也是欧盟存在的一个问题。西方一向认为人民是主权的来源,然而欧盟在一体化进程中恰恰忽略了民众的意志。无论是欧盟的机构运转,还是政策的出台及执行过程,普通民众都难有机会参与。老百姓关注的是如何促进经济发展、维护社会福利水平、改善环境等议题。而设计与规划欧洲蓝图的政治精英们却忽视与普通百姓的沟通,一些成员国领导人甚至惯于在本国政策受到民众指责时,将欧洲作为“挡箭牌”,这也是法国民众老与政府作对的原因之一。
另外,经济发展模式之争难以解决。在欧盟内一直存在着两种经济模式之争,一派是以英国及北欧国家为代表的盎格鲁—撒克逊模式,另一派是以德国为代表的“莱茵模式”,前者强调经济自由化、市场化,利润唯上。后者在注重经济繁荣的同时,更强调社会福利与公平。在两种模式难分仲伯的情况下,宪法条约不仅无法解决这一争执,还会因其政策选择的模糊,哪方都不会满意。
对欧洲影响不小但欧盟发展不会逆转
法国和荷兰连续否决《欧盟宪法条约》,在欧洲造成了严重影响。分析人士认为,法国和荷兰都是欧盟创始国,尤其是法国是欧盟中的大国,它和德国一道被视为欧盟的“发动机”。法国说“不”,在欧盟内部引发了“信任危机”,对其他尚未就《欧盟宪法条约》履行批准程序的欧盟国家产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报道说,英国被认为是欧盟国家中有着“最多疑欧派选民”的国家,它曾表示明年举行关于欧盟宪法的全民公决,但前提是这部宪法能在其他欧盟国家得到顺利批准。法国和荷兰公决后,英国宣布,原定于明年春天举行全民公投的计划无限期推迟。英国的这一决定,无疑使处于困难境地欧盟宪法条约雪上加霜。奥地利总理许塞尔强调,鉴于法国全民公决否决了《欧盟宪法条约》,他主张就这一条约举行一次由全体欧盟公民参加的全民公决。瑞典首相佩尔松表示,瑞典议会将无限期推迟对该条约的表决。丹麦首相拉斯穆森说,丹麦原定于9月27日举行的《欧盟宪法条约》全民公决暂不进行,何时举行将根据批准进程再作决定。在计划举行公投的卢森堡、葡萄牙、丹麦和爱尔兰,反对该条约的人数呈明显上升趋势。
法国和荷兰否决宪法条约不仅造成了政治危机,也严重打击了欧元。据报道,自法国对宪法条约说“不”以来,欧元对美元汇率已下挫3.2%,6月1日荷兰的公投结果更使欧元汇价跌破关键价位。作为欧洲一体化重要标志的欧元还能坚持多久的疑问在欧洲大地上满天飞,意大利劳工部长马罗尼扬言要退出欧元区,重新启用以前的货币里拉,这一说法还得到了意大利改革部长卡尔德罗利的支持。与此同时,其他国家也出现了瓦解欧元体系的论调。德国财政部专家委员会公布的报告说,欧元是造成德国经济疲软、失业大军膨胀的主要原因,民意调查显示,56%的德国人更希望口袋里装的是马克,德国媒体甚至刊出了“重启马克”的标题。另外,英国还盛传欧元将在15年后消失。分析人士指出,尽管欧元还谈不上接近崩溃边缘,但进一步走低的势头似乎在所难免。部分市场投资者认为,欧元对美元的汇率会很快跌破1比1.20的心理关口。
另外,歐盟宪法批准受挫,还将影响欧盟对东欧新成员国的发展援助,也会使新候选国的入盟谈判面临新障碍,不利于欧洲一体化的进一步推进。舆论指出,欧盟已与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签署了有关2007年1月加入欧盟的协议,此外,欧盟还决定今年10月3日与土耳其开始关于入盟谈判。尽管6月16日召开的欧盟首脑会议强调,欧盟东扩将不会因宪法条约批准的延迟而受任何影响,关于接收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入盟以及与土耳其的入盟谈判都将按原计划进行,但分析人士认为,新成员入盟谈判进程将更艰难。
面对严重局面,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反复强调,“欧盟几十年的历史就是在不断克服荆棘阻挡前进的历史,欧盟从来没有因为有了困难而停止过前进的步伐,因此我始终将在《欧盟宪法条约》上所发生的问题视做可以解决的难题。舆论指出,欧盟领导人为了克服目前的危机,一致同意推迟批准条约的最后期限,既是明智之举,也是无奈的选择,是把《欧盟宪法条约》拉离了悬崖边缘。由于各国领导人还存在分歧,首脑会议未就最后期限推迟到何时达成一致,但各国领导人决定,将在明年6月的首脑会议上对《欧盟宪法条约》的前景进行评估。人们有理由相信,在经过一年的深刻反省和冷静思考后,欧洲民众会对欧洲一体化建设有一个更加全面和理智的认识,《欧盟宪法条约》也会有一个更加明朗的前景。其理由是,从根本上说,法国和荷兰并没有有回绝宪法条约,只是表示不满意。另外,在欧洲一体化的几十年里,类似此次危机的事件已出现过多次,欧洲民众和政治精英们以他们的智慧、特别是互相妥协的能力,都一一克服了,欧盟的发展不会因此而逆转。
链接:《欧盟宪法条约》
《欧盟宪法条约》是欧盟的首部宪法,其宗旨是保证欧盟的有效运作以及欧洲一体化进程的顺利进行。《条约》由欧盟宪法、欧盟公民基本权利宪章、欧盟政策和欧盟条约基本规定4部分组成,其主要内容包括:设立欧洲理事会主席和欧盟外交部长,组建欧盟外交部,以保持欧盟工作的连续性;改革欧盟委员会,扩大欧洲议会的权力;改革欧盟理事会和欧盟部长理事会的表决机制;欧盟成员国加强在共同防务政策方面的合作。
为制定《欧盟宪法条约》,2002年组成了欧盟制宪筹委会。经过长达3年的讨价还价,欧盟各国终于达成协议,《欧盟宪法条约》草案于去年6月18日在欧盟布鲁塞尔首脑会议上通过。同年10月29日,欧盟25个成员国领导人在意大利首都罗马签署了这一条约。根据有关规定,宪法条约签署后还需要欧洲议会以及欧盟各成员国根据本国法律规定予以批准方可生效。如果各成员国批准顺利,《欧盟宪法条约》将于明年11月1日正式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