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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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小报打工,三教九流的朋友认识了一大群。在我的相识之中,大多属点头之交,然而一位称我为“大哥”的江西女孩,却令我久久不能忘怀。
  这个女孩姓祝,名叫彩英,二十多岁,人长得瘦瘦高高的,几个人一起从江西来到金华,做百叶窗窗帘生意,与我同租在一个房东家。本来我们素不相识,只知道她比较爱看书,一闲下来,就会捧起一本杂志或书,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二楼阳台上,就着冬日的阳光,慢慢品读。
  对于生意人,我总觉得他们只知一个劲地赚钱,多少有些市侩。然而彩英是一个在外打工求食的女孩,工余时间不去逛街散步,却爱一个人坐在家里看书,这就显得有些不合群。每每看她读书,我就会有一种深深的自责:自己从事文字工作,却常常提不起学习的劲头,这不免有些颓废。
  彩英听说我在报社工作,十分羡慕我的职业,总以为我有很高的学问,能当“记者”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后来,她知道我也只有中学文化,在外整整当了十年的泥水匠和石匠,靠着永不灰心的追求,才在一次偶然的招考中有幸入围,在城里谋到这份差事,对我就更加敬佩。
  然而真正使我们成为朋友,却是缘于一次突发事故。那天清晨,我还没有起床,睡梦中听到隔壁有人呼喊:“起火了,快救火……”原来,彩英她们堆放窗帘布原料的老屋失火了,价值数万元的窗帘布以及一些制作工具全困锁在屋内。当时,屋外围满了观看热闹的人,急得团团转的她与同伴哭喊着请求围观的人能伸手帮忙,但没有一人伸手援助,有的人甚至提出给多少钱就来帮忙,否则免谈。来自乡下的江西女孩也许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乡下可是一家有难就牵动全村的呀,城市的冷漠大概令她深深地失望。两个弱小的女孩只好自己在浓烟中拖出一捆捆沉重的布料,这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我见状,二话没说,冲出房门,用衣服蒙着头,钻进屋内,帮着抢出了几大捆布料,又扛出了笨重的缝纫机。这时,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并发出“呼呼”的吼叫。我突然想起,在房子角落里还有一个煤气钢瓶,这东西如果受热爆炸那就不可收拾了。于是不顾一切,再次冲进烟雾弥漫的屋内,将早已发烫的煤气钢瓶抱了出来。这时,大火已从楼上直窜到楼下,倾刻间就将整间房压塌了,我们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没了剩余的物品。
  这次火灾,彩英和同伴损失了好几万元钱,这对在外打工的人来说,可谓损失惨重。事后我得知,彩英在知道起火后,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抢价值昂贵的布料,而是抢出她心爱的书本和笔记。用她自己的话说是,钱可以重新赚回来,但真正喜爱的书本和笔记是用钱买不到的。这种感情完全是出于对文化的崇拜,其情其景简直令人感动得落泪。而每当说起救火之事,彩英都是一脸的感激,说我这人虽是一介书生,却很勇敢,有爱心,肯助人,不像其他城里人,一脸的高傲,目中无人,还说我是她多年在外打工时碰到的最好的邻居。后来,由于生意上的事,她要转换地方,没多久就搬走了。
  过了个把月,一封寄自温岭的信函又使我知道彩英的行踪。原来,离开金华后,她不再做窗帘生意了,而是去了温岭一家鞋厂打工。她在信中第一次称我为“大哥”,说在金华的日子里,她遭遇了许多事,也十分庆幸结识了我这个“大哥”。彩英说,现在她的工作十分轻松,闲来无事,依然看看书,过得清闲而自在。她祝愿我这位远方的“大哥”在工作上能更上一层楼,并希望能经常在报上看到我写的文章。
  从此,我经常收到寄自温岭的信函,这位远方的小妹在信上述说着她的工作和生活。有一次,由于生活的失意,我在回信中流露出对前途的迷茫和失望。小妹立即来信鼓励我:“大哥,一个泥水匠加石匠,能走上记者的岗位,这是多么不容易啊,这是你的勤奋和毅力创造了今天的成就,所以,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相信你一定能振作精神,小妹在遥远的地方为你加油。”
  这就是一位普通的江西打工妹给我的鼓励,我想她是真诚的,真诚得令人感动。以前我常常因为生活上的一些琐碎小事而萎靡不振,甚至在工作上也得过且过,这似乎有负于小妹的厚望,愧对“大哥”这一尊称。远方小妹的每一次来信,都给了我一种鞭策,让我感受到友谊的可贵。
  
  责 编:宋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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