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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爱的老爱伦:
  相隔这么多年收到我的信,你一定会惊讶不已。我要把一次邂逅推心置腹地告诉你,在我们的青春岁月里,我们不是曾互相庄严宣誓,一定要把有关某个人的情况,一点儿不落地告诉对方吗?
  我今年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日,二十五年来,我第一次独自离家休假,希望这次全身心地放松会给我带来新的活力。
  旅店的女主人向我保证,我在这里不用害怕受到任何打扰或者任何来访者的骚扰。当然每天晚上七点钟以后,村公所书记官、宪兵队队长和另外几位邻居会到旅店来喝酒、玩牌和闲聊,但是这些人全都轻声细语,到十一点他们又都各自散去。
  阳光明媚,我实在无法久久待在房里,于是出门散步。黄昏时分,我才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我住的小旅馆里。
  女店主已经站在门口——她有些担心我迷了路。我跟她走进酒店。这是一间昏暗低矮的房间,装有木头护壁,桌上铺着红蓝方格的桌布,让人感到舒适。一共四张桌子。宪兵队队长、税务官和村公所书记官,围着一张桌子在玩纸牌,每人身边放着一杯啤酒。另一张桌旁坐着几个晒得黝黑的农民,他们寡言少语,只是一个劲儿地吸着他们的瓷制烟斗。
  九点左右,门突然被撞开,进来一个男人。他环顾四周,用洪亮的声音说了声:“上帝祝福诸位,先生们。”这声音有些做作,不像农民常用的问候,立刻引起我的注意。这位怪客的奇特之处在于,似乎谁都对他见怪不怪。可是这个陌生人并不因不友好的接待而变得手足无措,他以庄严的姿势,把他那稍稍显大、丝毫不像农民戴的帽子慢慢地挂在一只羚羊角上,帽檐因为常戴常脱已经被磨烂。他挨桌打量,犹豫不决,不知该在哪张桌旁入座。没有一个人开口向他发出邀请。
  陌生人没有办法,只好迈着显然有些沉重的、不大灵活的脚步向柜台走去:“来杯啤酒,美丽的老板娘,泡沫喷涌,鲜美爽口。”他相当大声地要了酒。这个夸张激越的古怪声调又一次引起我的注意。女店主不答话,拿起一个陶制大肚子酒杯装满啤酒,隔着柜台,把酒杯推到客人面前。
  这个奇特的客人看上去六十多岁,身体已经发胖。他一进门,我就发现,他走路拖着脚步,步履沉重。作为一个大夫的妻子,我马上看出他这种步态的原因——一次中风使他半身不遂。他的嘴也歪向一边,左眼的上眼皮明显更松垂,这使他的脸带有扭曲、痛苦的表情。他的服装在一个山区小村里是与众不同的。他没穿乡下农民穿的短上衣和他们通常穿的皮裤,而是穿一条松松垮垮的黄色长裤,想必它从前是白色的;还有一件上衣,显然已嫌小,而且肘部已经磨亮,有破裂的危险;一根领带系得歪歪扭扭,像条黑绳子似的挂在他那肥胖、变粗的脖子上。他这身装束透着落魄潦倒,可是这人很可能一度气宇轩昂。
  他拿起杯子,走到农民们坐的那张桌子旁边:“先生们,请腾点儿位子给我这把老骨头。”农民们在条凳上挤了挤,对他不再表示关注。
  他开口说道:“伯爵先生乘坐汽车在街上遇到我,停了下来。他说他和孩子们乘车下山到波岑去看电影,问我是否有兴趣跟他们一起去——真是个高雅的绅士,有教养、有文化,懂得赞扬别人的功绩。好吧,干吗不去看看英国先生或者美国先生弄的玩意儿。他们说电影这玩意儿也应该算是一种艺术。呸,见鬼去吧!”他说着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他们把什么样的垃圾搬上了银幕!这对艺术来说简直是耻辱!那些诗句,听上去就像是从炉子的烟囱里发出的尖声怪叫,这可是莎士比亚神圣的诗句啊。要不是因为伯爵先生在场,我差点儿跳起来,拔腿就跑。一堆狗屎,一堆狗屎!”
  他大声嚷嚷,拳头猛砸桌子。玩牌的那桌,有人咕噜了一句:“见鬼去吧,安静点儿!都不知道打什么牌了!”
