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丝·格丽克:饥饿的女儿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hou885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圖/Katherine Wolkoff

  “‘诗人’这个词必须谨慎使用;它命名的是一种渴望,而不是一种职业。”
  多年前,露易丝·格丽克在一篇自传性散文中写道:艺术制作的欲望产生了持续的渴望的体验,这种不安,有时以浪漫的或是性的方式结束。似乎总是有什么东西在前面,下一首诗或下一个故事,看得见,但无法触及。
  “要完全理解它,就是要任它缠绕折磨;某一个声音、一块石头,变成了一个折磨——象征这个声音的那首诗似乎就在某处,已经完成,它像一座灯塔,不同的是当游向它时,它就后退。”
  近60年诗歌生涯,积攒下13本诗集,堆叠在房间一角。偶尔瞥见,格丽克还会刻意压抑某种“偷偷摸摸”的自得,感叹自己“没有浪费时间”。如今,她的桂冠上新添一枚花蕊——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称赞其“朴实无华的诗意之声,让个体的存在普世化”。而她获奖的第一反应是:糟糕,要没朋友了!
  或许是有意应和时下全球性疫情的苦难和阴影,评委会主席安德斯·奥尔森在致辞中引用了《雪花莲》,出自为格丽克赢得普利策奖的诗集《野鸢尾》(1992)。它描绘了冬天后生命奇迹般的回归,似乎也象征着诗人的“激进变革和重生”,虽不断受到生活的错误和变化境况的困扰,仍能“从深彻的丧失感中实现飞跃”。
  7岁看到死亡幻象,十几岁被厌食症扼住喉咙,早慧的少女负担起诗人“见证”的天命。借助神话与宗教寓言,她往返于圣冥两界,实现对“自白派诗人”的超越。如同诗句中的预言,比起圣女贞德,她确实更像拉撒路——《圣经》中经耶稣救治而复活的人,是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想“模仿”却最终失却的那条路。
  “在她的诗中,自我倾听着自己剩下的梦想和幻想,在面对自我的幻想时,没有人比她更坚强。”奥尔森说。

饥饿不是为了经验,而是为了理解


  “我生来小心翼翼,在金牛座的标志下。/我在一个岛上长大,茁壮地,/在二十世纪的下半叶;/大屠杀的阴影/几乎没有触及我。”
  1943年,格丽克生于纽约长岛的一个匈牙利裔犹太人家庭。这寥寥数语,就是她为自己写下的《自传》。由她的第二本诗集名所暗示的是,这片“沼泽地上的房屋”,并不稳固。
  父亲是有着作家夙愿的成功商人,经常给她讲圣女贞德等传说和历史掌故。母亲毕业于名媛辈出的卫斯理女子学院,担当着家庭艺术教育的“裁判官”。她还有一个妹妹,日后成为曼哈顿的银行家。
  “格丽克的写作不是冷战风格的政治化,而是个人的政治,她的写作回到了对人的身份的认同。这是一个关键,她笔下的女性,无不都在寻找自己的声音。”最早将格丽克引介入国内的译者范静哗指出,美国诗歌传统中私人化写作的兴起,包括西方女性主义的兴起,是格丽克多年来屡获重要殊荣的背景。
  对格丽克来说,家庭才显得像是她的“集中营”。“我有强烈的说话欲望,但这欲望经常受到挫折:我的句子,如果被打断,就彻底被改变——被转换,而不是被解释。”
  简而言之,“她并不符合对孩子的/定义:对什么事都充满希望。”成年后,她在诗里写道,“所有的捍卫,精神上的固执,坚持/摘下普通人的面具,揭示悲剧,/这些实际上是对世界的无知。/意味着那局部的,变幻不定的,反复无常的——/被‘绝对’剔除在外的一切。”(《生日》)
  然而,真正的家庭创伤发生在她出生前7天,她的“姐姐”不幸夭折。“她的死亡不是我的经历,但她的缺席是;她的死让我出生。”格丽克后知后觉,在第一本诗集中便做出如此刺目的宣告:“出生,而非死亡,才是难以承受的损失。”(《棉口蛇之国》)
