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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4月26日到4月29日，春兰股份公司预计的2007年年报披露日已经一推再推。尽管如此，仍逃不过被迫停牌的命运。2008年5月19日，昔日家电行业带头大哥春兰，因连续三年亏损暂停股票上市。
为从困局中自救，6月3日，春兰抛出了“渠道”和“产品”两大救命稻草。然而春兰的衰落或许不仅仅在其经营层面，在春兰内部，正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博弈，回归到春兰体制本身，或许正是这场博弈的焦点所在。
春兰危机
春兰危机全面爆发，始于年初一篇“春兰面临退市危机，*ST春兰被传董事局主席陶建幸遭‘双规’”的报道。据该报道称，春兰亏损、面临暂停上市均系高管斗争所致——言外之意，矛头直指陶建幸。
霎那身陷旋涡之中的陶建幸仿佛人间蒸发，任媒体满世界找也找不到。春兰集团相关负责人则出面澄清说，陶建幸正在出差，且目前没有任何重组信息。
此言一出，春兰股民更加人心惶惶。
按照春兰股份公司1月17日的公告，公司预计2007年度仍将重大亏损：首先是巨额的应收账款没有按预期收回，导致为财务坏账减值准备的计提大幅增加；其次是去年第四季度销售费用大幅上升，且销售情况不尽人意。这样一来，如果春兰集团在年报披露前没有重大重组并购，春兰股份难逃退市命运。
然而事实果真如摆上台面般简单?
春兰股份的主营业务是空调。根据去年三季报显示，截至9月30日，其应收账款余额高达12.26亿元，存货余额则为13.09亿元，两者合计25.37亿元。这一边是应收却未收回的巨额款项，另一边，则早早地将其打入了财务坏账的行列，一次性巨额计提。有证券分析师告诉记者，应收款和存货的计提额度，决定权在公司手里。换句话说，面临退市危机，春兰的领导人仍然主动选择一次性巨额计提，导致春兰账面平白少了2537亿元。
其次从第二条原因分析，春兰股份宣称从2007年9月，也就是去年第四季度开始，经营方式由经销制改为代理制，因为洽谈周期延长，严重影响公司四季度的销售。同时由于销量的下降，直接导致库存增加。
春兰空调的销售一向粗放。在格力和美的等空调厂商进行渠道整合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春兰没能完成这一步骤，造成市场上春兰价格体系混乱。去年第四季度，大梦初醒的春兰开始调整销售策略、政策及产品价格，同时加大对终端售点的投入，自办售点5000个。自建渠道让春兰花了不少钱。然而如今家电格局已经发生深刻变化，经营调整更需要过程，与昔日小老弟竞争，春兰空调还是底气不足。而且空调器的主要原材料、部分配套件价格去年一路飙高，如铜价创80000多元／吨的历史新高。成本的提升无疑也让春兰股份的主营盈利下降。
有证券分析人士分析，从2007年前三季度的财务报表来看，春兰股份并没有形成巨亏，甚至极有可能持平。但就在这本该谨慎支出的时候，春兰股份作出了内部经营调整，使得公司账面亏损再度增加。
总而言之，没有一支股票的亏损，会像春兰亏损得这样有争议。关于春兰亏损的真相，众口纷纭说法不一。究竟春兰真是一支巨额亏损以致差到要退市的股票，还是出于其内部矛盾造成今日格局?
