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风穿过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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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土之上扒芋头的人
  芋头一般躲在地平线之下
  扒芋头的人与秋天的距离相当于负数
  扒芋头的人谁不心高气傲得要命
  活像将一年前三个季节均踩在脚下
  挥起锄头还忘不了对着泥土啐一口
  呔,你这黄土当真埋得了什么
  曾以为除了老天,一切逃不了被土埋
  几拨旧人新人无非土里土外的疙瘩
  一茬茬芋头出土,一个个秋天死掉
  扒芋头的人步步将自己埋进芋头让出的位置
  黄土到底埋得了埋不了什么
  阵阵冷风将答案带往尘世以外
  我下半辈子用左侧牙齿咀嚼
  喝奶时不用牙,从小胆小慎微
  养成了单靠一侧牙齿咀嚼的坏习惯
  母亲的催眠曲引我指向右
  鱼肉滋润,谎言疯长
  五十岁的右侧牙齿拥有八十岁的心脏
  松动无所谓,关键是骨头都有蛀的感觉
  决意下半辈子转移至左侧牙齿咀嚼
  此乃我输不起的赌注
  前面的回不去,后面的一路货
  右侧疼痛消失,左侧罪恶诞生
  正像冬天的早晨,阳光出来了
  但雪还是随时而来
  躲在麦田深处畅想稻浪
  麦田的背面是天空或稻田
  正如今天的背面是昨天或明天
  要找到祖宗就钻入麦田里来吧
  走着走着就靠近墓地的背面
  万顷麦芒总有一棵长在祖辈骨头缝里
  从麦浪到稻浪往往概括了乡下人的一生
  无异于包裹祖先基因的干癣或湿疹
  灵与肉真正跨过稻麦田埂的人寥寥无几
  诗人居住在某块云朵下方的背面
  灵魂居住在隐约可见的欲望背面
  躲在麦田深处想像稻浪介于贪与贱之间
  亲人的哭声被强行摁入灌浆的颗粒
  这些倔强的头颅与闪电的方向背道而驰
  赤身裸体端上季节餐桌的均为正面的东西
  咕咕咕布谷鸟一声鸣叫平衡了故乡的阴阳
  天空与泥土背面的回声那才叫永垂不朽
  真实的风穿过针眼
  村庄庄严,祖辈不死
  其实故乡一直被某种针脚钉着
  针脚在哪儿哩
  只要敢于想象,睁眼闭眼皆是
  树是插在土地上的针脚,
  鸟是骑在树枝上的针脚
  雨是密密麻麻打在河面上的针脚
  麦芒是倒刺天空行云的针脚
  乡亲们五大三粗之躯体,包括我
  是钉在故人灵魂上的针脚呀
  关键是如何找到这令人心绞痛的针
  当一阵风穿过小于它的针眼
  而当一阵风暴穿过大于它的针眼
  針脚的位置无可遁形
  风真实得比任何虚假之情感犀利
  人是变形针脚,针眼藏在两腿之间
  槐花荫
  东家的姨西家的婶站在镜框里
  镜框站在堂屋储粮柜面上
  一律用的年轻时的相片
  这样村庄看起来有些年轻
  正如面对河边的枯槐树桩
  我总看到不存在的繁茂枝条
  槐花荫下春心荡漾的群狗
  首尾相接秀人间恩爱
  一生如故土的槐花飘呀飘
  可能需要死几次才能活下来
  我默默坐在槐花荫的庞大镜框里
  在老家变味的春天一角
  恐怕怎么也坐不成污点
  醉月
  把初一的月亮喝成瓶盖
  把十五的月亮喝成瓶底
  童年的月亮是瓶盖
  老年的月亮是瓶底
  一辈子有意无意将自己喝醉
  无所谓他人的评价清醒与否
  关键是有无将中间那一段瓶身
  以及瓶盖瓶底夹击的人生刻度
  喝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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