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老去的莽汉

来源 :南都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estinyjack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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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9年是最残酷的一年,终结了金色的80年代,也终结了诗人金色的命运。有太多曾经癫狂的诗人骤然消失,仿佛干上一票,便够他们享用终生。四川便是这样一个盛产诗人和失踪者的地方,其中“莽汉”诗人是消失得最彻底的一帮人——莽汉们作为自由自在的造反派,从此只有名字和诗自由自在地活在江湖中。
  然而,一颗被诗俘获过的心,注定难逃缪斯的掌控。于是,在新世纪初,一批曾经的诗人声势浩大地归来,成为新的“归来者”。不过和他们的前辈——文革后的“归来者”(即艾青、昌耀们)不同的是,他们并非因为政治原因而被动中断写作,而是因为商业大潮的席卷而主动放弃写作。无论他们为自己的离开编织了多么富有欺骗性的理由,十年后主动归来,都缘于灵魂深处的不满足。
  不过在这些归来者中,依然只有一个“莽汉”的身影,就是李亚伟。那个自比“腰间挂着诗篇的豪猪”,自称“心比天高,文章比表妹漂亮”的心高气傲的汉子,踩着横空出世——下海经商——重出江湖的节奏,从捞钱的北京,又重新回到了诗意的成都。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李亚伟的才华没有被磨损。大多数新世纪的归来者都令人失望,他们停笔十多年后已难以保持以往的水准,而李亚伟,却置身于那些找回自己声音的少数幸运者行列。
  让李亚伟重新证明自己的,不是2005年出版的第一本诗集《豪猪的诗篇》(里面绝大多数是旧作),而是迟至2012年推出的一组力作《河西走廊抒情》。凭借这组诗,我们辨认出:李亚伟真的回来了。
  这位20岁就以《中文系》一举成名的诗人,曾经留着长发、豪气冲天的莽汉,如今虽然少了青春的冲动,多了板寸的沧桑,但是他最看重的想象力依然横逸斜出,依然是充满生命质感的语言。
  仔细读《河西走廊抒情》的第一首,就能明白包含了24首短诗的这组诗写的是什么了。第一首诗里已经出现了许多关键词:历史和祖先,月亮和血液,生和死,以及重复了三遍的“命”。还有这些值得注意的对应的词组:在往昔中,在自己的命里;在月亮上,在血液里,在天外;历史的背面,命的外面。
  “我最不明白的是生,最不明白的是死!”从古至今,谁能真正明白生和死呢?李亚伟把祖先和古代的丰富诗意移植到了现代。“世界很旧,仍有长工在历史的背面劳动”,李亚伟这个诗歌长工的“耙”,处理的是汉语的遗产,也是月亮的遗产。诗意对他来说,如同“古代的大雪”,覆盖着这个民族共同记忆中的一切,包括看不见的政治和爱情。所以在这组诗的第三首中,我们能够读到这样的句子:“我飘浮在红尘下,看见巨大的地球从头顶缓缓飞向古代。”
  历史的惆怅,也便是年华老去的惆怅。已到知天命之年的李亚伟,在诗中还在尽力扮演那个莽汉。是不忍轻易告别年少轻狂的自己吗?看他在第二首中宣称的,几乎就是20岁时的口吻:“一个男人应该当官、从军,再穷也娶小老婆,/像唐朝人一样生活,在坐牢时写唐诗,/在死后,在被历史埋葬之后,才专心在泥土里写博客。”
  句法和诗意更加轻易地出卖了他,让他掉进《中文系》冲出的河流中。这一句“他们那些庞大的朝代已被政治吃进蟋蟀的帐号里”,便对应着《中文系》的名句“把鲁迅存进银行,吃他的利息”;下一句“奏折的钟声还一波波掠过江山消逝在天外”,也让人想起《中文系》的结尾:“现在中文系在梦中流过,缓缓地/像亚伟撒在干土上的小便,它的波涛/随毕业时的被盖卷一叠叠地远去啦”。
  30年,从“一叠叠”到“一波波”,从“远去”到“消逝”,仿佛李亚伟从未离去,一直隐居在声音和波涛中。
  (唐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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