冰与火之间
一直以来，身为春兰股份大股东的春兰集团的实力，给了股民很大的想象空间。但是这个大股东的态度，着实让人有些疑惑。
早在2007年5月份，就有媒体报道春兰股份有望扭亏为盈，理由是从春兰集团了解到，春兰无氟环保空调出口保持强劲增长，1～4月份出口量就增长了35个百分点。
为此，春兰股份“特别”发表公告，称春兰集团所统计的无氟环保空调的出口，是其全部下属企业的一个出口量，春兰股份仅占其中的一部分。且经查本公司虽有所上升，但其销售额占公司销售额的比例仅为3.21％，对公司业绩无明显影响。所以春兰股份“继续亏损”。
早在2007年7月份，由于春兰股份亏损，有业内人士猜测，春兰集团会将优质子公司注入春兰股份。据知情人士介绍，如果当时能将春兰高性能镍氢电池项目注入，春兰股票至少要涨到30元。
但又是根据春兰公告说明，春兰高性能镍氢电池项目是公司大股东，即春兰(集团)公司的项目，与春兰股份公司没有关系。大股东亦暂无将镍氢电池项目注入春兰股份的打算。
再来看看股民一直窥视的肥肉——春兰集团的新能源项目。春兰集团斥资30亿元用在新能源的开发上，主要研制生产电动汽车用动力镍氢电池，和相关能量管理系统等高新技术产品。当年春兰股份上市成功，无疑为春兰集团提供了融资渠道。而春兰集团这30亿元乃至更多的，用于投资汽车项目和新能源项目的钱，显然都是已经成熟的空调项目所带来的钱。
很快，春兰研制的镍氢电池就被称为21世纪“绿色环保电源”。而春兰开发的动力镍氢电池组的国内首辆混合动力客车，经测试，较传统客车节油幅度达到50％，污染排放降低了95％，环保节能效果十分突出。
于是春兰出名了。春兰电动车击败全球上千个竞标品牌，成为法国邮政系统唯一指定使用的电动车，目前法国邮政系统正在使用和订购的春兰电动车已近两万辆。
而春兰研发的42伏超大容量和500安培以上，大电流高能动力镍氢电池组及管理系统，已经被广泛应用到长春、武汉、无锡等地的城市混合动力公交车上。配置高能动力镍氢电池的电动车，也大量出口法、意、德等节能和环保要求相当严格的欧盟诸国。
显然，花着空调项目的钱，春兰集团的新能源产业已杀进世界同行排名前列，成为中国最大的新能源生产基地与新能源产业龙头。而此时，由于长期向外输血兼不被重视，春兰集团家电、自动车与新能源三大产业中，家电已经从领头羊变为鸡肋。这时候，背靠春兰集团的春兰股份公司，难道还不该从中获得一点好处?
然而，在眼睁睁一步一步走向退市的情况下，春兰股份却多次发布不会有重组并购计划，一如既往地粉碎股民的希望。直至2008年初始，媒体纷纷猜测春兰集团将借壳春兰股份整体上市，大家都在期待*ST春兰新年的第一次公告，1月17日晚才迟迟出台的公告却明确表示春兰2007年度仍将重大亏损，颇有将自己往死里掐的姿态。这一切究竟是做给谁看?
对此曾有业内人士含蓄表示，春兰股票价值和格力相差近4倍，再看看格力、美的、TCL等的管理者改制为大老板，春兰高管的心情始终会有些复杂。
陶建幸其人
如果说春兰是江苏泰州的一张名片，那么陶建幸就是春兰的名片。任何人提到春兰都无法回避陶建幸。陶建幸何许人也?春兰(集团)公司CEO，董事局主席。
上世纪80年代，有才子之称，毕业于南 京大学数学系的陶建幸，当上了江苏泰州冷气设备厂的厂长。这个厂不仅规模小，产品杂，各种硬件设备还都老化严重，所有老国企该有的问题都有，在市场上毫无优势可言。这个厂就是春兰的前身。
