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镇里的中国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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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富有、陌生的中国人,来到了美国南部的桃源小镇阿卡迪亚购置房产《智族GO》作者在这里看到,随着奢侈住宅、豪年、佛堂、按摩店的BM 现,身份不明的中国富人为这个宁静、美丽的地方带来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
  世外桃源
  在阿卡迪亚镇的一家鼎泰丰分号门前,—辆保时捷飞速驶过。接着是—辆法拉利,还有一辆美洲豹。无—例外的,坐在驾驶位上的都是中国面孔。这是阿卡迪亚的寻常生活。
  如今,中国富人正在涌入这座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部的小城。因为房地产市场太景气,过去三年,这里的房价几乎翻番。这里的奔驰汽车销量也开始突然增长。
  阿卡迪亚英文意思是“世外桃源”,表面上来看,它吸引人之处正如中国古代隐士们梦想的那样,包括一年四季气候舒适,风光宜人,而且有全美排名前十的教育资源。但使它成为“中国人的比弗利山庄”的原因恐怕不止于此。这同样意味着大量的建筑用地配额和宽松的建筑法规。如果要把财产囤积在某个中国政府管辖之外的地方,这里是绝妙的选择。
  得名于希腊的阿卡迪亚山,阿卡迪亚城由一位古怪的百万富翁Luckv Baldwin建成于1903年。当时,它是帕萨迪纳城的郊外住宅区,距离洛杉矶市中心有30分钟车程。上世纪30年代时,它因建造在市中心的Art-Deco风格跑马场而声名远播。
  到l981年时,阿卡迪亚的亚裔人口相对较少,大约占总人口的4%从l989年开始,阿卡迪亚成为中国移民大潮的集中代表。到了2010年,亚洲人口增长到五六千人,占了阿卡迪亚总人口的60‰其中75%是华人。
  在阿卡迪亚中心—条安静的街道上,一位老人在用耙子用力清走花园里的枯叶。不远就是名校Baldwwin-Stocker(在加州排名前三的小学),DougSchenke是前美国海军军官,已经在阿卡迪亚居住了50多年。他亲眼见证了他生活的城市的—切变化。
  “当初我们来到这里的情形和现在可完全不同,”Doug说,“城里大部分是养鸡场和小农庄。整座城只有一个交通灯,一家餐厅。邻城蒙特利公园市当时已经有不少华人,但阿卡迪亚直到l985年才有华人进来。”
  那时,蒙特利公园市的—位中国开发商打算在阿卡迪亚建几座住宅。最早来的是台湾人。1997年后,香港人也来投资了。中国内地人的密集出现是在2005年以后的事。来到这里寻找财富机会的人发现,城里的最后一块空地大概在1980年代中期就被盖了楼房。这意味着想置房产的人们只能购买现有的单位。
  需求越来越大,尽管供应有限。因而25年过去,房产的平均价格翻了10倍多。通常,开发商在一块740到1400平方米的地皮上买下一栋大概有140到180平方米的房子,然后拆掉老房子重新建造460到930平方米的新房子。这些包含4到7间卧室的房子的价格会比买入的价格上升3倍。
  在过去的三年间,在中国富人的推波助澜下,奢侈宅邸的价格大幅上涨。使得在阿卡迪亚购置房产成为一项绝佳的投资。2014年,阿卡迪亚大约有150个小户型被催毁让位于大宅建造。这是整个地区目前为止最高的数额。对阿卡迪亚的长期居民来说,这些购房合同实在难以抗拒。老居民ScottieSchenke是—位前FBI职员。他说:“我们的许多老朋友都把他们的房子卖给了开发商。”
  中国富人
  谁会来买这些住宅?为了弄清楚这一点,我请教了阿卡迪亚房地产中介的风云人物Peggy Fong Chen。这位生于香港、拥有MBA学位的女人在2014年一年中卖掉了总
