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小狐狸的查勘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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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的雨
  天气又热又闷,缨迟站在地铁口等王冠。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王冠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如同之前所有的周末约会一样。
  缨迟等得不耐烦,王冠的手机关机了,她联系不上他。又怕是他手机没电,所以不敢走,只好站在约好的地方等。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缨迟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一听才知道是王冠。她还没来得及骂他,就听见他说:“徐缨迟,我们分手吧。”
  缨迟目瞪口呆:“什么?什么意思?”
  可那边的冷静和残酷继续:“分手,我们分手,就这样,我挂了。”
  缨迟收好电话,又站了十几分钟,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刚刚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是王冠无疑。她想起上周他们约会时,他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缨迟站了一会儿,买票进站,乘坐地铁,出站,过一个天桥,走半个街区,回家。
  雨是在缨迟过天桥时落下的,像是天空积攒了许久的一泡尿,倾泻得酣畅淋漓。
  她闻到一阵又一阵的雨的腥气,手脚开始痒起来。等待了许久的一场雨,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各种不适各种冷。
  缨迟冷得发抖。
  21克的灵魂无处可归
  缨迟当晚就发了烧。其实她并没有手忙脚乱。她到家后换掉湿透的衣服,为自己煮了姜茶,喝完,泡了热水澡之后才上的床。
  当然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脑子乱成了糨糊。如果分手已成定局,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所有的情感专家都会嗤之以鼻地说:“什么为什么,有什么好问的,很简单啊,他不爱你了。”
  嗯。他不爱我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呢?就在一周前,他还是爱的啊。不爱我,总得有个催化剂吧?是移情别恋,还是他出了什么事儿不想连累我?亦或是,他的父母开始持反对态度?
  缨迟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
  太多的问题萦绕着她,让她觉得自己也开始转起圈来,转得越来越快,灵魂脱出身体,站在半空中,正在对自己现在的困境嗤之以鼻。
  分手嘛,到底不如生老病死,丢失工作,仅仅是少了一个离心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缨迟终于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把灵魂捉回自己的身体里,世界停止了旋转。
  在孤寂中自成世界
  缨迟一直没再给王冠打过电话,也没有接到他的来电。他像是在她的生命中插了一刀然后消失了那般,留给她的,只有疼。
  她总是睡不着。好友知道她的事儿,多番劝慰。其实,什么道理她不懂?有时,好友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她甚至能预测好友接下来的数十句。于是听人劝慰便成了彻底的左耳进右耳出。
  吃也吃不好,没胃口。就算最爱的食物摆在面前,也觉得难以下咽。
  并且,有时候会很愤怒,想发火。明明就是个刚毕业的小丫头、职场新人,却忍不住在办公室里狮吼。
  因为压力、愤恨、疼痛、失眠,不断地消瘦,她找不到一个排解的方式。最后开始投向宗教,眼根贪色、耳根贪声、鼻根贪香、舌根贪味、身根贪细滑、意根贪乐境。戒贪、戒嗔、戒痴。六根清净,情丝斩断。
  果然平静了一段时间,痛苦似乎也在渐渐地消失。在颂歌中,每一次的泪流满面都是一种排毒吧?
  她想,终于在孤寂中自成了一世界,谁也进不来。起码暂时是。
  后来,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开始骑车去上班。据说,骑车能让人快乐。
  在熙攘的人群中,缨迟飞驰而过,显得多么潇洒,多么卓尔不群,多么的“快乐”。
  忧愁是一种很自私的情感
  缨迟是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认识查勘的。她的自行车撞上了他的自行车。逆行的是她。
  她揉揉磕伤的腿从地上爬起来,扶起被取名为Betty的自行车,左看右看有没有受伤。骑“公路车”的男子原本生气,最后倒被她气笑了。
  叫查勘的男人,名字真是奇特。缨迟在接过他的名片后问:“你是做地质工作的吗?”
