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吗?给强奸犯提供安全套的母亲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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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7月8日凌晨5点,武汉市长江一桥附近的一个居民小区内,一名年近40岁的妇女突然从6楼跳下,当场气绝身亡。经警方侦查,该妇女系自杀!
  死者名叫周莲,曾是武汉市一家商场的销售主管,她虽然在几年前就失去了丈夫,但有一个成绩优异而且十分懂事的儿子,母子俩的日子富足而温馨!那么,周莲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呢?记者在调查后得知,周莲选择自杀的原因来源于儿子,那么,一向乖巧听话、成绩优异的儿子为何要将母亲逼上绝路呢?
  
  面对强奸犯,无奈的她提供了一只安全套
  
  今年39岁的周莲原本有着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是一家商场的营业员,丈夫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两人有个十分可爱的儿子江鹏,一家三口过着其乐融融的幸福日子。然而,2002年5月的一天,周莲的丈夫在参加朋友的婚宴后骑车回家时,因多喝了几杯,结果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丈夫的死,让周莲伤心到了极点,为了儿子,一直没有再嫁的她努力工作挣钱,一心想给儿子营造一个优良的成长环境……在周莲的努力下,江鹏健康地成长,并不像别的单亲家庭孩子那样孤僻和叛逆,他听话懂事,学习成绩更是非常优异,从初中到高中,他一直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与此同时,周莲不但成为商场的销售主管,而且是当地居委会的“五好母亲”,甚至连江鹏他们学校也经常请她去给其他家长讲育儿心得……江鹏经常高兴地对母亲说:“妈,你知道吗,我们很多同学都羡慕我有你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呢!”
  身为商场的销售主管,周莲经常要很晚才能下班回家,而从她上班的商场到她的住处,要经过一块相对偏僻的荒地,那块荒地本来是一片居民区,但不知为何,拆迁好久了也一直不见盖房子,结果就成了一块长满了杂草的荒地,每次从这里经过时,周莲都特别紧张,生怕出什么意外。2005年6月的一天,周莲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一个女孩子深夜下班时遭遇色狼强奸,不幸感染上了梅毒,治了很久也没有根治。周莲看后不由得一阵害怕,她想,自己几乎每天都要经过那块比较偏僻的荒地,随时有可能遇上色狼,万一被强奸,感染上性病或是艾滋病,那可怎么办啊!后来,周莲想起有个朋友讲过一个笑话,说是外国的父亲,当女儿外出的时候,都会拿个安全套给她,对她说:“万一遇上坏人,就用这个!”这虽然是朋友说的一个玩笑,但理智的周莲却不由得心里一动:如果自己随身带一些安全套,万一遭遇强奸,在无法反抗的时候,也可以将自己的伤害降低到最小,至少不会被感染上可怕的疾病……此后,周莲果真在手提包里放上了几个安全套!
  2006年5月初,她所在的商场为庆祝劳动节,每晚要营业到11点,因此周莲回家也就更晚了。一天下班后,当她骑着电动车经过回家必经的那块荒地时,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她,他一把将她拽下电动车,将她的包夺去,虽然包里没有什么东西,眼前美丽的女人却吸引了他。歹徒将包放在一边,双手紧紧地抓住周莲,想对她进行非礼,周莲又惊又怕,放声大叫,可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歹徒得意地说:“你叫吧,看谁敢来救你,告诉你,老子犯了很多事,也不在乎多你这一个,你要是把老子搞火了,我一刀做了你!”他一边骂着周莲,一边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面对着凶残的歹徒和他手里锋利的匕首,周莲只好停止了反抗……就在歹徒撕开她的裤子时,周莲突然想起包里的安全套,于是一边阻止他一边急促地说:“别……别这样,我包里有安全套,用上那个!”歹徒听后,担心有诈,说道:“你别耍什么花招了,用什么安全套,老子从不用那个!”周莲一听更急了,于是假装温柔地说:“大哥,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不用安全套,你就不怕我有病吗?而且我那安全套是进口的,上面有激情浮点,戴上你我都会更舒服的!”不知道是害怕得病还是想尝试“别样的外国激情”,歹徒终于从周莲的包里找出安全套戴上了……
  歹徒离去后,周莲迅速报了警。半个月后,犯罪嫌疑人黄可被警方抓获。可是,面对警方的审讯,黄可却不承认是强奸,而把那次的犯罪说成是通奸。他还向警方陈述了周莲提供安全套等细节,并污蔑说是周莲主动勾引他的。犯罪嫌疑人的家属知道安全套细节后,为了减轻黄可的罪行,也四处放风,把周莲说成是个风流成性的寡妇……警方为此不得不重新进行了调查,最后,黄可虽然被判了刑,但周莲的名声却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许多人都知道了她向强奸犯提供安全套的事情,加上她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寡妇,有关她的传闻越来越多,有人说她耐不住寂寞,天天都需要“男人的安慰”,有人说她起码有上百个情人,还有人说她得了性病和艾滋病!因为害怕沾上坏名声,周莲的许多女性朋友都远离了她,而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却不断地骚扰她的正常生活,由于影响不好,周莲还不得不从销售主管的位置退下来,成了一名普通的后勤卫生人员!