  母女关系的紧张,化作幻想中姐妹俩争夺母爱的零和游戏。在《阿勒山》这本“死亡之书”中,格丽克写道,“当妹妹死去,/妈妈的心变得很冷,很硬,像一块极小的铁坠。/后来我觉得妹妹的身体/是一块磁铁。我能感到它吸着/妈妈的心进入大地,/这样它才会生长。”(《失去的爱》)
  她还改写了所罗门断案的故事。两个妈妈争一个孩子,变成妈妈在两个女儿之间被撕扯,而她“甘愿摧残自己”,以证明谁才是那个有义的孩子,不忍心劈开妈妈。
  这种精神症候与很早便意识到写作的“天命”有关。不仅仅是出于摆脱母亲压倒一切的意志,还有那“对纯洁和控制的痴迷”,十几岁时格丽克开始严格执行节食,从85磅到75磅,某种程度上也是效法贞德的苦行,最终发展为厌食症,几乎饿死自己。
  “它悄悄开始/在某些女童中/对死亡的恐惧,其形式是/献身于饥饿,/因为女人的身体是坟墓;它会接受/任何东西。我记得/晚上躺在床上/触摸柔软的、离散的乳房,/触摸,在15岁时/我会牺牲的/扰人的肉体/直到四肢不再/开花和逃避:我感受到/我现在的感受,对齐这些词——/同样是完美的需要,/死亡只是副产品。”
  对完美的需要和反抗形式联系在一起,身体和思想既统一又分离,导向一种“形而上学的饥饿”:“饥饿不是为了经验/而是为了理解,就好像它可以在抽象中得到。”
  七年的精神分析治疗挽救了格丽克。从高中退学后,她中断了正规专业教育,转而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诗歌研习班,先后师从两位美国桂冠诗人——莱奥妮·亚当斯和斯坦利·库尼茨。在后者的影响下,她从恃才傲物转向谦逊克制。
  她坦言,“精神分析教会我思考。教会我用我的思想倾向去反对我的想法中清晰表达出来的部分,教我使用怀疑去检查我自己的话,发现(自己表达中自我下意识地)躲避和删除(的部分)。它给我一项智力任务,能够将瘫痪——这是自我怀疑的极端形式——转化为洞察力。”

当我感到安全,我就能爱

  此后,格丽克以积极的眼光看待这段经历,“饥饿感帮助我控制了贪欲,对于获得一个独立的自我大有帮助。”而这似乎也奠定了属于她的“欲望詩学”:在爱中,一无所求。她通过说“不”而非“是”,来表达对世界上想要占有之人或物的渴望。这里无疑显现的是人的有限性。就像《成熟的桃子》,从门口到餐桌,“确定性,一件死物/……那下流的嘴/伴着爱而受饿——/它像爱”。
  或许,因为爱和死一样令人恐惧,这从童年便已种下:“恐惧,对丧失的恐惧;/害怕疾病穿着新娘的白裙”(《圣女贞德》);而“织出各种色调的红围巾”的妈妈,也对长大后的儿子说:“并不奇怪你是现在这个样子,/害怕血,你的女人们/像一面又一面砖墙。”(《爱之诗》)
  在成熟期代表作、诗集《阿弗尔诺》中,格丽克重新诠释了希腊神话中珀尔塞福涅的故事:她误食冥王的石榴,被劫持为妻,“带着红色果汁的污点”返回家中,她意识到,“她早已是一个囚犯,自从她生为女儿”;冥王想说,“我爱你,没有什么能伤害你”,但他想到这是谎言,他最终说的是,“你已死,没有什么能伤害你。”
  《燃烧的心》与但丁《神曲·地狱篇》中的主人公弗兰齐斯嘉对话,诠释了“男性凝视”的威力:“既是火又是永恒/……甚至在我被触摸之前,我已属于你;/你只需看着我。”
  更富争议的诗作是《山梅花》:“我痛恨它们。/我痛恨它们正如同我痛恨性,/那男人的嘴/它堵住了我的嘴,那男人的身体/它让人瘫软”,性交中身体的上下位置,和选择哪朵花“照亮院子”一样属于惯例,但本质上根植于受迫的沉默。
  不过,格丽克一向拒绝被标签化为“连字符诗人”,“女权主义”是其中最显著的前缀。格丽克曾强调,她和妹妹被抚养长大,“为了重新组织、实现和渴望取得令人荣耀的成就……从来没有人要我们相信这种成就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因为我们的性别或是我们的历史时期。”
  她对于“当今一些女人决心作为女人来写作”感到逻辑上的困惑,因为这看起来是雄心受制于性别差异的现存观念。比起性别化的区分,她在意一个“更大的区别”,在对称与非对称、和声与谐音之间。
  然而,我们同样无法忘记,格丽克在诗中自称为“不可信的说话者”,在她那里,语言是一种在坦率和伪装之间转换的媒介。
