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
　　发生了的事情
　　都已发生
　　没有一片落叶反对自己
　　从南到北
　　人间的秋天
　　树都一样
　　有小小的惊慌
　　我是孤立的
　　风吹寂静
　　一张古人的脸
　　是我唯一独自拥有的纪念
　　我说家乡啊
　　溪水便在身下起伏
　　如同一头鲸
　　风吹过
　　风吹过傍晚的旷野
　　这样说时，很久以前的春天过去了
　　现在，一双微凉的手
　　也只是向篮子中
　　多放一把
　　静寂才知道的灰菜
　　当初风还吹过旷野上其他什么
　　比如马齿笕
　　比如被青苔早早覆盖的
　　不曾见过的名字
　　静寂的分量都已经足够的多了
　　惟一喧闹的，是一个人
　　抱紧自己
　　一阵停下又开始的细雨
　　在树林
　　刚开始，树叶滑过树枝
　　落在头顶
　　后来落在草上
　　起风时
　　我突然想哭
　　一直到风停我还蹲在地上不吭一声
　　地下掩埋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一地落叶可以是死亡，也可以意味重生
　　先前飞走的灰雀
　　现在飞了回来
　　我告诉它们天光消失于一个端详
　　偶然
　　细草间，一只蚯蚓死了
　　许多蚂蚁，穿过细草，围拢过来
　　这是一个偶然
　　田野不动声色
　　哀伤和欢喜，紧挨在一起
　　它们各自成为这一刻的自己
　　我站在第三条河岸上
　　阳光照我
　　我分裂着
　　蚯蚓我有，蚂蚁我有
　　我实在想不出
　　被人稱做“完整的我”
　　在清晨
　　究竟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