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风雨更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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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4月,根据福建省委的部署,受厦门海关的委派,我到省级扶贫开发重点村漳州市云霄县和平乡内洞村担任“第一书记”。屈指算来,到现在正好两年,在这个乍暖还寒、时雨时晴的暮春四月,回忆起这700多个日日夜夜,思绪就像内洞村西溪的春水一样蔓延开来。
  入与住
  内洞村,光听名字就觉得山高路远。从厦门出发,驱车数百公里,才能到达这个乌山腹地的小村庄。


  乌山是中共闽南特委所在地,被视为闽南的革命根据地。藏在莽莽乌山中的内洞村,因为在革命战争年代发挥着前哨作用,被列为革命基点村。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全国各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内洞村却像凝固了时光一般,停止了发展脚步,一直被定为经济薄弱、党建薄弱的“双薄弱村”。
  2014年4月10日,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那天,下着小雨,办理完报到手续,收拾好在村部的宿舍,在村书记的带领下,我围着村子走了一圈。一圈下来,心凉了半截。除了村部是上世纪90年代建的砖混结构的房子,其余民居都是不知什么年代建成的泥瓦房、石头房,房子大多年久失修,部分甚至是危房,村里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新建房子了。房前屋后、道路两旁都堆满了生活垃圾;旱厕、猪圈、鸡舍四处可见,污水横流;臭水沟里杂草丛生、蚊蝇乱飞。每到一户人家,看家护院的忠诚卫士都对我狂吠不止,村民抬起头,漠然看我一眼又继续忙手上的事去了。
  晚上,躺在狭小的床上,我辗转难眠,虽有所预料,却没想到内洞村的条件这么差。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子,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怎么做?这些问题萦绕在脑海中。尚未想明白,天已经放亮,鸡鸣之声此起彼伏,早起的村民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也是从那天起,我暗暗对自己说,既然主动选择了驻村扶贫,就一定要为内洞村做些好事、实事。
  难与苦
  “依山傍水房数间,鸡犬相闻炊烟起”的田园生活让人神往,而真正的农村生活艰苦而单调,尤其是夜里,夏天还听得见狗叫,冬天村里一片死寂。刚驻村时,村里没有网络、没有路灯,晚上一片漆黑,上个网不仅要用流量而且网速很慢,让我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生活的艰苦和单调都是能够克服的,真正让我“犯难”的还是村里要做的事很多,如建自来水厂、安装路灯、安装电视网络、建公园广场……可是内洞村是个“零财”村,账户上没有一分钱。钱从何处来?要有钱,就要有项目,跑项目成了我驻村初期的主要工作。
  拿着精心准备的项目申报书,我到县里、市里、省里甚至到住建部,找到主管部门的领导,一遍遍陈述内洞村的发展需要。遭过不少白眼,很多时候对方接过报告书后就再无下文。这两年,在内洞村与云霄县之间,在云霄县和漳州市之间,我开着自己的车给村里跑项目,行程超过5万公里,轮胎换过4次。
  而最让我“犯难”的是村民对我的不信任、不理解、不支持,都认为我这个从厦门来的“干部”是来镀镀金、走走形式的,都刻意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每次上门了解情况,寒暄两句就沉默不语了。


  在全村环境综合整治拆除猪圈、鸡舍、旱厕等违建过程中,刚开始群众特别不理解、不配合,意见很多。为了做思想工作,我带着村干部全部出动,挨家挨户宣传,群众去劳作了,我们就跑到田间地头;白天找不到人,晚上就蹲在对方家门口等,经常和群众聊到夜里10点,看人家困了烦了才深一脚浅一脚回宿舍。那段时间,正好我父亲因为前列腺疾病在福州住院,等他做完手术陪护了两天又匆匆赶回村里,和最后几个不愿拆迁的群众“磨”起来。
  两个月下来,深深体会了前任驻村“第一书记”留下的话:很多老百姓是“跟人头走,不一定跟道理走;跟利益走,不一定跟是非走;跟风水走,不一定跟规划走。”两个月下来,我瘦了整整一圈,回到单位,同事看到我黑瘦许多,关心地问我是不是驻村太累吃不消,我笑笑,以正好减肥回应。
  甜与乐
  值得庆幸的是,在我束手无策,在村里缺少项目启动资金的时候,派驻单位厦门海关十分关心和支持我的工作,柏华冰关长、李云龙副关长、高继科纪检组长等领导多次到村来调研指导,为村里的发展出谋献策,协调解决具体问题。听闻村里小学年久失修缺少建设资金,机关党委想方设法筹集了30万元修缮校舍;法规处先后捐赠3批价值40万元的衣物;关团委发起微心愿圆愿活动,给村里的孩子送去期盼已久的学习机、字典、自行车等;缉私局先后捐款5万元,为村里安装路灯,为村民购买广场舞音响设备,为学校添置各种用具,和孩子们过儿童节,和老人们过重阳节,帮村民销售积压蜂蜜……
  最令我感到高兴的是,经过不懈努力,内洞村先后被列入首批国家旅游扶贫试点村、福建省美丽乡村、福建省第二批特色景观旅游名村、漳州市县级富美乡村示范村等多个国家、省、市项目,为内洞村的长远发展提供了有力的项目支撑和资金保障。
  两年里,内洞村先后投入700多万元,拆除旱厕、猪圈、鸡舍等200余间,清理陈年垃圾10余吨,平整土地10000平方米,新建了自来水厂、村民文化广场、农村幸福院、村庄绿地公园、观景平台、封闭式垃圾收集房、污水处理池、现代冲水公厕,修建了沿溪步行慢道,修复了水毁堤岸,安装了太阳能路灯、有线电视和网络,硬化了村庄道路,村容村貌焕然一新,摇身一变成了干净、美丽、富有特色的知名村庄。
  当夜幕降临,村里的太阳能路灯次第亮起来,收拾完家务的农妇们陆续到这片由原来的垃圾、污水、乱石集中的洼地填埋改建成的村民文化广场,三五成群地跳起广场舞,欢快的音乐随意地流淌,听着村民们“内洞村三十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了”的感慨,我心里是甘甜而快乐的。
  如今,走在村里,村民都会和我热情地打招呼。走进农户院子,可爱的忠诚卫士不再对我狂吠,而是摇头摆尾迎上来。村民会放下手中的活,拉我坐下泡上茶、聊聊收成。每当村里过节,村民都会提前几天邀请我去家里吃饭,一声声“阿弟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客气啊”,我心里是甘甜而快乐的。
  当我看到无数的游客从厦门、潮汕等地来内洞村游玩,村民们把蜂蜜、枇杷、香蕉等优质农副产品售卖给游客,开心地数钱时,我心里是甘甜而快乐的。
  当我来到村里小学,看着孩子们在宽敞干净的教室里认真听老师讲课,想着自己虽不教书育人,却在驻村任上重建了一所学校,我心里是甘甜而快乐的。
  很多人问我,“你为什么放着厦门安逸的生活不过,却要到偏远的农村去吃苦受累?”我的回答是,不知苦中苦,哪得甜上甜,我享受到了驻村扶贫成效带给我的甘甜和快乐。
  我想说,驻村扶贫,虽有风雨更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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