拥有敏锐触觉和先发制人的能力，可以说是这代国企改制负责人所必备的条件。陶建幸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手下要啥没啥的他看准家用空调会成为家庭普及的电器。凭借这一判断，次年该厂扭亏为盈。到1989年，春兰空调产量跃居全国空调厂家之首。同年江苏春兰制冷设备有限公司成立，作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陶建幸，将这一霸主地位一直保持到1997年。一个年产值不足300万的小厂由此逐步发展为中国的空调大王。
此时，陶建幸就已开始设计春兰下一步的发展——“第一台阶是家电；第二台阶是商用车；第三个台阶是新能源。”日后见诸报端的采访中，陶建幸解释道：“大公司理想格局都是沿着传统产业、现代产业、未来产业这三个台阶，一步一步升级。GE、三星、松下、LG，都是这么上台阶的。”——足可窥见当时春兰的野心。
毕业于数学系却酷爱围棋的陶建幸，虽然接手春兰的时候没有学过什么企业管理，MBA课程，但他有着缜密的逻辑能力和强烈的好奇心，他很清楚“产业门槛越高越有赢利能力”。从做空调到研发汽车再到发展新能源，看似不相关的领域，在他看来，却有着“上台阶”的必然联系。况且此时的春兰上有政府政策支持，下有空调资金撑着。因此，在格力、科龙等竞争对手设立海外工厂，追加生产线的时候，陶建幸没有大力追加对空调项目的投入，反而投入30亿元建立春兰新能源研究中心。 对他而言，每下一步棋子不是在赌，而是必然的过程。2002年，陶建幸曾宣布春兰不只是家电企业，“我和独孤求败不一样，我不止一剑。”他的底气缘自此时的春兰已基本完成多元化战略的构建：卡车的产销量已入全国三甲，电动自行车也在2000年底投产，新能源产业亦初具规模。
10年后的今天，当新能源成为被追捧的热股，多数人着手投资新能源的时候，春兰的新能源项目已经开花结果，春兰再次位列前茅。与此同时，春兰的汽车产业也发展成型，春兰集团终于成为三条腿走路的巨人。
无疑，雄心勃勃的陶建幸希望在55岁退休的时候，春兰能够跨入世界著名公司之列。“有数个或十数个业务成为支柱产业，同时公司保持良好运行势态”。按照他的标准，还必须一半以上的营业额由海外业务产生，必须有一到两个业务在世界同行中名列前茅，还有总营业额必须能够在世界500强里排上号。
对1953年出生的这位春兰集团缔造者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假退市真逼宫?
2008年2月17日上午，江苏省委副书记、省长罗志军到春兰集团考察，陪同者是春兰负责技术的副总裁帅荣俊。以往，在这样的场合中出面陪同的人，都是陶建幸。春兰有关人士称，这只是巧合，因为陶建幸那天刚好在香港出差。同样，在两会期间接受采访，陶建幸坚称“不会离开春兰”。
由此回溯2007年以来，春兰还有一个比较频繁的异动，就是人事变动。2007年5月18日，春兰召开五届五次董事会，同意孙庆辞去公司董事职务，选举沈华平担任公司董事。在2008年1月13日召开五届十三次董事会上，同意董建中辞去公司副总经理职务，聘任马宝河为公司副总经理。不难看出，一系列的人事变动正是为了2008年度的股东选举铺路。
此时，对陶建幸这个颇为强势的现任掌门人来说，他会思考些什么呢?在一次接受采访时，陶建幸曾吐露心声——坐在春兰集团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他有压力。他说：“我现在是任命的，是通过150名有选举权职工在没有候选人的前提下，提名选出来的。”
虽然目前除了自己以外还没有其他人被提名，但陶建幸并不否认以后可能会有。或许同样当选过中共中央候补委员的四川长虹的倪润峰，足以成为他的前车之鉴。长虹和春兰都是地方经济的支柱，企业的兴衰起落事关当地政府乃至省政府的经济大局。2000年5月，政府出面安排倪润峰从总经理位置E退下来，2001年2月又是在政府操持下，倪润峰以CEO的名义重返一线。这样的教训对陶建幸来说是深刻的：国企高管掌控企业的权力并不完全。所以，春兰MBO的沉沙折戟已经成为陶建幸心里永远的隐痛。