  老头儿猛地一抽搐,仿佛要回敬一句什么。可是接着,他又做出一个表示不屑一顾的动作,仿佛想说,回敬他们有失身份。
  这当儿,女主人从柜台旁站了起来,想去厨房取什么东西。我趁机跟她走进厨房,问她这人是谁。“唉,”她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个可怜的家伙,住在这儿的穷人院。我每天晚上施舍一杯啤酒给他。他曾经在什么地方当过演员,大伙儿不大相信,这使他很伤心。有时候大伙儿戏弄他,跟他说,要他给大伙儿朗诵点儿什么。他就站出来,一口气说上个把钟头,说的话谁也听不懂。他是个可怜虫,这个老彼得。”
  “什么,他叫什么名字?”我非常吃惊地问道。
  “彼得·施图尔岑塔勒。他父亲曾经是村里的一个伐木工人,所以大伙儿把他收留在这儿的穷人院。”
  你可以想象,亲爱的,为什么我这样吃惊。这个潦倒落魄的醉酒的瘫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头号情人——市立剧院的演员。我们曾经那样如醉如狂地崇拜他,那样疯疯癫癫地爱过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吗?在格里尔帕策的《萨福》中,他演的是法翁,那个使萨福心乱神迷的俊美少年。他俨然是阿波罗的化身,还没有开口说出第一句台词,我们就已经激动得浑身哆嗦。我们互相发誓,一同去爱他,去崇拜他。对我们俩来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他更为重要。有好几个月,我们不谈别的,只是谈论他、议论他。我们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要到哪儿去。我们认得他系的领带、他拿的手杖。我们把他的照片藏在家里,也藏在我们教科书的书皮里。如果我们朗诵诗歌,我们就情不自禁地用他的腔调朗读。其他一些对他着迷的姑娘更加大方,会去求他签名,而我们却从来没有这样做的勇气。可是有一次,他扔掉一个烟头,我们把它像圣物似的捡起来分成两半,一人拿一半。我们非常羡慕他年老的女管家,因为她可以侍候他、照顾他……
  我没法立即回到酒店——看见他,我也许会忍不住流下眼泪。于是,我上楼回到房间,为了再好好回忆一下,这个人对于我的青春时代意味着什么。   我现在可以坦白地向你披露这个埋在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爱伦,这个男人曾经在一個危险的时刻,把我的全部生命掌握在手里。我的一生取决于他,全凭他随心所欲地摆布。很可能我的这些孩子不会出生,我今天不知会在哪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会和他一样,被生活碾得粉碎,踩得稀烂。
  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快满十六岁,你的父亲突然调离因斯布鲁克。你绝望地冲到我的房里啜泣不已,你不得不离开我,不得不离开他。对我来说,失去你也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是,话说回来,我毕竟还有他,我还能看见他,他属于我一个人。这是痛苦中的小小快乐。
  可是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据说,施图尔茨向剧院经理的夫人献殷勤——至少后来别人是这样告诉我的——之后他就被解聘。只是为了给他面子,才允许他最后一次登台。
  现在回想起来,我一生中再没有比宣布彼得·施图尔茨最后一次演出的那一天更悲惨的了。在学校里,老师们注意到我脸色灰白,神情恍惚。在家里,我变得心情恶劣、脾气暴躁。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心想死。我打开窗户,凝视着窗外,心想要不要纵身跳下。与此同时,我一个劲儿地看钟:才三点。戏七点开演,这是他最后一次演出。我再也按捺不住,拔腿就跑,跟谁也没打招呼。
  后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已记不清了。我跑过马路,沿着他那房子的楼梯,一口气跑上三楼,跑到他寓所的门前!还没有喘过气来,我已经摁了门铃。一瞬间,我恢复了知觉,只想从门前逃走,但我的双脚好像瘫了似的,我那小小的心儿已停止跳动。
  他打开房门,诧异地看着我,他显然把我当作给哪家商店跑腿的小女孩。
  这是一间宽大的陈设简单的房间,看上去凌乱不堪:画像已从墙上取下,箱子东一个西一个,衣物装了一半。“你是从谁那儿来的?”他问道。
  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嘴里迸出一些话来:“请您,请您留在这儿……请您别走……”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双眉扬了起来,一道纹路深深地印在他的唇边。他明白了,又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女性崇拜者来骚扰他。他走到我跟前,柔和地抚摸了一下我的手臂:“亲爱的孩子,我是否离开这里,并不取决于我自己。你来跟我说这番话,实在是一番好意。有年轻人作为知音,始终是我最大的快事。”他往后退了一步,“谢谢你,望你继续对我怀有好感,望你们大家对我永远怀有亲切友好的回忆。”
  我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请您别走。”我绝望地啜泣不已,“请您把我一起带走。不论您去哪儿,我都跟您走……直到天涯海角……您想把我怎么样,都随您……只要您不离开我。”
  我不知道,绝望之中我还跟他说了些什么荒唐话。我紧紧地贴着他,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拉住。我丝毫没有预感到,做出这激情如火的建议,使我自己陷入了多么危险的境地。因为你也知道,我们当时是多么天真无邪,肉体之爱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思想。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他完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的的确确会顺从他。在他的寓所里,滥用我的丧失理智,对他来说,只是逢场作戏。我现在感觉到,有一个瞬间,他似乎把持不住自己。他让我的身体紧贴在他身上,并且挨近我颤抖的嘴唇。但是,他终于控制住自己,慢慢地把我推开。“等一等,”他说道,使劲挣脱,转身向着另一扇门,“基尔歇太太!”