  
  光荣母亲成了风流女人,儿子开始不断伤害她
  
  最让周莲难过的不是来自他人的伤害和打击,而是来自17岁儿子江鹏的冷漠和刺激。自从知道母亲遭遇强奸时主动提供安全套等一系列“风流韵事”后,江鹏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和母亲十分亲近的他,开始疏远起母亲来。有一次,周莲拉上江鹏去逛街,江鹏以前很喜欢逛街,可这一次,他却说什么也不愿去,最后被母亲拉着去了,可一路上,他却戴着副墨镜,离母亲远远的!虽然江鹏没说原因,但敏感的周莲知道,儿子肯定是因为她的“负面新闻”而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除此以外,一向老实听话的江鹏也开始顶撞起母亲来。有一次,周莲因为儿子睡觉时将手指含在嘴里,便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这么大人了,还吃手指头,要是传到外面,影响多不好啊!”要在以前,儿子一定会听话地改了,可这一次,江鹏却像吃了火药似的,大声回了句:“你管我啊?我有什么影响?难道我的影响还比得上你那件事的影响……”周莲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这么对她说话,她当即伤心地大哭起来!见到母亲哭了,江鹏也哭出声来,对母亲说:“我并不想顶撞你,可是一想到那件事,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你以前经常教我要勇于和坏人作斗争,可你面对坏人却那样做,你对得住我吗?对得住我死去的爸爸吗?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怎么说我吗……”周莲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只好更加伤心地大哭起来!
  这以后,在周莲的耐心说教下,江鹏对母亲的态度改观了一些,可没过多久,他再次严重地伤害了自己的母亲。那是2006年9月的一天,江鹏因为一件小事和一个同学闹了点矛盾,本来江鹏有理,可那同学突然说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啊,你不就是有个风流成性的娘吗?厉害啊,居然和强奸犯有一腿……”江鹏气得狠狠地打了那同学一拳,最后同学们和老师都指责起江鹏来,让江鹏心中窝火到了极点。回家后,周莲给他做了他十分喜欢吃的辣椒鱼头,可江鹏却一手将鱼头打翻在地,哭着说道:“都是你,让我被别人笑话,我恨你,你面对那个强奸犯,你为什么不反抗呢?反抗了的话,就算你受了重伤,成了残疾人,我也会以你为荣,可现在,你叫我如何面对同学们……”周莲强忍着泪水,说:“儿子啊,你以为妈妈不想反抗,可如果我反抗,命都会没有,难道你希望妈妈失去生命?”江鹏沉默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说道:“生命,你就知道生命?如果连尊严都没有,要生命有什么意义,总之我恨你……”儿子的话,像利刃一样深深地刺在了周莲的心里,她不由痛哭失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开始淡忘周莲的“风流韵事”,可是,“强奸风波”留在江鹏心中的阴影却始终没有消去,而且,由于外界有意无意的刺激,让江鹏对母亲的一切都持怀疑的态度。在他心里,母亲再也不是那个让他引以为荣的伟大母亲,而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2006年12月的一天,周莲的一个男同事帮她送单位发的大米回来,周莲留他吃饭,可江鹏回来后,却对着母亲说道:“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影响,你还嫌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够吗?竟然把别的男人留在家里!”周莲当即指责江鹏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光明正大,随别人怎么说!”周莲话刚说完,江鹏就气冲冲地说道:“你可以不注意,可我不能不要脸啊。”面对江鹏的话,同事尴尬地走了,而周莲却因为儿子的伤害再次以泪洗面!
