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不走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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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城有珍宝
  嘉靖年间,新城县的知县陈松的官位是花钱买来的。刚一上任,他就想着怎么把钱给捞回来,再狠狠地赚上一笔。他以考察民情民风为由,让师爷隋远带着他到各处去看,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其实就是在寻摸哪里能捞到钱。
  这一天,两人来到城北的刘家务村,远远地就看到村边有一座土山,山上树木蓊郁,遮天蔽日。陈松不禁奇道:“这新城县一马平川,怎么偏偏这里有座土山呢?”
  隋远忙着给他介绍说,这土山可有些年头了,县志上也有记载,是刘家务村老刘家的先辈花费了大量的金银和人力堆积起来的,也一直归他家所有。陈松惊疑地说:“平白无故地堆个土山,怪啊。”隋远接道:“是怪。就因为怪,所以老百姓们私下里传,说这土山中藏着宝贝。刘家还派了人严密看守,虽然有不少宵小进去盗过,但却一无所获。”一听说山中藏着宝贝,陈松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大声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几个人来到近前,但见土山有十几丈高,方圆却有百十亩。山上长满了合抱粗的大树,一看就有百十年的树龄了,都是笔直挺拔的松树。土山周围,有荆棘围成的篱笆,半人来高,三尺多宽,满是利刺,很难跨越过去。有两个负责看守土山的家丁见了他们,凑过来盘问,得知是知县大人来了,忙着回去禀报。
  刘家的当家人刘直得到信儿就急忙赶了过来。他认得县衙的师爷隋远,忙着行了礼。隋远给他们引见。刘直上前见礼。陈松打量着他,见是个很普通的乡下汉子,心里就有了底。
  刘直把一行人带到家中殷勤招待。陈松也不绕圈子,径直问道:“本官初到贵地,就听说土山中藏着宝贝,可否让本官开开眼?”他原本只想拿这话点点刘直。不想,刘直却点了点头道:“大人想看,我就带你去看看。”
  刘家后院的后门就是通向土山的门户。刘直打开门,带着一行人往山上去。上山只有一条丈把宽的土路,坎坷不平,被荒草覆盖着。陈松边走边看,却也看不出这土山上有啥奥妙。来到山顶,只见这里有块平地,上面摆放着一垛松木,却是清理好的树干,还用桐油泡过,即便过个百年都不会腐。刘直说,就是这了。
  陈松惊奇地问道:“就是这?”
  刘直说:“是。”
  陈松又凑近了看,眼前全都是桐油泡过的松树干,有百十根。这些松树是好木材没错,但绝对算不上宝贝。他不解地问道:“你家为何贮存这么多的松树?它们算啥宝贝?”
  刘直说,老祖宗当年留下遗训,土地房屋、金银细软,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只有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老祖宗高瞻远瞩,先筑起这座土山,又在山中种植松树,再吩咐孩子们,等到松树成材以后,就用桐油泡了,百年不腐,一旦发水,就可绑成木筏,以救全家人的性命。以下各代,都谨遵老祖宗遗训,进而贮存了这些松树。
  陈松转脸问隋远:“新城县可曾发过大水?”
  隋远忙说,他看过县志,发大水也在二百年前了。
  陈松不觉笑道:“你家祖上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刘直谦卑地说:“祖上定下的规矩,我们遵守就是。”
  陈松点了点头,在土山上轉了一圈,发现这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更可俯瞰波光粼粼的子牙河,风景绝佳,不觉赞道:“此处风景乃我新城最佳。”他眼珠儿一转,马上有了主意,扭头对刘直说,自己是一介文人,喜爱诗词歌赋,看到这里风景好,想在这里办一个吟诗会。这林间有空地,只需简单收拾一下,再搭建一个简易凉亭即可。他掏出十两银子给刘直:“你随便挑一个地方,我找人来建凉亭。”
  刘直不敢拒绝,只得接了银子,更不敢指定地方让陈松建亭子,而是让他自己选,只要不挖掉土山上的松树就行。陈松见刘直答应得痛快,也很高兴。
  下了土山,离开刘家大院,直到走远了,陈松才悄声对隋远说:“你赶快去给我找两个人来!”