  “我今天卖掉两间屋子,”她满心欢喜地说,“我的买主在40到50岁之间,他们思想很开通,有先见之明,对西方文化接受度高,来过洛杉矶几次。他们中大多数是商人,有一些在金融行业,但多数是有多种收入来源的开发商。”
  大量现金从中国涌入,正在彻底改变阿卡迪亚。它修建了一所拥有艺术中心的高中,花费的金额在两千万美元。“他们把我们从经济危机中解救了出来。”Peggy FongChen说,这些中国新兴的有钱人有的在西藏修路,有的在北京发展生物能源,也有人在重庆做房地产生意。
  她介绍说,有一位19岁的大学生在阿卡迪亚买了一座带游泳池和水疗房、价值650万美元的房子,她的父亲是一家国有企业的总裁。
  Peggy Fong Chen介绍,因为很多买主也身处于房地产行业,他们知道阿卡迪亚是个购房好选择。年轻—代有时也参与购房选择,因为他们通常是要在这里读大学。毕业后,他们很有可能留在这里。
  开发商Tony Tang接触的中国买家来自全国各地,从哈尔滨到广州,包括北京、上南方为主。”
  “过去几年,我们看到来自北京的人增多,”Peggy Fong Chen说,“在他们买下房子住下之后,下—步便是买更多纯为投资目的的房产了。”
  大多数买主是通过EB-5(投资移民)的签证项目来到美国的。美国准许开展商业活动投资数额在50万美元或以上的外国投资者获得此类签证。
  2014年,当地政府头一次在财年结束前提前发放完了每年的10000个签证配额,中国居民占了签证申请者总数的85%。生于台湾的房地产投资专家Cheyenne Chen补充了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许多中国投资人也会在这儿购买小型房产用以出租,因为同样价值的房产,他们在美国能获得比在中国高得多的租金收入。”
  媒体和经纪人们希望拼凑出中国富人的完整形象,但他们得到的更多是零散印象。那位在美国商学院读大二、花650万美元购买房产的女生的伯母,在相隔几英里远的地方购买了两层别墅,她的伯父是一位民营铁路投资者,在胡润财富榜上的资产评估为数十亿美元。
  很多房主的信息无法查到。有位记者查阅了公开资料发现,许多房主的备用住址填的是天安门广场附近的豪华公寓。
  中国富人购买房产的理由,被公开说出的主要是教育。阿卡迪亚一直是美国最适合儿女成长的前七座城市之一。“我自己在阿卡迪亚已生活了二十几年,”Peggy Fong Chen告诉我们,“我们中国人重视教育,而阿卡迪亚学校区的名声吸引了很多人来这。”   阿卡迪亚高中在加州为数不多的10所进入“优秀学校排名”的公立高中中排到第9位。2010年,《Business Week》杂志的排名中,阿卡迪亚在一众城市中再度脱颖而出,被评为加州最适合抚养孩子的城市。
  “中国的大学不够充足,”Peggy说,“竞争远比加州的激烈。许多学生无法在中国继续学业。”阿卡迪亚则地理条件优渥,位于多个大学比如帕萨迪纳城市学院、圣莫尼卡城市学院、南加州大学和波莫纳学院之间。“‘为了下一代’是我的客户告诉我他们搬来的最主要原因。”Peggy总结道。
  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在国内,人们实际上只是在较长的某段时期内租用房产,但在美国,当你拥有一件东西,那是永久的。Peggy说,“在这里你买下一座住宅,你便拥有了独家风景和隐私空间。洛杉矶的空气质量尽管不是世界第一的,可比起中国要好得多了。”
  新比弗利
  过去5年间,阿卡迪亚已渐渐变成—个普通话小城。“在这里生活你甚至不需要讲英语。”Peggy惊叹道。房地产经纪人Tommy和SoDhie也同意这一点。一对中国夫妇去年在这里买了500平方米的房子,他们说这里林立的中国餐馆也是他们选择的重要原因。