1998年，春兰就开始酝酿改制，直到两年之后决定从春兰集团审计后的净资产中拿出25％约15亿元对经营层和员工进行量化配股。这个试探性的动作成功了。随之2002年，陶建幸提出了一个更为宏大的计划——企业拿出30个亿的现金，进行MBO股改和全员持股，而且确定高管层持大股。正当他全力以赴推进改制进程的时候，北京的一个高层会议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将国有资产量化给个人。”春兰股改就此画上句号。
直到今天仍有人猜测，MBO的失败涣散了春兰高层的信心和斗志。旁观当年的“小老弟”美的集团，通过MBO焕发生机从此走上高速成长之路，更宣布2010年要实现1000亿元的销售收入——比春兰集团更早地进入世界500强。与此同时，陶建幸和他的春兰集团却在承受着外界的种种质疑和诟病。1994年，春兰空调如日中天行销全国，位列世界空调七强之一。然而十四年后，美的、格力、海尔三大空调巨头，已成中国空调产业鼎立之势。春兰上市公司已由“春兰股份”更名为“*ST春兰”，股价也从1998年最高峰的64元下跌到了6元左右……“主业丢失”、“盲目多元化”、“机会主义者”——种种说辞成为陶建幸和他的春兰集团挥之不去的阴霾。
由于陶建幸甚少接受媒体采访，所以外界很难真正了解这位企业家的内心世界。但在有限的几次采访中，足以了解他的复杂和难以解构，比如说他崇拜毛泽东、巴顿、拿破仑，比如说他喜欢在办公室摆弄图纸，规划设想，也不愿意抽出半小时接受媒体采访。
55岁是国企高管的一个坎。上去了，还有10年的奋斗；下来了，或许什么也不是了。按道理，他也可以碌碌无为，度完余下的任期，但他会甘心放手自己20年打造的春兰，就这样在质疑声中落寞离开吗?这是多数国企改制领导人最终要面临的抉择，坐上去很容易，离开总是那么艰难。他也会看到无数已经离开的国企领导人，晚年生活那种孤寂，而他对春兰还有眷恋。春兰是在陶建幸的培育下绽放的，离开春兰，即使春兰继续绽放，荣誉却不再属于陶建幸。
这点泰州市政府很清楚，陶建幸更清楚。所以退市，也许只不过是陶建幸的一步棋子，逼宫才是其背后的真正目的。无论是春兰股份一再声明不会重组，还是外界传出陶建幸被双规，都是双方博弈的过程。
2008年对春兰是一个坎，对陶建幸更是一道坎。
编辑 彭子珂
E—mail：[email protected]
为从困局中自救，6月3日，春兰抛出了“渠道”和“产品”两大救命稻草。然而春兰的衰落或许不仅仅在其经营层面，在春兰内部，正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博弈，回归到春兰体制本身，或许正是这场博弈的焦点所在。
春兰危机
春兰危机全面爆发，始于年初一篇“春兰面临退市危机，*ST春兰被传董事局主席陶建幸遭‘双规’”的报道。据该报道称，春兰亏损、面临暂停上市均系高管斗争所致——言外之意，矛头直指陶建幸。
霎那身陷旋涡之中的陶建幸仿佛人间蒸发，任媒体满世界找也找不到。春兰集团相关负责人则出面澄清说，陶建幸正在出差，且目前没有任何重组信息。
此言一出，春兰股民更加人心惶惶。
按照春兰股份公司1月17日的公告，公司预计2007年度仍将重大亏损：首先是巨额的应收账款没有按预期收回，导致为财务坏账减值准备的计提大幅增加；其次是去年第四季度销售费用大幅上升，且销售情况不尽人意。这样一来，如果春兰集团在年报披露前没有重大重组并购，春兰股份难逃退市命运。
然而事实果真如摆上台面般简单?