  《头生子》中患有产后抑郁症的母亲,《阿勒山》中为父亲哀悼的情感麻木而沉默的女儿,《草场》中面对出轨和婚姻破碎的愤怒而挑衅的妻子……这些形象或多或少,都与格丽克人生中不断遭遇的丧失和孤立相互映照:离过两次婚,一座房屋被大火焚烧殆尽。从此,她成了“梦中人和观看者”,一个“沉迷于丧失”的作者,“20年来等待着忍受无法逃避的丧失”。
  “我想我的生活已经结束,我的心已经破碎。/于是我搬到了剑桥。”这段直白的口语,突兀地出现在整个诗集《新生》的结尾,留下一段具有余味的空白,亦不乏幽默和辛辣。“我曾告诉自己/从一无所有之中/没有什么能被拿去。/但你还能爱任何人吗?/当我感到安全,我就能爱”——这是《新生》给出的答案。
  希腊神话中,狄多为埃涅阿斯的离去伤心自杀;在冥界重逢,他请求她的原谅,但她一言不发地走开。在格丽克笔下,她开口请求命运女神允许他回报她的激情, “哪怕时间短暂。短暂与一生/有什么区别:事实上,在这些时刻。/它们都一样,都是永恒。”(《迦太基女王》)
露易丝·格丽克的部分作品

  这首诗曾收入一本《美国人最喜欢的诗》选集。学者丹尼尔·莫里斯在关于格丽克的导论著作中,饶有兴致地记下这桩轶事:一位密苏里州堪萨斯城的行政助理细致描述了这首诗如何与她对话,帮助她逐渐走出与一位科学家激烈的亲密关系,继续前行。
  “个人主义和普遍主义的,普通和神谕的,短暂和神话的,悲剧和喜剧的……” 丹尼尔·莫里斯指出,格丽克在当代文学中的“主体地位”具有足够的可塑空间,自毕肖普以来,很难再想到另一位美国诗人能吸引如此广泛的批评家、读者和同代诗人。
  格丽克早期的《花园》组诗,包含了“对出生的恐惧”、“对爱的恐惧”、“对埋葬的恐惧”几个部分,它们始终是格丽克的核心主题,然而夹杂在其中的一首《花园》,仍溢出对爱的真实渴望:
  “但仍然/有什么东西是你需要的,/你的身体这般柔软,充满活力,在石头的动物中间。/承认吧:像它们那样是可怕的,/超过了伤害。”
  难怪诗人周琰会说:普拉斯之后,女性如何去爱?建议读格丽克。“像她这样的诗人,如果你被表面的那种清冷、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时不时的不客气蒙骗,就傻了。这种诗人,不在表面上浪费精力。她关注的是人类的情感、精神和象征。所以内里必然是悲悯和暖的。不是那种内心冷酷或者麻木的诗人,这是根本区别。”
  这个声音在《阿基里斯的胜利》中更为坚定:“他已经是个死人,牺牲/因为会爱的那部分,会死的那部分。”译者柳向阳把格丽克的表达式总结为“爱大于等于死”。渴望超越了自我保护的生活表象,与美德和荣耀的认可相连。

让更多声音掉落纸面


  正是从《阿基里斯的胜利》开始,格丽克从神话人物中获取灵感,那些被抛弃的、被惩罚的、被背叛的声音,重新被置入现代社会的语境,成为她既个人又普世的“面具”。用诗歌评论家海伦·文德勒的话说,“给经验以永久的神话形式”,而不是像普拉斯、洛威尔等自白派诗人们那样,将自己的自传经历本身变为神话。
  格丽克把带有“自白派”印迹的第一本诗集视为“失败”。虽然诺贝尔奖委员会恭维她,“在她自己严厉和不愿接受简单的信仰原则方面,她比其他任何诗人都更像艾米莉·狄金森”,但格丽克说,狄金森只是她“早期的英雄之一”,后来就读不下去了,像黑板上粉笔或指甲划过,或是疯狂的小淑女的声音——小猫似的。   在《美国自恋主义》一文中,她尖锐地指出了里尔克式浪漫主义诱人的误导性,“在我們的诗歌中,自恋达到了最可怕的定义:它不是自我的延伸,而是自我的替代品,仿佛死气沉沉的镜子在某种程度上使幸存的男孩得以幸免。”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他到达洞察力的尽头。”
  在格丽克心里有一种自动句式,以“诗人不应该……”开头,后面的空白可以用任何事物填补。原本,教学也在这个范畴内。但她意外地接受了教职,每年秋天在耶鲁开设诗歌课,还曾担任耶鲁青年诗人奖的评委。她对此抱有感激,认为激发了她的创作动力,其中一位年轻诗人的节奏和结构给了她很大的灵感,她还为此专门向他道歉,担心有任何“剽窃”之嫌。
