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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晓岸喜爱收藏刺绣。一天,鲁晓岸随父亲参加房地产老板高总的寿宴后,在高总的收藏室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绣女图》。那绣女貌美如花,楚楚动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透着一种神奇的魅力。鲁晓岸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今生非此女不娶!这时,图中的绣女忽然嘴唇微微一动,好像在说话一样。鲁晓岸想听听绣女在说些什么,朝《绣女图》走近了一步。
这时,高总站在了鲁晓岸身后,小声说:“晓岸,你被这幅刺绣迷住了吧?”
鲁晓岸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宾客已经散尽,这才知道自己在这幅《绣女图》前伫立很久了。鲁晓岸脱口而出:“高伯伯,这位绣女在什么地方?我想娶她为妻。”
高总微微一笑,说:“我以为你只是被这幅刺绣迷住了,没想到你竟一见钟情,爱上了《绣女图》中的女子。”
高总坐在沙发上,给鲁晓岸泡了一杯茶,说:“当年我和你一样,一见到《绣女图》就魂不守舍。”
高总告诉鲁晓岸,他上大学期间,参加过一场校际蒙面舞会。当时他扮演大灰狼,与一只红狐的扮演者配合默契,舞姿翩翩,赢得满场喝彩。舞会快结束时,“红狐”掀起面具,露出了真容。高总看到了一张红润的面庞,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略含一丝忧郁,十分迷人。后来两人互相交换了地址,有了书信往来。不久“红狐”毕业,分配到了江南丝绸厂。当高总明确向她求爱时,“红狐”却不回信了。几个月后,高总去江南丝绸厂找她,才发现江南丝绸厂早已破产半年了,“红狐”不知去向。
高总说:“后来,我进入房地产行业,聘请了一位高级工程师。这位工程师名叫华驹,已经退休十年了,是位七十岁的老爷子。”高总苦笑着继续说道,“我是在华驹老师家看到《绣女图》的。我一见《绣女图》便大吃一惊,这不就是‘红狐’吗?难道她有什么重大变故,不顾我的痛苦,嫁给了华驹老师?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楚,指着《绣女图》,对华驹老师说,这位是我的旧友,我想见她一面。华驹老师听了一愣,继而笑道:‘这是我的前女友施秀玉,今年应该有六十八岁了。怎么会是你的旧友?’我听了笑不出来,只是惊讶。这个绣女施秀玉,与‘红狐’是多么相似啊,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鲁晓岸“哦”了一声:“知道了,您爱屋及乌,于是收购了这幅《绣女图》。”
高总说:“是华驹老师送我的。当时华驹老师病重,我去看望他,他便把这幅《绣女图》送给了我。”
鲁晓岸这才明白,绣女如果活着的话,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鲁晓岸问:“华驹老师过世了?”
“没有。只是那次重病后,他常常失忆。”高总顿了顿,“我十分想念‘红狐’,所以一直小心保管着这幅《绣女图》。即使你喜欢,我也不能送给你。不过,华驹老师有一首诗,题在《绣女图》的背面,你可以看看:冬雷夏雪天地合,君心我心永相思。”
自从见了《绣女图》,鲁晓岸对刺绣的收藏兴趣更浓了,近乎痴迷。每到一处,他都要寻找刺绣品。
一天,鲁晓岸旅游来到了江南的桃花源镇。桃花源镇有不少妇女会刺绣,其作品极富民间特色。鲁晓岸决定逗留几日,收购几幅刺绣作品。晚上,鲁晓岸在镇上酒馆小饮几杯,略带醉意。抬头望月,月光皎洁,鲁晓岸便乘着酒兴,往小街的尽头走去。他来到没有街灯耀眼的小树林边,忽然,听到树影中有人在轻轻叹息。
鲁晓岸闻声细瞧,树下有一位女子正望着山顶皓月。鲁晓岸往女子那边走了几步。这女子坐于一条小凳上,身旁摆着小竹篮,绷框上有一件绣品。鲁晓岸兴趣盎然地问:“姑娘,你是在绣山中的月色吗?”
女子闻声回头,看了鲁晓岸一眼,微笑着说:“我想绣一幅家乡月色图,可总是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在女子回头的一刹那,鲁晓岸大吃一惊。月光下的这个女子,端庄文雅,黛眉微蹙,极像一个月前在高总家中见到的《绣女图》中的绣女。鲁晓岸一下子愣住了。图中的绣女怎么会来到这个小镇?不对,几十年过去了,那绣女不是已亡人也是耄耋老人了,不会是现在这般青春妙龄。鲁晓岸瞧着女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看到鲁晓岸酒醉的模样,女子似乎有些害怕,赶紧收拾好随身的物件,匆匆离去。
月光下,鲁晓岸瞧着那女子飘然而去,不由得心中大惑:这女子行走轻盈,飘逸如仙,莫非是自己心念绣女,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了?
鲁晓岸正在疑惑间,那女子已消失在夜色中了。鲁晓岸顿时两腿发软,加上一股醉意袭来,便摇摇晃晃地回到小旅馆,倒头睡下。
一声洪亮的鸡叫声闹醒了鲁晓岸。鲁晓岸翻身起来,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小旅馆,而是一间芬芳的闺房。鲁晓岸赶紧穿好衣服,下床开门。
鲁晓岸走出门,看到的是宽敞的客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靠在沙发上。
老奶奶和蔼地笑着说:“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鲁晓岸问。
“这是我家啊。”老奶奶说。
鲁晓岸听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一瞧老奶奶,满脸皱纹,眼袋低垂,难道自己在做梦?