春兰股份的主营业务是空调。根据去年三季报显示，截至9月30日，其应收账款余额高达12.26亿元，存货余额则为13.09亿元，两者合计25.37亿元。这一边是应收却未收回的巨额款项，另一边，则早早地将其打入了财务坏账的行列，一次性巨额计提。有证券分析师告诉记者，应收款和存货的计提额度，决定权在公司手里。换句话说，面临退市危机，春兰的领导人仍然主动选择一次性巨额计提，导致春兰账面平白少了2537亿元。
其次从第二条原因分析，春兰股份宣称从2007年9月，也就是去年第四季度开始，经营方式由经销制改为代理制，因为洽谈周期延长，严重影响公司四季度的销售。同时由于销量的下降，直接导致库存增加。
春兰空调的销售一向粗放。在格力和美的等空调厂商进行渠道整合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春兰没能完成这一步骤，造成市场上春兰价格体系混乱。去年第四季度，大梦初醒的春兰开始调整销售策略、政策及产品价格，同时加大对终端售点的投入，自办售点5000个。自建渠道让春兰花了不少钱。然而如今家电格局已经发生深刻变化，经营调整更需要过程，与昔日小老弟竞争，春兰空调还是底气不足。而且空调器的主要原材料、部分配套件价格去年一路飙高，如铜价创80000多元／吨的历史新高。成本的提升无疑也让春兰股份的主营盈利下降。
有证券分析人士分析，从2007年前三季度的财务报表来看，春兰股份并没有形成巨亏，甚至极有可能持平。但就在这本该谨慎支出的时候，春兰股份作出了内部经营调整，使得公司账面亏损再度增加。
总而言之，没有一支股票的亏损，会像春兰亏损得这样有争议。关于春兰亏损的真相，众口纷纭说法不一。究竟春兰真是一支巨额亏损以致差到要退市的股票，还是出于其内部矛盾造成今日格局?
冰与火之间
一直以来，身为春兰股份大股东的春兰集团的实力，给了股民很大的想象空间。但是这个大股东的态度，着实让人有些疑惑。
早在2007年5月份，就有媒体报道春兰股份有望扭亏为盈，理由是从春兰集团了解到，春兰无氟环保空调出口保持强劲增长，1～4月份出口量就增长了35个百分点。
为此，春兰股份“特别”发表公告，称春兰集团所统计的无氟环保空调的出口，是其全部下属企业的一个出口量，春兰股份仅占其中的一部分。且经查本公司虽有所上升，但其销售额占公司销售额的比例仅为3.21％，对公司业绩无明显影响。所以春兰股份“继续亏损”。
早在2007年7月份，由于春兰股份亏损，有业内人士猜测，春兰集团会将优质子公司注入春兰股份。据知情人士介绍，如果当时能将春兰高性能镍氢电池项目注入，春兰股票至少要涨到30元。
但又是根据春兰公告说明，春兰高性能镍氢电池项目是公司大股东，即春兰(集团)公司的项目，与春兰股份公司没有关系。大股东亦暂无将镍氢电池项目注入春兰股份的打算。
再来看看股民一直窥视的肥肉——春兰集团的新能源项目。春兰集团斥资30亿元用在新能源的开发上，主要研制生产电动汽车用动力镍氢电池，和相关能量管理系统等高新技术产品。当年春兰股份上市成功，无疑为春兰集团提供了融资渠道。而春兰集团这30亿元乃至更多的，用于投资汽车项目和新能源项目的钱，显然都是已经成熟的空调项目所带来的钱。
很快，春兰研制的镍氢电池就被称为21世纪“绿色环保电源”。而春兰开发的动力镍氢电池组的国内首辆混合动力客车，经测试，较传统客车节油幅度达到50％，污染排放降低了95％，环保节能效果十分突出。
于是春兰出名了。春兰电动车击败全球上千个竞标品牌，成为法国邮政系统唯一指定使用的电动车，目前法国邮政系统正在使用和订购的春兰电动车已近两万辆。
而春兰研发的42伏超大容量和500安培以上，大电流高能动力镍氢电池组及管理系统，已经被广泛应用到长春、武汉、无锡等地的城市混合动力公交车上。配置高能动力镍氢电池的电动车，也大量出口法、意、德等节能和环保要求相当严格的欧盟诸国。
显然，花着空调项目的钱，春兰集团的新能源产业已杀进世界同行排名前列，成为中国最大的新能源生产基地与新能源产业龙头。而此时，由于长期向外输血兼不被重视，春兰集团家电、自动车与新能源三大产业中，家电已经从领头羊变为鸡肋。这时候，背靠春兰集团的春兰股份公司，难道还不该从中获得一点好处?
