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山水,桥下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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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个小镇出去的玩具,占据了中国60%的教玩具市场份额。也就是说,但凡一个中国的孩子,他要买一个玩具的话,一半以上的可能性是从桥下这片土地上输送出去的。
  与童年重逢,在桥下,猝不及防。
  仿佛一脚踏进童年的大海——有时候觉得自己历经沧桑,早已忘了童年的模样,但是一看见那么多的东西,内心的童年一下子复活了,蠢蠢欲动,好像重新摸到了天真的门口。
  那是一个无比丰富的世界——色彩斑斓的小桌子小椅子,花样百出的游乐园、迷宫、滑滑梯、秋千,趣味横生的攀岩、爬绳、蹦床、穿越装备,还有什么,海盗船、游戏木屋、钻洞、滚筒、爬网、摇马、跷跷板,什么乐高、积木、工程车——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好像跟童年有关的一切,连同那些跟随童年的消逝一并被时光带走的记忆,都被这几个巨大的场馆兼收并蓄了。
  这是一座关于童年的宝库,是魔法盒子、童年之城、童真世界——怎么形容都不为过。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当下中国的孩子一半以上的童年,都跟这片叫做桥下的土地有关,是不是很神奇?
  一
  桥下,这是一个小镇,地处浙东南沿海地区,瓯江北岸,属温州市永嘉县辖下。如果把历史往前翻半个世纪,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中小镇。即便今天到桥下去,也是开门见山,窗外有水,山水是桥下的自然景致。在历史上,永嘉本就是山水秀丽的绝妙之地,也是孕育出众多清丽山水诗的地方。
  山水对于桥下镇来说再寻常不过。后有括苍山脉,前有秀丽瓯江,此地雨量充沛,光照充足,让这山水之间的小镇仿佛停留在时光的褶皱里,波澜不惊。
  桥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我们到永嘉桥下,去参加一个教具、玩具的博览会与文化论坛。这令我眼界大开,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桥下这个地方,真的是中国的“教玩具之都”了——从这个小镇出去的玩具,占据了中国60%的教玩具市场份额。前几年有一半的产品,出口欧美发达国家。
  这数字使人惊讶。
  也就是说,但凡一个中国的孩子,他要买一个玩具的话,一半以上的可能性是从桥下这片土地上输送出去的。
  这样一想,不仅壮观,而且有点震撼。都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也是祖国的未来;都说童年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成长过程,童年过得开不开心,牵涉着一辈子对生活的看法。这样一想,桥下就更显得举足轻重,桥下人的事业,也可算是国家大业。
  交流时,有一位专家就说,现在的玩具,不仅仅是用来给孩子消磨时间的,而是有着益智健身、陶冶情操的诸般作用。这里头,贯穿着许多独特而先进的中西方教育理念,融合了孩子的深度学习理论,让孩子们在开心的玩乐当中点亮自己的童年,开启童智的时代。
  确实如此,玩,是一件高深的事情。
  我在玩具博览城里参观,随便拉住一位摊主交谈,他们都能侃侃而谈,简直就是专家——话题随即展开,譬如:当下儿童的成长现状、世界玩具的发展趋势、玩具对儿童成长生理与精神的诸多益处——他们原先,不过是个农民,或是小镇青年,但是当他们多年来与玩具耳鬓厮磨,潜心钻研,而成为儿童学、游戏学的专家,随便从手边的一个小魔方或是一只木马开始,话题就被引向了深入。
  譬如我与一位稚气未脱、看起来只有20多岁的小伙子攀谈,他一开口,就说出了一连串的数字:儿童两岁到三岁之间,三岁到五岁之间,五岁到十岁之间,攀爬动作是怎么样的,跳跃动作占据多少,奔跑又有什么益处,他们原创开发的玩具,对这些孩子的成长分别有什么益处……
  我再一细问,原来这小伙子是大学教育学院毕业的研究生,他的专业,就是研究孩子们怎么玩乐怎么游戏的。
  这使我想起我自己的童年。在乡村成长的孩子,哪有这么多新奇有趣的玩具,30多年前的我们只有田野溪流,森林沙滩,以及水牛的背,青蛙的鸣。那时我们好不容易结伴进一趟县城,见到儿童公园的摇摇椅和旋转木马,就目光发直,口水直流,半天挪不动一个脚步了。乡下的玩具,都是自制的,无非是木头驳壳枪、香烟壳方片、旧瓦磨圆盘、铁丝拧滚环,诸如此类,简单至极,却也曾让我们玩得不亦乐乎。要是那时我们身边有这么多的玩具,那该是多么让人眼花缭乱、幸福得头晕的事情。
  所以,在桥下,不仅有绵延的大山、奔流不息的江河,还有孩子们的诗和远方。
  二
  对于永嘉,其实我一直神往。除了早就知道永嘉有楠溪江、蚱蜢舟,山秀水丽,风物清嘉,我还有一位朋友叫舒行,两三年前出了一本书《山里来信》,与我出的一本散文《草木光阴》同属于一个“在野”书系。有一次,我们去武汉的书店做活动,便听她聊起故乡永嘉楠溪江山水间的见闻,以及四季光阴里的南方。言语之间,南方悠悠缓缓的生活日常便浮现出来,既远且近,由此,我对于永嘉更添了一分亲近。
  谢灵运热爱行游,“穷幽极险”。钱钟书又说过,“人于山水,如‘好美色’,山水于人,如‘惊知已’”。永嘉山水与谢灵运的相遇,真是彼此的成全,永嘉山水在谢灵运的诗句里流传天下,谢灵运也在永嘉山水间诗情勃发,奠定了他山水诗鼻祖的地位。今日我们重新走上永嘉土地,一山一水之间,似乎都有谢公留下的足迹或身影。而到了桥下,当我们从快速发展的商业场景里抽身出来,一转身,就好像进入了谢公的山水之间。
  在永嘉,水畔山间,云影林下,时常隐现着几处書院、几间民宿。到了傍晚,我们住进了一间乡村的房子,门前有楠溪江静静流淌,窗外有竹林沙沙摇摆,仿佛自己便是谢灵运,白日行吟,夜晚栖宿。质朴的主人接待我们,捧出自然朴素的食物,我们晚上枕着山间的清风,沉沉入睡。
  这就是永嘉的桥下,古老的桥下,既有人勇立经济潮头,去闯荡大世界,也有人退归田园,成为楠溪江畔的诗意生活者。在桥下,它的清丽自然风光,与它的经济发展,就这样成为一枚硬币的两面,浑然一体,不可分割,成为一篇全新的山水诗。
