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点浮生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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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是对你沉默无语。”
  “我知道。那些繁冗的记忆终将褪尽成斑驳的往事。”
  “可我不能忘了你。”
  “绝对……不可以。”
  生活即使冷凝停滞。不再前行,我也应该收拾记忆去履行自己的允诺。
  他曾拉着我一起去看云踪霞迹,去蔚蓝的汪洋大海,去蓊郁青葱的莽莽野林。他给了我无忧无虑、闲暇愉悦的童年:他将我捧起,举过肩膀,让我看见因飞翔而迅速被风吹满的衣,沾满斜阳的星火灰烬。晌午白鹤的身影擦过灼灼耀眼的琉璃瓦,光影婆娑的湖畔在闪闪发光。而我吝啬回赠的,不过是阳台上炫目的青阳,海潮浪汐间吹来的辛辣且腥甜的风,满地跌宕的嶙峋枯叶。还有那些足以让他苍老的枯寂白发、褶皱眉头与沙哑喉咙。
  好像童话一样。可惜他却不是“永恒”,真的不是。
  他对自己所失去的年华已经感到麻木,不再关注地球的长跑,只留心单调的七日轮回。但他却不曾自救。
  我的眼中的确有过他——拉长的身影在街衢愈渐昏暗的斜晖下被打碎。如风过耳的韶光从他被吹鼓起来的白衬衣间振翅而过,单车上的车轴被四溢的暮色蒙上琉璃金色。他放下车,踉跄着穿梭在雾霭氤氲的田地,沾满雾珠的麦草打湿了他的衣袖。
  每到周末,他总抽出时间陪我看缺乏色彩的文艺片。他熟练地将闪光的碟片放进去,调好音量。然后满足地坐在我的身旁。我问他会不会累。他总是眯着眼笑着说不会不会,你就看吧,我陪着你。可不久后当我转身望向他时。他已疲倦地沉睡过去。他颤抖了一下,沉重的身影便从支撑他的手肘上缓缓垂落,像是某种仪式无奈而终。须臾,沉重的呼噜声渐渐填塞了我的耳郭。
  我甚至会担心他不再醒来,于是轻轻推了他一把——那尊遗落了岁月洪荒的雕像,在脆薄的寂静里,正做着半明半昧的梦。是啊,梦一不小心便缩短了我和他一起走过的距离。
  “爸,你睡着了么?爸爸!”
  所以,我宁愿窃取那些浮生的年华,重新拾取盛夏灿烂的霞光,坐在他的单车上,穿过暮色渐染的坡道:坐在连阳光都青葱浮荡的车上,任如玉般冰凉的风吹乱我们的发。
  “你每次看都会睡着!”
  所以。我宁愿窃取那些浮生的年华,以我单薄的肩膀温暖你寒霜的脊背。我要重归那段被遗忘的时光去。拉着他一同走回流年般的岁月。看着那微小的我,是如何在他温暖的掌心中长大。
  “我怎么知道演到哪里了?你自己不看!”
  所以,我宁愿窃取那些浮生的年华,无论世界是否将凝滞成一片纯白的湖泊,我都要回到已经遗忘在记忆与长梦里的湖畔旁。坐在幼年的航船上,激起光阴蹉跎的浅吟低唱。
  “呐,爸,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文章来源:“秋千网”www.9swing.com)
  
  点评
  “我”最想偷的是时光,偷来不是给自己。而是想挽留父亲渐渐流逝的韶华。史中没有一句写对父亲的爱,也没有提到父女之情。但通过诗一般的内心独白,通过呈现往昔的快乐时光,通过父女俩一起看碟片的小事,“我”与父亲浓浓的亲情弥漫于字里行间。结尾处暗合开头父女俩快乐出游的情景,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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