  “我们也喜欢比弗利山庄,但如果我们庄那里,我们不得不开车45分钟才能到我们想去的餐厅—一要是碰上交通拥堵就更糟了,”Thomas说。“这里有更多高档住宅,庄着更多华人。”城里有两个华人超市,那绝对是件稀罕事儿。大多数中国餐厅开在了Baldwin大道上,那是这座城市的主要商业业街。这促使越来越多邻市的成功人士搬来阿卡迪亚。
  阿卡迪亚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市中心,鼎泰丰所在的地区在当地成了瞩目的商业中心。这里就像在国内很多餐馆可以经常看到的那样,排队的人吵吵闹闹,急不可耐,但他们有时候要等候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一个温暖的晴天,Tommy邀请我参观他的家。那是很典型的阿卡迪亚住宅:还在建造之中。比起传统的美式住宅,前后院子面积都被极力地压缩,以便让房间的面积更大些。不止一个车库,因为在阿卡迪亚,没人只拥有一辆车。事实上,几乎所有中国人的宅邸都配有3辆以上的汽车。
  中国人钟意的那些房子,往往有一个巨大的出入口。比起正常的住房,那更像酒店的大堂。Peggy说:“想象它是百乐官酒店。”
  “每个中国潜力买主都去过洛杉矶,他们都深深爱上百乐官大酒店和它那文艺复兴风格。我的客户常常提到他们梦想着买下同样风格的房子。”她说。
  但为什么后院也很小?“当他们和别人谈起他们的房子,能说起他们地盘儿的总面积可比后院的面积重要得多,”她继续说。“比起坐拥大花园的小房子,他们更愿意住在一个有5到6间卧室的大房子。那是最能让他们感到骄傲的事隋。”
  Tommy出售的一套房子有6间卧室和6间浴室,明显是对美国一间卧室配一间浴室的潮流的跟风。我很好奇他们要这么多浴室做什么。他说:“在加州,增加浴室会给一间屋予增值。”
  一个非常友善的日本中年女人把房子卖给了Tommy和Sophie,她已经在这里工作了20多年。“当人们投机购房,增加卧室和浴室能使房子大大增值——而多建一个房间的成本常常没那么高。因此如果你能有更大的房子当然会是更好的投资。”
  中国买主很少选择传统的、相对简朴的美式风格。有一次,Peggy的一个客户买下了一座相对简朴的房子。但当他来看房时,所有的朋友都对他说:“哦,挺不错的,但你又建了个新的老式房子!”
  “这让他十分窘迫,没人会买房龄在10年以上的房子。他们不喜欢重筑结构,报以必须要买新的。这一切都推动着市场膨胀——现在很难找到价格在200万美元以下的房产。”Peggy说。
  “如果房子超过450平方米,一般都会带一个用作家庭影院的房间、两个厨房、一间办公室和一个桑拿房.”建筑承包商RichardSmith对我说,“如果大于550平方米,还要带一间健身房。”
  这些是全加州富豪房主家的标准配置。Rchard说,也有一些特别的、属于中国的东西。“他们喜欢有两个主卧,第二间在第一层,代表着那是给祖母的。比大主卧小,但也很不错。有的房子,还安装电梯从—楼上去二楼。”他停顿了一下,试图回忆起更多细节。“当然风水一定要好,否则没人会买。”
  “绝不能在街角,必须建在一块规则的地皮上,这意味着前院、后院和侧面一定要是和谐一致的。”Richard说,接下来就是泳池的问题。“上年纪的人不游泳,但后院有水有利于风水。孩子游泳,因此泳池越来越受欢迎。比起美式房屋,我们会做更多天花板嵌线,那让房子看上去像座小宫殿。花了多少钱一定要体现在外头,谁都看得见。”
  Nichole Micheal是阿卡迪亚一位著名的室内设计师。同建筑商Richard一样,致这些区别的原因。“也许中国太挤了,因此人们习惯了最大化室内的每一寸空间。”
  “实际上他们的家庭影院没有用来观看电影……他们在那里唱卡拉OK。”她笑笑说。她也注意到最近的一股新潮流。“人们开始要求在他们房子内建一个酒窖存放他们的藏酒。”
  “我们也建佛室,为了念经。一些客户要求在各处都摆上佛像,还有水晶。要圆形的——中国人不喜欢尖的。”Nicole多次强调遵循风水原则多么重要。“两扇门不能对着放、前门不该对着楼梯、台阶最好是圆角的、墙壁不能涂成黑色或者蓝色。”