  2007年2月初的一天,更让周莲伤心的事情出现了,那一次,周莲将自己和儿子的脏衣服一起放在洗衣机里洗干净,可江鹏见到后,却将自己的衣服挑到一边,用84消毒液浸泡在桶里,一件一件重新洗了一遍。周莲不解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妈妈没把你的衣服洗干净?”江鹏没有说话,走进房间,拿了一张报纸给母亲,周莲仔细一看,只见上面有一则新闻,说是一户人家的父亲在外乱来,结果染上了性病,家人不知情,把衣服一起洗,结果全家都染上了性病。周莲想不到儿子居然怀疑她有性病,她本想对着他痛骂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含泪自杀,儿子啊,你可知妈妈心有多痛
  
  虽然江鹏有意无意的伤害一直深深地刺痛着周莲,让她一天比一天感到脆弱而痛苦,但她却一直忍着,她从没有打骂过儿子,也希望儿子能最终理解她!2007年4月初,周莲从江鹏的老师口中得知,儿子和班上一个女生谈恋爱。想想儿子马上要参加高考了,周莲于是一边委婉地要儿子以学业为重,一边找那个女孩子谈了话,并促使那女孩离开了江鹏。江鹏为此十分气愤,冲着母亲大发脾气:“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事,就算我谈恋爱再不对,我也是光明正大的,总比你做的那些事要光彩,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江鹏还准备说下去,但周莲的巴掌已经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那是她第一次打儿子,虽然巴掌落在儿子脸上,但却打在了她的心里。
  这一巴掌,让江鹏对母亲的恨再一次加深,他一气之下住到了学校,很久没有和母亲说一句话!周莲觉得,临近高考了,住在学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也没有劝他回来,可这却让年少的江鹏误以为:母亲之所以不劝他回去,完全是因为如果他不住家里,她就可以更方便做那些见不得人的风流事!这样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尽管周莲和老师都花了不少心思,但2007年高考,原本极有把握考上重点大学的江鹏,竟然只考了300多分!见到儿子考得这么差,周莲很伤心,但还是安慰他说:“别难过,今年没考好咱复读一年,明年再来!”可江鹏却对母亲凶道:“明年你去考,我才不去,要不是你的事影响了我,我怎么可能只考这点分,我恨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周莲的心在滴血,她没有责备儿子,而是让他尽情地发泄,她想,儿子把心中的郁闷发泄完后,自然会平静下来的!
  出乎周莲意料的是,江鹏不但一直没有“原谅”她,反而更加残忍地伤害着她。他不但不愿意和母亲一起外出,不愿意把自己的衣服和母亲的放在一起洗,甚至连饭也不愿意和母亲一起吃了……有一天,周莲对江鹏说:“你难道要气死妈妈才舒服吗?”可江鹏却说道:“你要是那么容易被气死,早就死过好几回了!”周莲伤心地说道:“你觉得你母亲是风流女人吗?你怎么就那么信别人的话呢?”江鹏固执地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就算别人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你把安全套拿给强奸犯是假的吗?你知道吗,这一年来,我经常要受到别人的耻笑和挖苦,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真后悔有你这样贪生怕死不知廉耻的母亲……”周莲无言以对,面对儿子的谩骂和误解,她真恨不得一死了之!