  她对学生和自己一样严格,准备新诗的技巧就是彻底忘记上一首,每一本书就是对前一本书的抵制,“我对把里程碑擦亮这样的事没什么兴趣。”格丽克在采访中说,“我脑子里想的是怎么让诗活得更久一些。在这些不断扩展的诗里,他需要抵达出发点不同的目的地。”
  典型的格丽克,有着“合金般质地”的语言风格,总是带着冷峻与克制。然而,有别于纸面上阴郁的形象,她会在朗读诗歌时模仿马叫,也喜欢放声大笑。幽默本身也成了她风格更新的武器。
  格丽克说,她总是尝试“让更多声音掉落到纸面上”,以便随时换挡。她喜欢这样的诗:你以为在读一首诗,其实在读另一首,又在读第三首,“每个句子本身都不是从前句推导而来。”
  这种音乐般的复调性早在《草场》便已登场,莫扎特的歌剧,成就诗行里的咏叹调。诗人尼古拉斯·克里斯托夫评论诗集《阿弗尔诺》称,18首诗丰富而和谐,“以相互关联的复杂形象、一再出现的角色、重叠的主题,形成一个统一的集合,但其中的每一部分都不失于为整体而言说。”
  而她所有的作品集,何尝不是一个统一的集合?译者柳向阳2007年联系格丽克,讨论“诗选”中文版出版事宜时,格丽克一开始不愿意,希望一本本完整出版。在美国,2012年面世的《诗1962-2012》也没有用“全集”的名号,除了校对没有做任何修改,也没有个人介绍。“诗是她留给世界唯一的东西。”
  在十年前的诗集《村居生活》中,66岁的格丽克似乎宣告了某种不可能的休战:“身体啊,想到我们不会再同行多久,我才/开始感到我对你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柔情,很生涩、陌生,/犹如我所能记得的年轻时的爱情。”(《十字路口》)
  她还在写,写得不慢。2014年的诗集《忠实与美德之夜》,继续以非凡的优雅和轻盈接近死亡的主题。最新诗集预计明年也将在美国出版。
  过去,“饥饿感”始终存在。这是西西弗斯一般的苦役,“艺术家说谎因为他为抵达所困扰,他感觉到了顶点就是他将永远栖居的地方,一个他的负担得到转换的地方:生命中的每一刻,我都站在这座山的山顶上。我两手空空。而那块石头却已增加了山的高度。”
  “现在很不一样——一点都不着急。” 格丽克在近年的采访中承认,她可以一边坐在露台上写冷知识,一边想,“这是生活当中最美好的事啊,最甜蜜的事情,就把句子换换位置,想想,哦,这样也行。那种愉悦感。”
  “那是一个美好的夏天,花园里一切都在茁壮生长,没有任何义务。”
  (参考文献:露易丝·格丽克《月光的合金》《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柳向阳、范静哗译);Louise Glück,《American Originality》;Daniel Morris,《The Poetry of Louise Glück : A Thematic Introduction》)
其他文献
图/彭辉  “我不想显得太温柔。”  面对摄影师,梁钰好几次这样说。相比起照片里笑靥如花的那个女孩,她更喜欢微扬下巴、面无表情的自己,眼神里透着舍我其谁的霸气。而对那些微笑着的照片,她的评价是:“好像洋娃娃哦,我不喜欢这样的。”  这个不想让自己太温柔的24岁女孩,在疫情期间做成了一件自己没有想象过的事。613305条安心裤,320883条一次性内裤,160776条卫生巾,10852支护手霜,送达
【英】《经济学人》9月3日  9月初劳动节的到来,意味着美国大选进入到最后的冲刺阶段。很多美国人担心,11月3日的大选,将不是一次平稳的民主实践,而是意味着混乱、失调,甚至宪政危机。这并非危言耸听,类似的事在美国历史上已经发生过。1968年,民主党总统参选人、前总统约翰·肯尼迪的弟弟博比·肯尼迪被暗杀身亡;1912年,参加大选的老罗斯福在威斯康星州演讲时胸部中枪。2020年8月底,威斯康星州的基诺
