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死而复生”,医生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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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民工唐泽志的妻子裴传琴在剖腹产手术中,因子宫大出血生命告急,被宣布死亡。然而,1个小时后,裴传琴却突然发出了“快救救我,我疼”的呼救声,可所有医生都避之不及……
  擅自切除产妇子宫?
  2010年7月12日,上海市火车站。
  唐泽志扶着即将临盆的妻子,踏上了回安徽含山县老家的火车。
  唐泽志在上海市杨浦区定海路开小吃店,父母都在含山县,考虑到妻子坐月子需要人照顾,他决定回家生孩子。回到含山后,唐泽志四处选择妻子生产的医院。在老家的这几天,他天天都能在电视台看到本县华惠医院打的广告,广告上承诺:“产妇包接包送,权威专家亲自会诊,产后上门服务,免除你一切后顾之忧。”唐泽志决定让妻子去这家医院生产。
  2010年7月28日,早上起来,裴传琴感觉肚子有轻微的阵痛。唐泽志于是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带着妻子去医院待产。可一到医院门口,唐泽志心里就有些失望,医院只有一幢六层高的楼房,外表有些破旧,楼内也很杂乱,跟电视上的宣传相去甚远。又听医护人员说,妇产科主任今日没来坐诊。既然医生不在,出于对妻子安全的考虑,唐泽志决定去别家医院。
  他们刚走出门口,院长王倩追了出来,对唐泽志说:“如果你们不放心,我们从巢湖市请权威妇产科专家来,保证万无一失。”
  院长的亲自承诺,打消了唐泽志的顾虑,他为妻子办理了住院手续。
  对于住进医院后发生的事,唐泽志是这样描述的:
  我刚从一楼缴费处办理好住院手续,妻子因为肚子阵痛厉害,已被推进了手术室。……短短的几分钟,巢湖专家就请来了吗?妻子的主刀医生又是谁?这些我都不知道。
  没过多久,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我来不及高兴,忙问护士:“我老婆还好吗?”护士没回答我的话,抱着孩子清洗去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传琴还没出来,我趴在手术室门口往里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正在这时,王院长从手术室走出来,我忙迎上前问:“是不是大人有危险?”王院长镇定地告诉我没事。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我心里七上八下,便提出要把妻子转到县人民医院,王院长没同意,并一再向我保证产妇绝对不会有事。我只好在门外焦急地等着,又过了一个小时,王院长从手术室出来,对我说了实话:“胎盘前置戳破了病人的子宫,要想保命,子宫必须切除。”“你不是说会请来专家为我妻子动手术,不会有危险吗?”究竟有没有请来专家,这个问题事后我不知问过王院长多少遍,可她始终以沉默来回答我。
  妻子在手术室里命悬一线,我在手术室外也乱了方寸。妻子才29岁,如果切除了子宫,她还怎么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可如果不切,妻子就没命了。我有个朋友是医生,便想打电话给他,让他帮着拿个主意。就在我打电话的过程中,王院长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产妇的子宫已经切除。”我的手机一下子掉在地上,医院怎么能在未征得病人家属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切除病人子宫?我心里又气又急,可只能忍住,只求妻子的命能保住。
  产妇死而复生?
  此时是中午12点,离裴传琴进手术室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听到她有生命危险,其弟裴传声和母亲也一起赶到了医院。一家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待,每一分钟,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他们没等来好消息。只听到医生说:“病人血没止住,急需输血。”
  医生让他们去献血。原来华惠医院没有血库,手术前也没备足应急用的血浆,现在血不够了,医院只得现场采血。还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医院?!裴传声责问医生:“手术前你们干吗去了?等到病人急需用血时才来找血,你们把病人的命当什么了?”
