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诗、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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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初有言:方言。
  诗歌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方言中的方言:永远被少数人在使用中发明,不是为了最高虚构,而是源于基本存在。她的秘密藏在日常生活赋予她无处不在的粗粝和黯淡中。
  词语脱离她所构成的诗句而存在。每个字看起来毫无想象力,但我们用她来想象和表达想象。
  文学证明了想象力是一种万有引力。
  诗不是思想,不贡献完整而清晰的认知。她顶多是在用一种不可能的方式讨论不可能,所以好诗每一次看起来都是那么恰如其分,却又像是从未见过。
  时光流逝,词会变老。我们辨认着她的形状,眼睛也在变混浊;我们念读着她的音韵,嘴巴也在变空洞。但是我们仍然相信她表达了最古老的感情在此时此刻的重逢。
  为隐喻而存在,就是为词而发明一个词。如果为句子发明一个句子,那就是诗。如果为诗发明一首诗,那就是引文。引文像一只青蛙:跳跃时,可爱极了;静止时,却又有些可怕。
  词不仅仅为隐喻而存在,她构成语法。在你我之间传递的,是一个语法维系的词语竞技场。
  或许语言的本质是诗。在语言构成的作品中,应该有一种有别于诗的关于诗的方言。但语言不是一个动作,不是下一个动作,也不是上一个动作,更不是所有动作的结果和原因。你看见的树描述了树。描述不是一个动作。是树变成了树。
  诗是所有方言中的一个特殊的存在,但她丧失了这所有中的任何一种特性,或者说,她从未拥有过任何一种特性。她看起来很普通,让我们记住了方言所忽略的她在任何方言中的不可解释性。她的唯一性是诗人们追求而达不到的(仿马丁·海德格尔)。
  只有在方言把语言的命运变得无限逼仄时,语言本身才成为命运。
  海是海的最高虚构和总括。方言却是语言的最初还原和例外,是语言的一个单子。
  方言保留的不仅仅是形象,更是声音。声音的延续意味着某种仪式的开始。
  方言不是方言的镜像。方言不可能在另一种方言中找到确切对等的词。方言只是一个镜像似的回声。诗是无数方言交叉、渗透、繁衍、变异的共同的回声。
  声音的消失不是为了召唤声音,只是无数寂静的一个来源。所有的寂静都是同样的,都是为了让我们倾听不同的诗。
  诗不是纠正和辩论,更不是阐释和陈述,而是用方言来显现方言之谜。
  诗一直在克服诗性,努力去达成一种诗的可能性。
  诗不解释诗,也不自我解释。没有什么比诗自己说出诗之是诗的原因的方式更吸引诗人的了,那就是写作。
  诗是面对,不是见证,更非成为。
  语言到过的地方长满了风。世界是被感觉到的,而不是被表达出来的。或者说世界是被吹动的,而不是推动的。
  诗带来了神秘。但语言显示了她能够说出而且必须知道的神秘。语言和诗构成的双重神秘同样也存在于朴素的事物中。但事物本身并不因神秘而晦涩不清,即使是最复杂的看起来也简单而天真。
  我们关于诗的第一个认识比我们认识的第一首诗甚至更重要。
  维特根斯坦告诉我们:“在我们所有的方言背后,总是潜伏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根据,只是后来我们才能够揭示她并把她作为诗表达出来。”我只是稍微改动了其中的关键词。
  我们首先是通过方言认识到诗的存在。而诗把我们引向方言并不能证明方言的诗性。只有这个引向的过程像诗行一样迷人:既不触及人,也不深入物。因此,有的诗行是无意义的,但我们不能省略她。
  我认识到一首诗之外的无穷的语言关系,因为我用这首诗给语言关系设置了一个界限。它凹陷在所有語言关系中,既像一艘船,又像一块碑。
  诗有时被看作一种语言,有时又被看作一种运动。
  诗不是方言的混合,而是方言的运算。
  诗的目的不是诗的意义。意义只是一种关于无意义的最深的物理关系。他们之间的过渡也许需要诗来无限地展开。
  方言所构建的语言游戏接近了诗的本质,她既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日常语言的原始性,又有技术语言对语言游戏本身的反思和提炼。我愿意把这种提炼后重新汇聚成一团的混沌状态看作我们古人所说的气,她的运行方式从漂移指向最终的偏移,传递方式是通过隐藏在各种事物中的脉络。
  我们把一个句子拆开,把每个单词都重新附着于指针上,让她们循环往复的转动重新构成我们关于时间如何检验真理的理解。
  当每一种声音想代表她所处的时代时,都不可避免地被她的时代所局限。所谓异质混成的个人的声音事实上是不存在的,她最可能是一种含混的弱音,这样的诗人是一个装在时代枪管上的黑色消声器。
  仅仅通过看是无法体会到一首诗经过朗诵产生的效果的,通过朗诵可以把一首诗变成两首诗,甚至是两首完全相反的诗。但这样的朗诵是诗歌的声音吗?是否存在着一种诗歌的声音呢?
  在写一首诗之前,相似于这首诗的声音在寻找她的方言。
  方言也许是语言的一种赤裸状态,她摆脱了意义的束缚,甚至也摆脱了本源的沉思,在一种声音的指引或暗示下,她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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