  秘密寻宝
  陈松找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风水先生潘晓,一个是盗墓贼宋春。
  当天晚上,隋远将这两人带至县衙。陈松给他们一一做了交待。这两人乃是市井小民,要在新城县里混日子,哪敢得罪知县大人,于是两人都鸡啄米般地点头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隋远带着潘晓上了土山,以查选建造凉亭的最佳地点为由,把土山勘测了一遍。回到县衙,潘晓就给陈松画了一张土山的地形图,还把他测到的藏宝位置标注清楚。陈松心里没底,问他这土山上是否真藏着宝贝。潘晓拍着胸脯说,他敢保证藏着宝贝。这土山从外面看像是随意堆砌的,实际上是一个八卦中的龙头。那金银财宝就藏在龙脑的位置,技艺稍差的人看不出来,更测不准。但是他技艺高超,把位置测准了。
  陈松又找来宋春,让他看了一下图。宋春脑子特别好使,一下子就记住了。转过天来,隋远带着施工队开上了土山,宋春也在施工队伍中。
  陈松的计划很简单,借着搭建凉亭的名义,在土山上明着施工,暗地里却让宋春挖洞行窃。那宋春乃是盗墓的行家,挖洞盗墓是他的看家本事。看准了位置后,他很快就挖出了一个盗洞。但他连找了几天,却一无所获。潘晓所说的龙脑位置,竟是一片黄土,狗屁财宝都没有。
  陈松听了,不大相信,狐疑地问他:“怎么会没有宝贝?刘家辛辛苦苦看守着土山,就为了看住他家的宝贝呀。潘晓也测过了,就是在那里啊。”宋春咬牙跺脚地说:“大人,那里真是什么都没有啊。我挖了一丈多深,下面都是死土,连一点活土都没见到,分明是从没被人挖开过。”陈松冷着脸说道:“你这就是胡扯了。当年那里没有土山,是刘家买地雇人从荒岗子上运土堆起来的,怎么會都是死土?你若敢欺瞒本官,有你的好果子吃!”
  宋春忙说:“小人绝对不敢欺骗大老爷,我再往深了挖挖就是。”
  天一亮,宋春又跟着施工队去了土山。
  但这一去,他就再也没回来。
  陈松多了个心眼,怕宋春挖到了宝贝,私带着逃跑,却跟他谎说没挖到,就让隋远悄悄跟着。隋远见宋春钻进了黑黢黢的盗洞,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心下起疑,正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听到地下穿来一声闷响,接着脚下一震,他忙着逃到一边。等到平静下来,他才壮着胆子来到洞口,叫了两声,没人答应,他只好点亮火折,大着胆子钻进去。下去没多远,就见洞塌了,塌土下露着宋春的一只手。他吓得转身就跑,回到县衙,把情形跟陈松说了。   陈松一听,转着小眼珠儿想了想,一拍手道:“好啊,天助我也!”他吩咐隋远马上带着几名衙役赶到土山下埋伏起来,又让一名衙役往那盗洞不远处射了一支火箭。
  火箭落地,立刻引燃了地上的枯枝杂草。刘家后人谨遵先祖遗训,不动土山上的一草一木,年深日久,树林中枯枝败叶积了厚厚的一层,现在沾上火种,很快就燃起火来。刘直看到火光,赶紧组织人来扑救,亏得扑救及时,那火很快就灭了。大家正要回去,隋远却带人堵住了后路,冷笑道:“这火着得好蹊跷啊。”
  刘直忙着过来,赔着笑说:“隋师爷,这树林中都是枯枝败叶,着火也是正常,有什么蹊跷呢?”
  隋远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树林着火虽是正常,但恰好着到知县大人要建凉亭的地方,那就不正常了。”
  隋远带着众人来到建凉亭处,扒开两块木板,找到了那个盗洞,让衙役下去查看。衙役回来报说里面塌了,像是有人被埋住了,还压住了一只手臂。隋远又命人下去挖,很快就抬出了宋春的尸体。隋远冷冷地问道:“刘大当家的,这可怎么说?”