然而，在眼睁睁一步一步走向退市的情况下，春兰股份却多次发布不会有重组并购计划，一如既往地粉碎股民的希望。直至2008年初始，媒体纷纷猜测春兰集团将借壳春兰股份整体上市，大家都在期待*ST春兰新年的第一次公告，1月17日晚才迟迟出台的公告却明确表示春兰2007年度仍将重大亏损，颇有将自己往死里掐的姿态。这一切究竟是做给谁看?
对此曾有业内人士含蓄表示，春兰股票价值和格力相差近4倍，再看看格力、美的、TCL等的管理者改制为大老板，春兰高管的心情始终会有些复杂。
陶建幸其人
如果说春兰是江苏泰州的一张名片，那么陶建幸就是春兰的名片。任何人提到春兰都无法回避陶建幸。陶建幸何许人也?春兰(集团)公司CEO，董事局主席。
上世纪80年代，有才子之称，毕业于南 京大学数学系的陶建幸，当上了江苏泰州冷气设备厂的厂长。这个厂不仅规模小，产品杂，各种硬件设备还都老化严重，所有老国企该有的问题都有，在市场上毫无优势可言。这个厂就是春兰的前身。
拥有敏锐触觉和先发制人的能力，可以说是这代国企改制负责人所必备的条件。陶建幸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手下要啥没啥的他看准家用空调会成为家庭普及的电器。凭借这一判断，次年该厂扭亏为盈。到1989年，春兰空调产量跃居全国空调厂家之首。同年江苏春兰制冷设备有限公司成立，作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陶建幸，将这一霸主地位一直保持到1997年。一个年产值不足300万的小厂由此逐步发展为中国的空调大王。
此时，陶建幸就已开始设计春兰下一步的发展——“第一台阶是家电；第二台阶是商用车；第三个台阶是新能源。”日后见诸报端的采访中，陶建幸解释道：“大公司理想格局都是沿着传统产业、现代产业、未来产业这三个台阶，一步一步升级。GE、三星、松下、LG，都是这么上台阶的。”——足可窥见当时春兰的野心。
毕业于数学系却酷爱围棋的陶建幸，虽然接手春兰的时候没有学过什么企业管理，MBA课程，但他有着缜密的逻辑能力和强烈的好奇心，他很清楚“产业门槛越高越有赢利能力”。从做空调到研发汽车再到发展新能源，看似不相关的领域，在他看来，却有着“上台阶”的必然联系。况且此时的春兰上有政府政策支持，下有空调资金撑着。因此，在格力、科龙等竞争对手设立海外工厂，追加生产线的时候，陶建幸没有大力追加对空调项目的投入，反而投入30亿元建立春兰新能源研究中心。 对他而言，每下一步棋子不是在赌，而是必然的过程。2002年，陶建幸曾宣布春兰不只是家电企业，“我和独孤求败不一样，我不止一剑。”他的底气缘自此时的春兰已基本完成多元化战略的构建：卡车的产销量已入全国三甲，电动自行车也在2000年底投产，新能源产业亦初具规模。
10年后的今天，当新能源成为被追捧的热股，多数人着手投资新能源的时候，春兰的新能源项目已经开花结果，春兰再次位列前茅。与此同时，春兰的汽车产业也发展成型，春兰集团终于成为三条腿走路的巨人。
无疑，雄心勃勃的陶建幸希望在55岁退休的时候，春兰能够跨入世界著名公司之列。“有数个或十数个业务成为支柱产业，同时公司保持良好运行势态”。按照他的标准，还必须一半以上的营业额由海外业务产生，必须有一到两个业务在世界同行中名列前茅，还有总营业额必须能够在世界500强里排上号。
对1953年出生的这位春兰集团缔造者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假退市真逼宫?
