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刀斧手(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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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约
  是的,我们都在变老
  哪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喝酒
  有时喝着喝着就少了一个
  他跑到另一个世界报到去了
  说有另一桌酒友在等他
  那个地方在土里,那个地方在天堂
  我不知道
  我偶尔发现出土的酒器
  在地下埋了千年
  是哪个酒鬼遗失的玩意
  又回到了人间,找谁喝去
  今秋无事
  秋天,万物都在减肥
  裸露赤条条的躯干和光洁的岩石
  枯水里,一群鱼挣脱了污泥回到人民手中
  一只鸟在飞翔中,羽毛被风暂时借走
  它没法跳伞,如何能投身组织怀抱
  一头虎,向秋天供出了老巢
  它可怜的同伴啊,怎么藏身
  一个巫师挥霍了所有灵气
  像个剥光衣服的老妓女,干瘪的乳房
  如泄气的皮球,把她出卖在自家的门口
  谁还藏着掖着
  谁不惧怕秋斩,从沙井到刘家村
  树叶追着树叶奔跑,往卫东去了
  它们要去围观:看一个胡子长长的老家伙
  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舞动,发出哀鸣
  而我要回归山房,添衣,饮茶,贴秋膘
  然后写下:今秋无事
  好心
  有生之年,我能干些什么,能走多远
  上天自有安排,肯定不必我去操心
  我所记挂的是,天上的那片云,若是兜头将一架飞机拦住
  有神仙要检验它的通行证怎么办
  这样想着,我就寝食不安
  天天为昌北机场的乘客担心,我好心给他们打电话,发
  短信
  我说求求你们近期最好不要上天,又提醒民航飞行员
  如果遇到了云,千万绕着走
  他们统一给我的回复是:神经病
  我发现这伙人是中了神仙的圈套,都急不可耐似的
  要上天。我可以喊住一辆汽车,停下或者慢一点
  却喊不住云,如果它真的要跟飞机过不去
  我也束手无策
  这不是最后一首答神篇
  我每写一首诗,都是与神在对话
  你给我启示,我只能用如此肤浅的词语
  来作答。我还能写多少诗
  这不能由我来决定,而取决于神示的灵感
  我是平庸的,你的眷顾令我气宇非凡
  为我庸碌的生活去蔽洗尘
  阴暗的角落,雨天的后街,我拐入一家灯具店
  女老板殷勤相迎为我打开一盏盏灯
  吊灯,台灯,壁灯,挂灯,落地灯
  玻璃的,水晶的,镀金的,铜器的
  所有的词语银光闪闪
  如同神的宫殿,我忽然明白了
  只要有神的眷顾
  这就不是最后一首答神篇
  如果老虎也会写诗
  上帝啊,你肯定是按照自己的样子
  塑造了我们,否则我想象不出我们像谁
  谁是人类的在天之父
  为什么我们的面貌不同于狮虎豺狼
  你肯定把最好的给了我们,使我们成了万物之灵
  我照着镜子,如同看见上帝
  我看见他人,看见女人,如同看见众生
  谁说天父不在啊,他就在你对面
  谁说上帝高不可攀啊,他就像个俗人
  我们居家,上厕所
  都跟他须臾不离
  如果老虎也会写诗,它肯定会把上帝写成老虎的样子
  树也减肥了
  今天没有灵感来光顾,我倒觉得舒服
  我可以不画画,不写诗,不去碰停在中途的小说
  就这么坐着,一副与事无关的样子
  喝喝茶,吹吹电扇,发一阵子呆,假装很清闲
  颈椎有些疼,已经有些时间了
  老杨来电话说,他在查血糖,感觉突然瘦了
  我说秋天嘛,树也减肥了
  满地枯叶都像刀子,在给道路做手术
  解手
  我突然想,万一我又发疯般写起诗来怎么办
  我曾像烟鬼戒烟一样
  好不容易把诗戒掉,可它硬缠上来
  像个大了肚皮的女子说里面是你的种