  Seated on the northern bank of the Ou River, within the territory of Yongjia County in Wenzhou, Qiaoxia is a small town that enjoyed a reputation for its scenic beauty throughout its history. For outsiders, the town is a nice destination for sightseeing and leisure enjoyments while traveling in Wenzhou, Insiders, however, come here for the town’s vibrant toy industry.   My visit to the town to attend a toy expo and a cultural forum was an eye-opening experience, to say the least. The small town is the proud supplier of about 60% of China’s educational toys, half of which exported to European and American markets. It is no exaggeration to say the toy manufacturers based here are important contributors to the national education cause. It can be said that the town’s toy innovators seem to know “how to play” better than their counterparts at home and abroad.
  The days when children from rural areas had to make do with iron hoops for fun have long gone. In today’s world, toys are designed not just for children to kill time, but are developed for them to explore through challenging and fun activities, as is fully shown by what I saw in the town’s toy exhibition gallery. Visitors can learn about the latest trends of learning toys by taking a closer look at the booths displaying all kinds of models designed to not only entertain but also educate children. Whether it is a Rubik’s cube or a wooden horse, the designer’s effort in developing children’s interest towards science, social studies, and various aspects of learning is easy to see.
  One of the vendors I talked to was a young man majoring in education in his postgraduate years. He is just one of the town’s many young, ambitious toy designers/manufacturers who know everything about how to design and manufacture quality learning toys with very fine details.
  The visit to Qiaoxia also made my dream of admiring the mountain and river landscapes of Yongjia come true. Before I set my foot in this fairyland, I heard a lot about the gorgeous views of the Nanxi River and the area’s enchanting social habits conserved from ancient times. My curiosity was also aroused by a book written by a friend of mine. When we met at a reading party in Wuhan, she couldn’t help reminiscing about the refreshing scenic beauty of her hometown in Yongjia.
  The ethereal scenery of Yongjia once inspired Xie Lingyun (385-433), a famous traveler and poet in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of China, so much so that he extolled the scenic charm of Yongjia in a series of poems that brought himself to the zenith of a new poem genre called by later generations as “nature poems”.
  Despite the town’s vibrant atmosphere of toy manufacturing, business visitors here would feel hard not to spare some time to unwind in one of the town’s village houses and soak in the area’s soothing views of bamboo forests and babbling streams.
  In this lovely town rooted in unique historical identity and immersed in breathtaking landscapes, talented, brave and dedicated individuals who call Qiaoxia their home are giving newcomers the deepest impression and fleshing out the image of the town’s true nature. It is as if the soul-healing scenery of Yongjia has fostered the best qualities of Chinese culture and humanity that would bear fruit over another millennium to the lasting benefit of the reg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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