  我吓得要命,莫非他想在他的女管家面前取笑我?这时女管家已经走了进来,他转过身对她说:“这位年轻的小姐特地来以全校的名义,向我转达衷心的临别问候。”他又转过脸来冲着我说:“受到青年的欢迎,也就拥有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亲爱的小姐,我将永远不忘你的这番好意。”说着,他握住了我的双手,“永远不会忘记。”
  我停止了流泪,他没有使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也没有使我蒙受屈辱。他转身对女管家说:“请您送她下楼,一直送到门口。”继而对我说:“祝您万事如意,再见!”
  后来我才明白,他为我想得多么周到。我在这小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随便哪个坏蛋要是看见我这么一个年轻姑娘独自从一名演员的门里溜出来,肯定会乱泼脏水。
  现在,这个人就坐在楼下,面前放着一杯啤酒,为众人所嘲弄。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他是谁,曾经是谁。
  我下楼走进酒店,什么也没有改变。
  门又打开了,有三个农民迈着沉重拖沓的脚步走了进来,要了啤酒,然后环顾全屋寻找座位。“去,靠边!”其中一人相当粗暴地向他发号施令。可怜的施图尔茨默默地向旁边挪动了一下,把他的空酒杯推到一边——漫不经心的女店主无视他那无声的请求,施舍给他的那一杯他已经得到,他还不走,那就是他自己的过错。
  这一瞬间,我豁然开朗。我不可能给他什么真正的帮助,但是我或许能够使他免遭这种轻蔑带来的痛苦,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在这偏僻的村子里挽回一些他的声誉。
  于是我站起身,相当引人注目地走向他的桌子。我对他说:“也许我有幸和宫廷演员施图尔茨先生谈话吧?”
  他悚然一惊,好像电流穿过他的全身。“没错……这是……这曾是我的姓。”
  我向他伸出手。“啊,那我太高兴了……我深感荣幸。”我故意大声地说,为了让大家对他表示敬意,“我虽说从未有幸欣赏您在舞台上的演出,但是我先生一再向我谈起您……”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开始活跃起来,他发现,我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您简直没法想象,他和我谈了多少关于您的情况,我对您的事情知道得多么详尽!您那个时期的照片他还都保存着,我真希望您能光临寒舍,看看那些照片被保管得多么精心……我只是不知道,是否打扰您,我是否可以请您坐到我这张桌子。”
  他摇摇晃晃,好像从梦中站立起来。“很乐意……乐意……”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慢吞吞地踱到我的桌旁。
  我大声点酒:“请上一瓶葡萄酒,为了对宫廷演员先生表示敬意,来瓶上等好酒。”现在连牌桌旁打牌的人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开始窃窃私语。女店主把酒杯放在他的面前,姿势毕恭毕敬,和先前完全不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他和我来说都奇妙无比。我把我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说给他听。我假装这些事情都是我丈夫告诉我的。我知道他扮演的每一个角色,知道那位评论家的姓名,知道此人写的每一行关于他的评论。我发现,他得拼命使劲,才能不泄露他内心的感动:他有两三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他那块脏兮兮的手绢,转过脸去擤鼻涕,实际上却是很快地擦去那顺着他憔悴不堪的面颊流下的眼泪。看到这个病魔缠身的老人在死之前又一次感到幸福,我的心都颤抖了。
  我们就这样在一种忘情狂喜的状态中一直坐到夜里十一点。最后,那位宪兵队队长非常谦逊地走过来,彬彬有礼地提醒我们,现在已到戒严时分。我请求大家:“可否劳驾先生们,送宫廷演员先生回家。”
  “非常乐意。”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一个人恭恭敬敬地给他拿来那顶破旧不堪的帽子,另一个人扶他站起来。
  在最后分别的时候,他失去了竭力保持的尊严,泪水突然从他那疲倦衰老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涌出来。和我握手时,他的手指都在发抖。“啊,善良、仁慈的夫人。”他说道,“请您代我向您的先生问好,请您告诉他,老施图尔茨还活着。说不定我还会重返舞台。谁知道,谁知道,也许我还会恢复健康。”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扶着他,但是他几乎身板笔直地走路,一股新的傲气使得这个潦倒不堪的人又振作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向女店主表示歉意,不能再住下去了,山风对我来说过于强烈。我试图给她留一笔钱,让她从现在开始,不要只给那可怜的老人一杯啤酒,他想喝就给他送去第二杯,第三杯。这下我可碰上了本乡本土的傲气——女店主说,不必了,她自己就会这样做。她还告诉我,村里人原来不知道这个施图尔岑塔勒曾经是一个这样伟大的人物,全村对此都感到荣幸。村长已经做了安排,从现在起,每个月会额外多给他点钱。她保证,大家都会很好地关照他。
  现在你知道了关于彼得·施图尔茨的所有的事情,也知道了你的女友往日最后的秘密。
  你的朋友:玛格丽特
  (若 子摘自人民文学出版社《斯·茨威格中短篇小说选》一书,本刊节选,李晓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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