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 皓齿 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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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心想事成这个词,我想那就是一次最高峰最贴切地体验。
  不明白自己的眼睛是怎么近视的。记得小时候跟同学拼谁看得远,隔着一个大操场,都可以辩清对面的自行车是飞鸽还是永久抑或凤凰。那两个经常与我拼视力的伙伴,后来一个成了威武的飞行员,一个成了省射击队的教练。
  我的眼睛却莫名其妙的近视了。而我当初从来都没有输给他们过。偶然与教练和飞行员聚在一起,他们这样说:你是女人,越成熟眼泪越多,等知道不用哭来自卫了,眼睛已经坏了。他们看着我,有笑意,也有怜惜。
  是这样么?没有科学依据,却不敢说它没有道理。
  高中已经初现近视,但当时已经萌发的天然爱美之心,让我拒框架眼镜千里。而近视眼睛最容易显得空洞无物,我哥哥嘲笑我的时候,就说我满脸无知的样子。
  进入大学,要学着人家扮靓,要维持自己刚刚脱离家庭束缚的独立生活,要去增长时髦见识的联谊会、舞厅、电影院,要买参考书保证学分够数……隐形眼镜刚在国内出现,70元一副的海昌,对月生活费不到100的我们来说,实在不敢问津。那种对一样东西蚀骨渴望的焦灼,我至今再没有体验过。
  暑假,我跟妈妈说了。她坚决不同意,昂贵在其次,重要的是她不认为在眼睛里放两块“玻璃”能够令眼睛感觉舒服。会搞瞎的。她这样说了无数次。
  我就趴在外婆怀里哭。待她终于听明白我的愿望时,她的嘴巴好久没有合上。
  但我那慈祥的开明的外婆,第二天就去市里最大的眼镜行打听隐形眼镜了。我想,当时是因为隐形眼镜刚进入中国,眼镜行的店员对我的外婆略去了所有该眼镜有可能造成的危害,而大大吹嘘了隐形的妙处,我的外婆拿着资料心花怒放地回来了。当晚召开的家庭会议上,外婆要求外公、两个舅舅和我妈妈每人拿出35块钱,给我和我的另一个近视眼表妹都配一副隐形眼镜。
  那真是一个令人欣喜若狂地决定。关于心想事成这个词,我想那就是一次最高峰最贴切地体验。
  从海昌,到博士伦、皓视、里程、卫康、艾爵、强生……从日戴到周戴,从季抛到月抛到周抛……一一尝试过来,虽然经历过隐形眼镜带给我诸如破裂、莫名丢失、护理麻烦等尴尬,但我从没抱怨过。
  我早已经知道准分子激光手术可以让我完全摆脱隐形眼镜的烦琐,但想起十几年前外婆心花怒放的脸,我下不了决心。
  前些日子,外婆过90寿辰,她拉着我的手悄悄说:乖孙,我该去见你外公了,眼睛也越来越看不清了……我哑了声。外婆一生爱美,连老光镜都尽量不让人看见她戴,偶尔看看书,也是关上门进行。她旧时的照片,眼神清澈雪亮,脸上的神情娇俏傲人。
  那天,与我同回家给外婆贺寿的丈夫,对着外婆的旧照片,叹:这个女人的眼睛才真是会说话。□
  