近日,捷克參议院议长维特齐执意率团赴中国台湾地区活动,期间还大秀“演技”挑衅中国。随后,捷克总统米洛什·泽曼称,维特齐的赴台活动并没有得到政府批准,捷克的对外关系由政府制定,维特齐日后将不会被邀请参加高级官员出席的外交会议。这次事件无疑给中捷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双边贸易和投资可能遭到严重打击。  除了“浪漫的布拉格”近年来成为网红打卡圣地和婚纱照拍摄地之外,大部分中国人似乎并不了解捷克这个国家。捷
“没有拉开去,你也看不到全貌”  我一度以为胡晴舫非常小众。她是出生于台湾的女作家,27岁写第一本书,之后近20年间出版了12本书,但其中只有三本出版到大陆。引来了一些关注,但也十分有限,豆瓣上标记看过的人数均不超过一千。  直到两年前,在香港铜锣湾的诚品书店见到最显眼的推介位置铺满她再版的一批新书,我才意识到,她可能比我想象的受关注得多。再到去年,她作为嘉宾出现在香港书展,和马家辉同台讲“无名而
这半年,因为频繁地做社会题,我对政策的关注明显增加。经常出现的情况是,白天刚刚研读过的政策和宏观数据,晚上陪家人看电视,听着新闻又能再“复习”一遍。相比做单纯的人物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或许是时效性选题的另一种回馈,所谓“时代注脚”的感觉会更直接一些。带着这样的视角去研究数据和政策,你看到的就不再是枯燥的条款和空洞的数字,而是一个个具体的行业,一个个特定的人群,以及背后立体的生活。  这次写深圳
【美】《纽约客》3月25日  按照既定程序,英国本应该在3月29日正式脱离欧盟,然而,英国国会已经两次否决了首相特蕾莎·梅和欧盟达成的脱欧方案,这意味着英国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大增。过去四十多年,英国在方方面面都和欧盟建立了深入连接,脱欧协议是就双方分手之后方方面面的安排达成的新协议,无协议脱欧意味着在旧规则失效的情况下没有新规则,这无疑会带来社会生活的巨大混乱。而英国国会日前又通过了不能无协议脱欧
不出意料,《听见她说》在豆瓣上以8.4的高分收获了一众好评。在如今以男性表达为主战场的影视圈,稀有的女性议题相关内容自然更容易得到关注。这档节目的原版是英國BBC在2018年为了纪念英国女性获得选举权100周年而推出的8集15分钟独白剧《她说:女性人生瞬间》。如今赵薇作为发起人,集结了数位女演员,保留了原版的形式,做出了一版中国女性痛苦生活问题合集。  独白是特色,每位女演员几乎都要在不到半小时的
守护你  文身師刘元第一次被客户接到了店里。  2月末,武汉实行最严格的城市管理,她无法出门。Zoe急着找她文个身,“我的车有通行证,来接你。”  Zoe是江岸区某小区的志愿者,应单位要求,所有党员下沉社区参与疫情防控工作。“连我们都发动起来了,事情很大了。”Zoe心想。  1月末2月初,武汉市民有些恐慌。Zoe有点担忧,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两岁大的儿子。她想要纹文个大翅鲸守护宝宝的图样,带上孩子的
周大新 图/本刊记者 梁辰退休将人生劈成了两段  67岁的周大新总梦到自己年轻时的日子。这样说不准确,毕竟往前什么岁数都是“年轻时”。“梦到我最年轻、我生命里最好的十年。”他更正,那是他18岁到28岁,从河南老家到山东军区部队当兵的单身十年。  梦里的青年时光,总是日光红润。黄灿灿的麦子在豫南田野被一岁岁割去。1970年,周大新从豫南小镇到山东部队当兵。每天几十公里拉练,他的身体越来越健壮。世界的
朱婧汐16岁推出第一张EP(迷你专辑),32岁完成第一次个人巡演——9月至10月,巡演在五个城市的live house进行,出发前她预测每场大概能卖出三十张票,出乎意料的是好几场票都卖完了。  人气是从综艺节目《乘风破浪的姐姐》播出之后迅速上涨的,人们留意到了一条重达8公斤的荧光绿裤子,也留意到了穿上这条裤子的赛博格Akini Jing——赛博格即义体人类,人类与电子机械的融合系统,Akini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