这时,吱呀一声,客厅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子提着早点走了进来。
鲁晓岸顿时浑身一颤。这女子竟然是昨晚见到的绣女!
绣女温柔地一笑,说:“你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鲁晓岸问。
绣女说:“你昨天醉了,倒在我家门口。我喊爸爸帮忙把你背进来了。你是来旅游的吧?”
鲁晓岸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昨夜没有走回旅馆就醉倒了,想不到桃花源镇的人这样淳朴,如此热心地关照他这个异地游客。鲁晓岸说了自己在桃花源镇逗留的原因,并希望绣女给他介绍一些当地的民间刺绣。
“我叫温如梦。”绣女把手中的蒸笼包放到茶几上说,“这是我外婆。你想收藏刺绣,这可巧了,我外婆就是刺绣专家。我一直跟外婆学刺绣。” 鲁晓岸大喜,环顾温如梦的家,墙上、柜上摆满了各种绣件,其中一幅竟是手工绣制的《清明上河图》,只见大大小小的人物栩栩如生,车辆、马匹、游船也是轮廓分明。
温如梦介绍,这幅刺绣是截取了《清明上河图》其中一段场景来做的,从郊外田野、汴河两岸,一直描绘到市井、街道。她从大学毕业就开始绣,足足绣了两年。
鲁晓岸当即出高价想收购这幅手工绣制的《清明上河图》。温如梦谢绝了,说这幅刺绣是献给桃花源镇在建的民俗馆的,以供所有来桃花源镇旅游的游客观赏。
离开桃花源镇的那天,鲁晓岸特意去温如梦家告辞。温如梦送给鲁晓岸一幅绣品。温如梦的外婆装作没看见,靠着沙发打盹。鲁晓岸打开一看,竟是温如梦的自绣像。鲁晓岸瞧着绣像,觉得温如梦的自绣像和《绣女图》中的绣女几乎一模一样,于是情不自禁地说起了在高总家里初见《绣女图》的故事。当说到那绣女嘴唇微动,温如梦感到奇怪,疑惑地问:“真有这事?”
鲁晓岸连连点头:“真的,我当时真的出现了这种幻觉!”
温如梦“哦”了一声,又问:“我与那个绣女真的非常相像吗?”
“我这次回南京把那幅《绣女图》借来,让你瞧瞧!”鲁晓岸想再次见到温如梦,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那幅图的背面,有两句诗:冬雷夏雪天地合,君心我心永相思。《绣女图》的背后,还有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老奶奶忽然睁开眼睛,吟诵起来:“冬雷夏雪天地合,君心我心永相思。”
鲁晓岸两眼一亮,望着老奶奶。温如梦也惊讶地瞧着外婆。
老奶奶慈爱地望着鲁晓岸说:“那《绣女图》中的人就是我。那诗是我的心上人写的。唉,那年变故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面了,也不知他还在不在人世。”
鲁晓岸激动不已,眼前的老奶奶竟然是《绣女图》中真实的人物原型。当年如花妙龄,现在却白发苍苍,时移世易,物是人非。鲁晓岸心中感慨万千:“奶奶,写诗的人叫华驹,他还活着,只是记忆力不行了。”
老奶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她平静地对温如梦说:“如梦,你代我去看看华驹,了却我这一生的一个心愿。”
温如梦跟着鲁晓岸来到了南京。
鲁晓岸给高总打了电话,约了见面时间。
高总一见到温如梦,便脱口问道:“你是红狐?”
“红狐?”温如梦愣了一下,忽然莞尔一笑,“我是红狐的女儿,您就是高逸叔叔吧?我妈妈说过您的故事。”
温如梦告诉高总,她妈妈下岗后,在沿海一家工厂的仓库工作,本想稳定后再与高逸联系。可是,由于一时疏忽,仓库失火了。幸亏温如梦的爸爸从火海中把她抱出来,救了她一命。温如梦的妈妈被大火烧伤了面容,便不再与高逸联系。后来,与救她的温如梦爸爸结了婚。
高总听得满眼热泪,感慨不已。
鲁晓岸和温如梦坐上高总的车去看望华驹。华驹在保姆的护理下正在做健身活动。温如梦拉着华驹的手,亲切地问:“爷爷,您还记得施秀玉吗?她要我来看您!”
华驹定定地看着温如梦,温如梦给了他强烈的刺激,猛地唤醒了他的记忆。华驹老泪纵横,哆嗦着说:“秀玉啊,你来了!我等了你六十年,终生未娶啊!”
温如梦泪如雨下。
鲁晓岸走过去,轻轻地握着温如梦的手,说:“如梦,不要让华爷爷和高伯伯的悲剧在我们俩身上重演了。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我会一生一世爱你!”
几年后,在鲁晓岸的收藏室,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幅装裱精致的《绣女图》,因为这幅绣品,他收获了幸福美满的爱情。
(发稿编辑/周婷婷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