  皓齿
  文/黄云
  
  从来没有人在跟我说话时微蹙眉头甚至别过脸去呼吸。
  每天刷牙三次。每次刷牙三分钟。
  三次不多,三分钟却很长。三分钟盯着盥洗盆上方的镜子看自己,早上是睡眼惺忪,晚上是疲惫不堪,惟有中午稍好,也有难以掩饰的倦怠,和嘴里白色的泡沫一起溢出。听说不少白领在为争取午休权而斗争。我看是徒劳。争来又如何?
  同事个个聪明,对手无不虎视眈眈,谁敢不思进取呼呼睡去?
  刷牙是很好的审视自己的时分,真实,没有伪饰。而且有最为八卦的心理测试说:你刷牙的次数、每次时间的长短、重点在门牙还是槽牙、内侧还是外侧,与你的性格、为人处世、事业发展、爱情运程、以及价值取向(包括性爱取向)相关。事关玄妙,还是重视为好。
  故此,我对刷牙运动重视到一丝不苟,为家人及同事开始疑为病态,后来他们擅自确诊我为“刷牙强迫症患者”。
  我不屑争辩,这没有什么不好。我的牙显然比他们洁白,口气显然比他们清新。从来没有人在跟我说话时微蹙眉头甚至别过脸去呼吸。我喜欢用泡沫丰富的牙膏,白色泡沫从嘴角溢出的时候,我可以看到自己欲望的踪影,然后被清水冲去,一切不留痕迹,但我知道这些踪影的去向,就如那些被冲掉的牙膏泡沫,更清凉刺激地留在我的口腔里。
  当初,身边的人只有他从不认为我漫长的三分钟刷牙时间难以忍受,常常耐心的等,我们甚至会认真讨论到底是佳洁士还是高露洁更像牙膏的名字。后来他加入到我的三分钟里来,那一段时间,我完全忽略了看镜中自己的脸,我知道,我早上是清新的,晚上是兴奋的,中午是期待的,有一张因为沉溺于爱而无须审视的脸。我们互相从镜子里看对方,三分钟,每天他都有一个新样子印在我头脑里。好友大惊小怪:天,你们连刷牙这种丑陋的状态都互相看?不是马上结婚就要马上分手。
  我被她不幸言中后者。一个熟悉得已犹如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人从我的生活中被分离出去了。第一天重回单身,只感觉心里又空又慌,无法排解,想起女友咒语般的预言,我进了盥洗间。他习惯用的狮王去烟渍牙膏带走了,与之配套的牙刷却还在,清洁的刷头已经有些发毛,大概他觉得该换了,所以遗弃在我这儿。我用他的牙刷挤上我的牙膏,开始刷牙。去烟渍的男用牙刷原来那么硬!我完全失去章法的刷牙手法很快就使牙龈受伤,嘴里溢出的泡沫绯红,情状恐怖。我想我哭是被自己吓哭的。
  后来牙龈就落下爱出血的毛病,大夫说,是上火。可是,没有他,我为什么那么容易上火?
  现在,每天依然坚持早中晚各三分钟时间审视自己,牙龈在使用医生推荐的清火消炎的药物牙膏下,也不再出血。
  一物降一物,没有什么痛是止不住的。我牙齿洁白,没有理由不笑口常开。□
  
  漆发
  文/画眉
  
  虽然这样每天匆匆敷上去,又哗哗冲下来……你能对一个过客的安慰指望多少呢?
  我想秀发应该是:浓、亮、长,飞起来的时候,像少女在情人怀里的朗笑,敲得孤单人心酸。实际我头发的样子是:乱、锈、短,像被殷殷爱过又决然弃置的斑驳的心。
  如此迢迢不可及的天壤,前生来世一般,居然可以不过是一个女人的10年。
  我现在巨讨厌被人回忆,说我18岁时一把长发如云。那分明是在刮一个愈高龄愈虚荣女子的耳光。
  所以爱上了品质优良的洗发水,茫茫中总得抓一点依靠不是?
  诸如宝洁公司或者联合利华的老板梦里也该要笑掉大牙的。哪个中国女子的头发上没停留过海飞丝、飘柔、潘婷、沙宣、力士……熟稔而亲切的香?很中庸的牌子,像盛世小康人家的儿媳,不会太惊艳,但绝对身家清白,面目周正,品行可圈可点,是拿得出手去的。
  听过一个女人说:我的头发,他在的时候,郁郁苍苍;他走的时候,无边落木。我听了很难过,因为我知道她指的是男人不是洗发水,而前者的诺言比之洗发水的广告,夸张和虚妄得更无畏无耻。可惜女人谁没飞蛾扑火过?至少扑过一回。
  天生头发少。好的发型师又宛如稀世之钻。更感人生乐趣贫乏,不以洗发水找补又怎样呢?
  去年我开始用卡诗,巴黎欧莱雅。专业发廊用品,香气很特别。但还是有一回真郁闷,因为买时赶时间没看仔细,连洗发水到发膜都是“极粗头发专用”的,勉强试了,头发吞吞吐吐塌在头皮上,去留皆难面目全非,成了昂贵的烫手山芋。因为开启过了,送人也送不高明。最好的不是最贵的,而是最合适的。这样简洁清白的道理人人都说懂,可是你看,稍不留心还不是错得很难看。
  现在终于下决心重新留一把亮泽、微鬈的栗色长发。我知道那很难很难,因为绝不仅仅是一支好的洗发水可以搞定的,还需要比上好发型师还要稀缺的上好男人。但也不是全无可能的吧?虽然这样每天匆匆敷上去,又哗哗冲下来……你能对一个过客的安慰指望多少呢?但我须用“我已尽力”来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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