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是幸福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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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人社会中祝福人的吉祥话,大致脱离不了“升官发财”这种以名和利为主轴的思维模式。但是财富能够保证幸福吗?如果比较有钱就会比较幸福,那么,郭台铭应该是全台湾幸福排行榜的榜首,因为他是台湾首富;如果有名望就是幸福的指标,则全台湾最幸福的人应该非马英九、林志玲等媒体红人莫属。但事实不然,一个人的财富、名望并不能保证幸福。
  一般人都会承认的是,虽然有钱不能保证幸福,但是一个人如果身无分文,绝对不可能幸福。也就是说,财富不是幸福的充分条件,但却是必要条件。然而财富并不是幸福的唯一必要条件。一个富有的人如果天天卧病在床,也不可能幸福。因此,健康的人不必然幸福,但是不健康一定不幸福,健康也是幸福的一个必要条件。同理可知,爱情、亲情、友情、安全、自由等,也都是幸福的必要条件。因此我们需要非常多必要条件的实现,才得以享有一个幸福人生,缺少其中任何一个必要条件,都会使生命产生缺憾。
  美国国父华盛顿说:“自然过程中存在着德行和幸福之间的一个永恒结合,没有一项真理比这个更确定。”亚里士多德也认为,道德是幸福的一个必要条件;也就是说,虽然有道德不能保证幸福,缺乏道德一定不幸福。然而这一点常被一般人所忽略。
  根据台湾省2009年12月29日的报导,基隆医院的杨医师、桃园怡仁综合医院的赖医师以及云林若瑟医院的吴医师,他们勾结病人诈领保险金逾新台币10亿元,卫生署因此废止了他们的医师执照。医师的工作攸关人民的健康和生命,在社会上相当受到敬重;而且他们的收入通常颇为优越,一个安分守己的医生,他的物质生活已经是比一般人好。然而这3位医师居然为了获得更多金钱,违反医学伦理,和病人及保险掮客勾结。以假生病、真开刀的方式诈领保险理赔,致使医师执照被吊销。更难堪的是,一辈子恐怕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了。美国股市大亨波斯基,为了在美国富豪榜上名列前茅而搞内线交易,最后被判刑,从此身败名裂,他的不幸福也是源于不道德之故。
  然而,不道德真的就不幸福吗?有人可能会举证历历,想驳倒上述的推论。譬如贩卖黑心食品的商人,种植有毒蔬菜或贩售病死猪肉的农人,建设桥粱大楼时偷工减料的工人,贱卖正义的“司法黄牛”,或泄露工程底标的工程评审委员,在我们的社会几乎毎一个行业,都有人在从事不道德的行为,以赚取额外的金钱。试问,他们都得到报应了吗?似乎并非如此,事实上,从事不道德行为而被发现的几率,的确不高,所以传统社会常常用“举头三尺有神明”或“良心不安”的方式吓阻不道德者,然而,功利主义价值观普遍攻占人心,不论外在制裁(法律或宗教)或内在制裁(良心)的压力,都未必产生大作用,看起来,道德似乎和幸福无关。
  但可以确定的是,不道德的人必须掩饰自己的不道德,而掩饰不道德行为,必须付出两种代价:第一,担心万一“被别人知道”的心理压力;第二,容易罹患表里不一的人格分裂症,因为这种人必须说一套、做一套,而长期必须在人前伪装自己的人,心理上很难不出毛病。如果他不刻意掩饰自己的不道德,当然就不必承受这两种心理困扰,可是这么一来,至少亲近他的人不难知道他的作为,他的子女有样学样的几率就会增加,试问,不道德者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也成为不道德者吗?任何一个从事不道德行为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不要再走他的路,一方面因为从事不道德行为的人,要冒比较大的生活或生命风险;另一方面,如果子女不道德,等自己老了以后,子女的作为会变成他的牵挂和负担。
  总之,不道德者的行为即使不被发现,也要付出无形的代价:不是必须遮遮掩掩,就是怀抱教坏自己下一代的忧虑。这种人在心理上一定不可能是舒适的,而心里不畅快,当然不容易达到幸福的境界。
  再说,一个不吃自己贩售的黑心食品的人,可能吃到别人种植的有毒蔬菜;而不吃自己种的有毒蔬菜的人,可能会吃到别人贩卖的病死猪肉;一个偷工减料的工程师可能不敢住自己盖的大楼,但是他开车时,可能会行经别人偷工减料所兴建的道路。我们的不道德行为所造成的灾难固然是别人在承受,但料不准什么时候,我们也会承受到别人不道德所造成的灾难。生活在一个不道德行为普遍的社会,光是提心吊胆、担心别人不道德,就大大折损了幸福生活的追求。
  前面的讨论是根据一般常识,说明道德为何是幸福的必要条件,如果我们回到亚里士多德的本意,则道德和幸福的关系更为明确。亚里士多德是从功能的角度论述幸福。他用人工制品作为对比,说明人的幸福是什么。譬如一只手表,我们制造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供正确时间,如果一只表外观不错,但每小时慢20分钟,没有人会说它是一只好表,所以任何东西我们会称它为“好东西”,一定是因为它能够充分实现我们赋予它的功能。同样的,亚里士多德认为,必须能够充分发挥人的功能的人才是好人,也才是幸福的人。
  人的功能是什么呢?亚里士多德以人不同于其他有机体的独特性质,来回答这个问题,这个特质就是人具有理性,一个人的行为要完全展现人的理性,才能充分发挥人的功能,这样的人才算是一个幸福的人。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精打细算、精明干练是理性的一部分,但并非全部,所以一个聪明的窃贼可以因为他的精明,屡次出手而不被逮,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理性的,对亚里士多德而言,这名贼所拥有的是“聪明”而不是“智慧”,理性人展现的,应该是“智慧”而不只是“聪明”。
  所谓有智慧的行为,不只是正确计算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达成目的,而且所追求的目的不能是恶的。也就是说以恶为目的的行为,都不是理性的行为,也不是智慧的表现。因此以偷取别人的财物为目的是恶的,所以一个“神偷”即使智商很高,也不可能是一位智者。道德是幸福的必要条件,对亚里士多德而言,由于不道德行为所追求的目的都是坏的,所以不道德的人并不是一个理性充分实现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幸福的人。
  (摘自现代出版社《为生命找道理》 作者:林火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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