  2007年7月2日,郁闷的江鹏不顾母亲的阻拦,一个人搬离了家中,和一个社会青年住到了一起。周莲去找过他几回,但他每次都说:“我也不想离开家,可只要一面对你,我就会想起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我为我爸感到悲哀!”周莲听着这些话语,心痛到了极点!那些日子,她经常难过地回想着这一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是那么在乎儿子,可儿子却总是拿刀向她心上扎,她不恨儿子,只恨自己当初没有以死相争,即使自己死了,至少儿子不会恨她,至少儿子不会堕落……
  2007年7月7日,周莲整晚没睡,她决定死,她觉得只有死才能向儿子证明一切,只有死才能使儿子原谅她并回归正途,她写了一封长长的遗书,在遗书里周莲痛苦地写道:“儿子,我知道你恨妈妈,恨妈妈面对可恶的强奸犯没有反抗,可是,你知道吗,妈妈也想反抗,可是一反抗妈妈也许就会失去生命,妈妈死了不要紧,可你已经没有了爸爸,我不能让你再失去妈妈……我一直觉得我面对强奸犯时的行为是正确的,可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的伤害和误会,如果我知道这会给你带来那么多伤害,我绝对会拼死反抗啊……当你一次又一次地向我的伤口撒盐时,你知道妈妈心里有多痛吗?别人的误会我可以不在乎,可你是我最在乎的儿子啊,但我不怪你……妈妈并不想离开你,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既然我的存在让你感到羞耻而痛苦,那么,为了你,妈妈愿意离开,希望我的死可以让你更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7月8日凌晨5点,当天刚刚开始亮起来的时候,周莲从6楼跳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周莲的死在江城武汉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很多人认为,是江鹏逼死了自己的母亲,但更多的人却认为,与其说是江鹏逼死了周莲,不如说是世俗的偏见杀死了她!周莲面对强奸犯时提供安全套,在西方不少国家,会被认为是正常而理智的行为,而在我们国家,相当一部分人却认为,面对强奸犯,一定要无条件地拼死反抗,哪怕因此而失去生命,也是正确的,是值得褒扬的。反之,如果像周莲那样,则会被认为是作风不正的风流的表现……关于生命与贞操孰轻孰重的讨论,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这样的悲剧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但愿周莲的悲剧是这一领域的终局悲剧,但愿此文能给人们带来一些有益的思考。(文中人物名字为化名,谢绝任何形式的转摘)
  编后:
  凌晨5点,周莲从6楼跳了下来,那一刻,她的内心该是多么绝望、凄凉和不舍。再没有比抛下自己的孩子更让人痛苦的事了,可是,此刻,她却不得不如此。
  我们没有办法去责怪江鹏,他才十七岁,有很多事情,他还并不是很懂,他只是依照这个社会传统的道德准则,根据别人的言语和行为去谴责自己的母亲,在伤害母亲的时候,他的心也是疼的,他也是受害者。
  女性在遇到侵害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办?我们当然也看到过这样的例子,面对歹徒的威胁,年轻的女孩从高楼上跳了下来,虽然摔断了脊椎,但却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于是,鲜花、掌声、来自社会各界的慰问都给了她。人们对她表达了自己的敬意,不管她后半生是不是需要在轮椅上度过。似乎,这才是正确的符合人们道德观的一种选择。而本文的主人公,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却为歹徒提供了一个安全套。这种举动,触犯了几千年来人们对于女性贞操的近乎偏执的认识,于是,她的儿子含着泪代表社会对她质问:为什么不反抗,生命难道比贞洁更重要?
  是的,贞操当然重要,可是,生命同样高贵,值得我们每个人去珍惜。机智地去保全自己的安全和生命,难道不也是尊严的一种体现?
  关于名誉和生命哪个更重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在面对歹徒的尖刀的时候,是拼死从楼上跳下,还是递给他一个安全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这些,其实都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高下之别,每个独立的个体,都有按自己方式去处理的权利,而不管她最终的选择是什么,我们也都没有权利去批判和谴责,我们所能做的,是尊重和宽容。只有这样,才代表这个社会真正的高度的进步和成熟,才能使类似的悲剧不再重演。
  编辑 / 杨世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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