  “很多客户都会带着风水先生一起看房,等到先生点头他们才会放心。”她见怪不怪地描述着。在阿卡迪亚,所有房地产从业人员都完全掌握了中国客户的Nichole也几乎只服务中国客户。她不会讲中文,但雇了一些中国员工帮她翻译。她对不同年龄段的中国买主的差别了如指掌。
  “完全取决于买主的年纪,”她解释道。“如果他们是30多岁或刚步入40岁,他们大多会偏爱简洁的线条,偏向西方人喜爱的风格。他们喜欢更酷的颜色,比如灰色和灰褐色——公共区域多采用中性色调。材质方面,最新的流行趋势是用天然大理石镶边,瓷砖也很流行。”   然而如果买主超过50岁,喜欢的风格就完全不同。“他们偏好更多的暖色调,使用大量金色,连天花板也是,很‘张扬’的风格。”Nicole回想了更多明显的区别和导需求,甚至还懂得怎么帮他们实现需求。
  “我们建房,他们买房”,Richard说。不过潮流也好、需求也罢,人们总是贪图新鲜的事物。Nicole跟我说:“有一个承包商抄袭了自己两年前的设计,”她边说边翻了个白眼,“简直是错得离谱啊,他不可能把旧货卖出去的,任何热卖的都必须是新的设计才行!”
  美国梦VS中国梦
  在中国人大量到来之前,美国航天工业和赛马产业的富商、阔绰的银行家许多年老的洛杉矶居民退休后也开始选择阿卡迪亚中部一些稍小些的房子安家。
  新移民和旧居民的冲突并不少见。一位房地产经纪人曾向媒体讲述了他的客户坐在豪车里被当地白人辱骂的故事。阿卡迪亚当地的报纸也刊登过一封来信,一位当地人支持禁止在商店铺面使用非英语的文案。他在信里写道:“请把亚洲的招牌留在你们自己的国家。”
  此前,阿卡迪亚是典型的美国梦象征:那是—种自由、独立的富足生活。如今,中国梦成为阿卡迪亚的新事物。
  Scotrie的家比Tommy那些正在等待中国人购买的房子稍小一些,后院有一个非常有艺术感的大游泳池,旁边还种满了各种果树。
  “那些中国人实在是太可怕了,”Scorrie在泳池边说,“就算我能买下那样的房子,也永远不会入住的。”她讲着讲着,变得有点儿生气。
  媒体上出现的一个故事是,一位新搬来的、友善的中国富人邻居,带着水果敲开一位美国老妇人的家门,并且希望买下她的房子。他说:你是个很好的邻居,我也不想让你走,但我想得到你的房子。
  阿卡迪亚的很多老居民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不过我也不认同那些老伙伴的做法,只是因为这里变得有越来越多中国的人跟世界上其他国家人种—样,当然是有好也有坏的,一些跟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中国人。而且我是不会离开的,说到底我才是先来的那个啊!”
  最近,她刚刚拒绝了—份价值400万美元的售房报价。
  由于语言不通,许多中国邻居能做到的最好的表现就是与老住户们点头微笑。这让不信任感开始激增。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的是,许多传言称,搬离的人把房子租出去之后,发现租客将房子改造成了“婴儿工厂”——让怀孕的中国妇女到美国生产的“偷渡”黑房。随着媒体曝光,一些类似的黑们相信,腐败的、有中国特色的”按摩服务“正出现在阿卡迪亚。
  华人之间的纠纷也开始出现,有些纠纷是因为“风水”问题发生。最沸沸扬扬的一件,是两位华人业主在面朝对方的位置设立了狮子和大炮,互相侮辱,最后对簿公堂。
  但这一切并未阻止中国人继续到来。Peggy认为,“这个现象大概还会持续十年的时间,因为中国的豪宅,至少还需要十年才能达到与美国—样的水平。”
  “还有太多的中国人有一个美国梦,”她说,“而想要实现这个‘梦’,他们需要一间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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