  刘直一愣:“我哪知道!这凉亭是你们在建,连施工队都是你们找的,还背着我挖了地洞,现在死了人,与我何干?”隋远冷笑道:“知县大人只想建个凉亭,吟诗作对,挖洞做甚?放火又做甚?你定是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担心建了凉亭,你就取不走了,这才命人挖洞取物,只因死了人,干脆放火焚林,以便毁灭罪证,逃脱律法!”刘直大声喊道:“隋师爷,你这是在信口雌黄啊!”隋远冷笑道:“是我信口雌黄还是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咱们让知县大人做个评断吧。”他一挥手,几名衙役扑过来,按住了刘直,把他押送至县衙。
  狠招儿夺宝
  可怜刘直被押进县衙后,不由分说,先挨了一顿板子,被打得皮开肉绽,骨断筋折。被抬到大堂上,刘直仍是不肯承认杀人灭口。陈松冷冷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人是苦虫,不打不行。这么明白的事情,你还不肯招?哼,我每天打你一次,什么时候把你的骨头打得断成一寸一寸的,你还咬得住牙,我就放了你。”
  刘直吓得冷汗淋漓。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
  陈松不肯听他说,一摆手,命衙役把他押回大牢。陈松果然说到做到,每天升堂的头一件事,就是命衙役们先打刘直五十大板。隋远还特别跟衙役们交待,要狠狠地打,每一板都用上十足的力气,对着骨头打。几板下去,刘直就被打得昏了过去。不过三天,刘直就被打得大腿骨折,疼得嗷嗷直叫,再也扛不过去了,在供状上画了押,随后被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
  刘直的家人上下打点,终于托到了隋远这里。隋远收了银子,就开始走动。他先找到刘直,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啊?”刘直忙说:“想活。”隋远就说:“你家使了银子,想让我救你一命。既然你想活,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说实话,知县大人看上了你家的宝贝,你要是不拿出来,不光你活不成,你家里还得有人倒霉。现下就学聪明点儿,把那宝贝拿出来吧。”
  刘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禁暗暗叫苦。他急得一拍手说:“知县大人糊涂啊。他要是想要那些宝贝,直说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又何必让我受这么大的罪啊!”听了他这话,隋远不觉一愣:“你情愿把宝贝献给知县大人?”刘直哭丧着脸说:“我就是献给知县大人,只怕他还不要呢。”
  这回,轮到隋远吃惊了。什么宝贝大老爷不肯要呢?隋远忙着细问端详。
  刘直这才说清了事情的缘由。老祖宗虽传下遗训,但没人相信那是真的。新城县一马平川,十年倒有九年旱,上哪儿发大水去?又怎么用得着那些松树做筏子?他们琢磨,老祖宗这遗训里,一定另有深意,谁琢磨透了,谁就能发大财。
  刘家人世世代代都在琢磨这事,却都没有弄明白。还是刘直聪明,他查了家谱,得知堆筑土山的老祖宗是当时杰出的泥瓦匠,靠着建房发了大财,才买地堆山。他终于琢磨出来了,老祖宗靠着建房发了大财,就把砖瓦当成了宝贝,给他们留下这一座土山和满山的木材,是想让他们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开个砖瓦场,好歹也不会饿死。
  刘直说,他家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就没动这土山上的一草一木,也没把这土山当成宝贝。现下知县大人看上了,那就把土木取走吧。真用这土木烧出砖瓦来出售,或许真能赚上一笔。
  隋远忙着把这话转告给陈松。
  陈松转着眼珠儿想了想,刘直这话确实有道理。可他堂堂一个县太爷,要这么一座土山干什么?他最想要的是现钱,没心思去开砖瓦场。开了砖瓦場能不能赚到银子,也还是未知数,他可不想冒这个險。于是,他让隋远转告刘家人,只要送来五百两银子,就放刘直回家。
  其实,他也就是想讹点儿钱财,没想着真把刘直怎么样。整个案卷和刘直的供状,还在他手里压着。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刘直的供述有诸多纰漏,文书若送到刑部,只会增加麻烦。只要刘家答应给钱,他就以宋春盗墓自毙为由,了结此案。
  刘家很快送来了五百两银子,陈松就下令放了刘直。
  刘直从大牢里出来,仰天长叹一声,而后哽咽着说:“老祖宗,不是后辈不孝,不遵您的遗训。只因这世道不济,我得保住咱刘家的命脉,只好违背您的遗训了啊!”他捂着脸哭了。忽然,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接着,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刘家人赶起马车,忙不迭地走了。
  倾盆暴雨一下就是半个月,子牙河发了大水,新城县城被四面围困,很多百姓葬身鱼腹。县衙也被淹了,陈松等人跑到了城墙上。可怜城墙上粒米未有,他们既要挨着雨淋,还要饿着肚子,真比死了还难受。
  这天,雨终于停了,天空逐渐放晴。陈松放眼望去,但见汪洋中有一座孤岛傲然挺立着。他忙问隋远:“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一座孤岛?”隋远看了好一会儿,惊道:“那是刘家的土山啊。”
  陈松心里一惊。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刘家的先辈聪明啊,早就看出这新城县地势低洼,那子牙河又疏于疏浚,早晚有一天要决口,到那时人们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故而堆筑了这座高大的土山,遇到大水时就可上山逃生,如果水再大,可以用那些松树做成木筏外出避难了。此时此刻,命最值钱,那些松树能救人的命,可不就是无价之宝吗?刘家的先祖,并未骗人啊!
  陈松心下感喟,这可真是刘家老祖宗留下来的珍宝啊!
  他灵机一动,马上让隋远带人拆下城楼上的门窗,点燃了求助。火势刚刚大了些,陈松就觉得脚下一软,接着,就听到一片惨叫之声。他知道,城墙被水泡塌了。他惨叫了一声。但那惨叫声,很快就被城墙倒塌的巨大声浪给淹没了……
  〔特约编辑 缪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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