2008年2月17日上午，江苏省委副书记、省长罗志军到春兰集团考察，陪同者是春兰负责技术的副总裁帅荣俊。以往，在这样的场合中出面陪同的人，都是陶建幸。春兰有关人士称，这只是巧合，因为陶建幸那天刚好在香港出差。同样，在两会期间接受采访，陶建幸坚称“不会离开春兰”。
由此回溯2007年以来，春兰还有一个比较频繁的异动，就是人事变动。2007年5月18日，春兰召开五届五次董事会，同意孙庆辞去公司董事职务，选举沈华平担任公司董事。在2008年1月13日召开五届十三次董事会上，同意董建中辞去公司副总经理职务，聘任马宝河为公司副总经理。不难看出，一系列的人事变动正是为了2008年度的股东选举铺路。
此时，对陶建幸这个颇为强势的现任掌门人来说，他会思考些什么呢?在一次接受采访时，陶建幸曾吐露心声——坐在春兰集团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他有压力。他说：“我现在是任命的，是通过150名有选举权职工在没有候选人的前提下，提名选出来的。”
虽然目前除了自己以外还没有其他人被提名，但陶建幸并不否认以后可能会有。或许同样当选过中共中央候补委员的四川长虹的倪润峰，足以成为他的前车之鉴。长虹和春兰都是地方经济的支柱，企业的兴衰起落事关当地政府乃至省政府的经济大局。2000年5月，政府出面安排倪润峰从总经理位置E退下来，2001年2月又是在政府操持下，倪润峰以CEO的名义重返一线。这样的教训对陶建幸来说是深刻的：国企高管掌控企业的权力并不完全。所以，春兰MBO的沉沙折戟已经成为陶建幸心里永远的隐痛。
1998年，春兰就开始酝酿改制，直到两年之后决定从春兰集团审计后的净资产中拿出25％约15亿元对经营层和员工进行量化配股。这个试探性的动作成功了。随之2002年，陶建幸提出了一个更为宏大的计划——企业拿出30个亿的现金，进行MBO股改和全员持股，而且确定高管层持大股。正当他全力以赴推进改制进程的时候，北京的一个高层会议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将国有资产量化给个人。”春兰股改就此画上句号。
直到今天仍有人猜测，MBO的失败涣散了春兰高层的信心和斗志。旁观当年的“小老弟”美的集团，通过MBO焕发生机从此走上高速成长之路，更宣布2010年要实现1000亿元的销售收入——比春兰集团更早地进入世界500强。与此同时，陶建幸和他的春兰集团却在承受着外界的种种质疑和诟病。1994年，春兰空调如日中天行销全国，位列世界空调七强之一。然而十四年后，美的、格力、海尔三大空调巨头，已成中国空调产业鼎立之势。春兰上市公司已由“春兰股份”更名为“*ST春兰”，股价也从1998年最高峰的64元下跌到了6元左右……“主业丢失”、“盲目多元化”、“机会主义者”——种种说辞成为陶建幸和他的春兰集团挥之不去的阴霾。
由于陶建幸甚少接受媒体采访，所以外界很难真正了解这位企业家的内心世界。但在有限的几次采访中，足以了解他的复杂和难以解构，比如说他崇拜毛泽东、巴顿、拿破仑，比如说他喜欢在办公室摆弄图纸，规划设想，也不愿意抽出半小时接受媒体采访。
55岁是国企高管的一个坎。上去了，还有10年的奋斗；下来了，或许什么也不是了。按道理，他也可以碌碌无为，度完余下的任期，但他会甘心放手自己20年打造的春兰，就这样在质疑声中落寞离开吗?这是多数国企改制领导人最终要面临的抉择，坐上去很容易，离开总是那么艰难。他也会看到无数已经离开的国企领导人，晚年生活那种孤寂，而他对春兰还有眷恋。春兰是在陶建幸的培育下绽放的，离开春兰，即使春兰继续绽放，荣誉却不再属于陶建幸。
这点泰州市政府很清楚，陶建幸更清楚。所以退市，也许只不过是陶建幸的一步棋子，逼宫才是其背后的真正目的。无论是春兰股份一再声明不会重组，还是外界传出陶建幸被双规，都是双方博弈的过程。
2008年对春兰是一个坎，对陶建幸更是一道坎。
编辑 彭子珂
E—mail：[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