  下午1点50分,王院长从手术室走出来,宣布裴传琴因抢救无效死亡,随后护士把裴传琴推了出来,而主刀医生,家属自始至终也没见过。事后,他们曾多次问过医院,究竟是谁给裴传琴动的手术,对方始终不说。“我这才看見,病床上全是血,妻子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手脚冰凉,就像睡着了一样。岳母因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而我也蒙了,趴在妻子身边痛哭失声。家人没法,只好把‘遗体’推进了病房。”唐泽志回忆。
  裴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整个医院。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隐约中,唐泽志突然感觉妻子的手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动了一下,他忙擦掉眼泪,惊喜地对岳母说:“妈,传琴还活着,你看她的手,动了一下!”
  这不是幻觉。在丈夫的呼喊声中,奇迹发生了,裴传琴微微睁开眼,虚弱地说:“救我……”
  妻子竟然活了!唐泽志似乎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他从地上爬起来,语无伦次地向家人说:“你们守着传琴,我去找医生!”
  冲出病房,刚好见到一个医生,他一下子冲过去,说:“我妻子没死,你们快救救她!”那个医生像见了怪物一样看着他,然后使劲挣脱他的手,快步离开了。
  他又找到了一个护士:“去找王院长,我妻子还没死!”护士进了一间病房,把门反锁上了,任凭他怎么敲都不开门。
  唐泽志从一楼跑到二楼,又从二楼跑到三楼,所有医护人员见到他,要么躲着不见,要么趁机逃走。
  全体医护人员集体“逃遁”,让唐泽志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跪倒在院长办公室门口,使劲拍打着办公室的门。一位老医生实在看不下去,最终愿意出面去看一看。唐泽志千恩万谢。可刚走到病房门口,迎面撞上了裴传声:“姐夫,我姐快不行了!”
  此时,裴传琴已经一动不动,唐泽志跪在妻子身边颤抖地说:“你醒醒,医生来了!”可不管丈夫怎么呼唤,裴传琴没有半点回应。老医生拨开裴传琴的眼睛,遗憾地宣布:“病人已经死亡。”
  医护人员见死不救?
  妻子死后,唐泽志心里充满了对华惠医院的怨恨和愤怒。
  当天下午3点,在没有一个医护人员出面解释的情况下,唐泽志冲进一间办公室,砸毁了两台电脑和一些办公设备。巨大的响声惊动了那些躲在暗处的医护人员。他们一个个又都冒了出来,并拨打了110。
  此时此刻,唐泽志才总算见到王院长,对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连两天,医院方面对于裴传琴的死亡原因一直没给出确切的说法,甚至连个道歉也没有。医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唐泽志的家人,他们打着横幅,上面写管“华惠医院是杀人医院”、“找出凶手,还我公道”等字样,在医院门口静坐。
  7月30日,县里一位领导出面,将唐泽志和医院方面的代表召集在一起协商解决。唐泽志悲痛欲绝地说:“你们的良心哪儿去了?”医院方面则辩解,当天他们已经对裴传琴进行了抢救,在确认其生命体征完全消失后,才宣布其死亡的;至于病人死而复生,他们认为是病人家属过度伤心产生的幻觉。
  医院的回答让唐泽志不能接受,他情绪激动地说:“当时我岳母、妻舅还有其他家人都在旁边,都可以证明我妻子确实活过来了,难道他们都产生了幻觉?如果你们认为我妻子没有活过来,为什么不敢来看一看,检查一下,证明我们都是疯子呢?”
  而当天下午,唐泽志刚走出医院,4个身份不明的壮汉威胁他说:“别闹事,不然小心你的安全!”
  事发后,记者来到含山县华惠医院,医院仍在正常营业。在医院收费处前,一名产妇家属对记者说:“那天我看见一个年轻人四处找医生,从楼上跑到楼下,还给医生下跪,可不知什么原因,医生没去。我觉得这一点,医院挺不应该的,不管有没有活过来,得去看一看啊!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医生如果不救人,那还要医生干什么?”
  而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这样说:“不是我们医生见死不救,只是在不同科室,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来担这个责任?”
  日前,本纠纷经调解后双方达成了赔偿协议,院方已将31万元损失赔偿给付完毕。(除唐泽志、裴传琴外,文中其余当事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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