  我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漂白了诗人的身份
  在单位上重新做人。我不读,不写,不看
  不问诗江湖的事已经多年,可它又缠上来了
  像一笔逃不掉的宿债,一些素昧平生的人
  把你当作仇家,明火执仗地打上门,七宗罪说得振振有词
  仿佛你曾欺男霸女,挖了他家的祖坟
  我能对他们说:我已洗手多年,封闭的宝刀
  早就蒙上了厚重灰尘
  或是说,待老夫解个手,一泊尿气冲霄汉
  秋天的刀斧手
  昨天我对游到宣纸上的鱼说,赶紧走
  一个老头就要撒网了。画上的老头对我斜睨了一眼
  不紧不慢的样子,对手下的鱼貌似十拿九稳
  今天我对窗外的树木说
  还不快走,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秋天啊,早已为你们备下了刀斧手
  我对一张宣纸的气愤与生俱来
  见到宣纸,我就来气
  就想在宣纸上乱画一气,不把它弄脏
  就绝不收手。见到一张宣纸
  我不会心慈手软,貌似一个忸怩的妇人
  我对一张宣纸的气愤与生俱来,不把它糟踏了
  我誓不为人。我涂抹一方怪石,不是人民公园那种   两个老头在石头下喝酒,已有七分不醒人事
  我画一尾怪鱼,跟八大山人不沾亲带故
  肚大头小,像个孕妇,对环保厅满腹牢骚
  我画一帮土匪,打家劫舍,明火执仗
  不小心将梁山劫了,在忠义堂撒尿
  我画丑妇,比潘金莲更无辜
  为爱情抱着干柴烈火,跟美女不共戴天
  我画主人的柴犬,一副公仆面貌,守着一碗枯骨
  我画山鬼,一对巨乳被老虎发射
  山下的嫖客岌岌可危矣
  我一见到宣纸,就心里来气
  就有满肚子要把它弄脏的坏主意
  如果它干干净净了,肯定是我弃笔不干
  诸位留着,又当如何?
  树
  上帝,我还不能说
  我是你老人家选定的诗人,你要我写诗
  一定大有深意。比如现在,我又放下手上的活计
  来摆弄一些词句。我不是信徒,这你老人家是知道的
  清规戒律这种东西大概不适应我
  我不会跑出去做和尚,也不会上山当道士
  你们那种阿门也不太习惯
  我就俗人一个,懒散,浅陋,无知,不装逼
  也不听命于某个人。没有发财做官的心思
  像我这么个家伙,上帝你为什么要他去写诗
  他怎么不能做个大厨,设计师,皮条客什么的
  你是对他厚待了,别人都有意见
  上帝,我想你老人家一定有什么话
  要通过我的诗,带到人间
  哪怕我的诗粗糙,混乱,野蛮,既然被你看上了
  我只好担此大任。只是这颗榆木脑袋
  再怎么也琢磨不了你的真意
  我只有写:树。那也是你的旨意
  世界正令人绝望地走来
  我已经作过告别了
  我是说青春,还有爱情,如同炭火般热烈的
  我已耻于在诗里说出这些词
  我现在要宣布我的中年
  甚至更老一些岁月的到来
  像一截结实而带着风霜的原木,上面有黑色虫眼
  和疾病。我不怕暴露自己的平庸与丑陋
  以及年轻时急于遮掩的肤浅,尽管有了一大把年纪
  我承认所知有限,不可能充当导师
  把后生引入歧途
  我也学不了多少,世界够大的
  我再如何走,也是蚂蚁的半径,而世界
  正令人绝望地走来。浩瀚的星尘
  划过天边,看似小学生在纸上擦下的笔痕
  乌鸦
  一只乌鸦注视血污中的倒影,顾盼自怜
  仿佛锦衣加身的命妇,如果再加一件
  冬天就会降临。如果脱去一件
  只是一根枯骨
  也许乌鸦并没有选择站在上帝的反面
  它只是偶然停在那里,像我甩掉的一点墨
  除了我,谁来为它的无辜正名
  而整个世界仿佛同谋,面对一只鸟的清白
  ——鸦雀无声
  浴仙记
  昨天黄昏,我试图到赣江游泳
  被水中的鱼咬了一口,我赶紧上岸
  天边的云已脱光了衣衫
  扑通一声跳下了水,圆滚滚的乳房
  使江水涨了三寸
  令我犹豫不决的是,我是再次下水
  还是跑到天边,去偷走她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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