  “不是”,男人回答,他说自己是个标准的IT民工。
  两人一起去了医院,缨迟的膝盖破了,查勘的胳膊肘破了。
  之后,两人一起躺在相邻的病床上打破伤风针。后来,查勘说,他之前破点皮从来不打针,太不爷们了,那天他只是想陪她多待会。
  再说得直白一点,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缨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被甩的第5个月,在自我苛责、自卑、自悲、自言自语的5个月之后,她竟然被一个看起来比王冠帅20倍的男人_见钟情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永远不知道丘比特躲在何处何时会乱射一箭。
  缨迟想起那个在医院的夜晚,查勘的手机播放着豆瓣FM,一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音乐洒在空气中,音符织成了网,把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包裹起来。
  如果,那包裹更紧一些,时间更久一些,也许,他们会变成蛹。早晚有一天会一起破茧成蝶,有更广阔的天空和未来。
  查勘有一张可以让女人看见未来的脸,这很好,再好不过了。于是再和朋友聚会的时候,缨迟带了查勘去,这下再也没有人暗地里同情她是个可怜人了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查勘大方、幽默,宠爱缨迟也恰到好处,给足了她面子。
  聚会结束后,查勘又开着福克斯把女孩子们一一送回家去。最后送缨迟,他讨好似的跟她要奖赏。
  一个吻是不够的。那个吻,从车里,到车外,到电梯里,到房间内。
  吻完之后,查勘心满意足地要留宿,她却不同意,急急地把他往外推。她说,她觉浅,经不得一点声响。
  查勘说:“我不打呼噜。”
  缨迟便回:“但是你要呼吸啊,有呼吸声也不行。”
  查勘哭笑不得,只好走人。
  查勘走后,缨迟又觉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人家劳心劳力奉献了一晚,最后竟然被扫地出门。太过分了吧?
  于是又打电话给他,打过去又不知道说什么,就一句“对不起”。
  “你呀,”查勘说,“我明白,矜持的女孩子是不可以随便带男人回家过夜的。”
  “不是不是,”缨迟几乎要哭了,“你回来吧,我要你回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像个神经病一样地赶走了别人,又把人拉回来。但查勘很快回来了,还带了甜品。   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细心和理解。他比任何人都懂她似的,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草莓布甸,对她说美妙的情话,说她最迷人的地方就是类似今晚的神色,忧愁。
  缨迟笑,想起萨冈说,忧愁是一种很自私的情感。她的笑,掩盖了脸颊微微羞愧的红。
  我还有麦田的颜色
  可是,就算在查勘的怀里,缨迟也无法控制地想起王冠。
  对,她还是会想起他来。并不是她还爱着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就会在脑海里浮现他的影子。
  他们恋爱了5年。5年的时间,一个浪子可以谈100回恋爱,一个静好的女孩可以嫁人生子人生完满。可是他们之间的5年,平静得像是从来不起波浪的水面,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除了结局这一次。
  缨迟在又一次与查勘亲吻时,终于明白了那缺失的一点是什么。那就是,她需要一个理由,不然她没办法实心实意地给查勘。她无法控制自己。
  这不公平。不仅是对查勘,还有自己。
  所以,在一个安静的冬夜,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听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声音,问出了那个每天都折磨自己无数次的问题:“为什么?”
  王冠说:“和你在一起,人生注定一成不变。我们买房子供房子,结婚,生孩子,为孩子操劳,然后一起等死。这未来,我宁愿没有。”
  缨迟问:“你当时就没有喜欢上别的谁?”
  王冠很诚实地回答:“有,我喜欢上酒吧里唱歌的一个女孩儿。当时给你打分手电话,就是用她的手机。和你分手后,我就和她表白了。我们要结婚了,祝福我们吧。”
  缨迟挂断了电话,她没有大方地给他祝福,她做不到。
  事实上,她几乎听出了王冠口中的疲惫,他在硬撑,只为了在她面前有面子,只为了能假装不后悔。
  王冠移情别恋的真相,并没有让缨迟愤怒。相反,她觉得舒服多了。想到有个唱歌的小朋克以后收拾得他无可奈何,她就高兴。
  也许并不是每一场爱情,每一段努力,每一份坚持,都能遂人愿。但,就像小王子与狐狸的这段对白一样:
  “那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吧……”小王子说。
  “不,”狐狸说,“我还有麦田的颜色……”
  缨迟想,她也有麦田的颜色。她还相信爱情,婚姻,孩子,以及随之而来的美好。
  她发了条短信给查勘:和我在一起,人生一成不变。我们买房子供房子,结婚,生孩子,为孩子操劳,然后一起等死。这样的人生你愿意吗?
  查勘回:岁月静好,与君同老。我很愿意,肝脑涂地也愿意。
  缨迟笑,感觉脑海中的两个人已经开始打架,最后查勘打败了王冠,占据上风。
  也许以后每天想起的就是他了吧,缨迟想。
  6个月来,她第一次感觉如此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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