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龙“霸王鞭”传承人李繁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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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理州剑川县西南部沙溪镇的“民俗文化生态村”石龙,多年来流传着一种酷似剑术的舞蹈,2020年8月的一天,我前往剑川县石龙村,采访云南省第六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石龙“霸王鞭”传承人李繁昌。
  不一样的“剑术”
  李繁昌是我近年采访的大理州省级非遗传承人中唯一的80后,也是大理州第六批45个省级非遗传承人之一。
  一见面,李繁昌就向我坦承,他就是靠传承石龍“霸王鞭”舞蹈才出名的。为了不让我产生误会,他马上接着解释说,他传承的石龙“霸王鞭”与人们熟知的大理白族“霸王鞭”有明显的不同。
  “都是‘霸王鞭’,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不解地问道。
  李繁昌对我说:“有三个方面不同。首先是舞者手握霸王鞭的部位不同,然后是舞蹈的姿势不同,另外就是霸王鞭的长度不同……在跳石龙‘霸王鞭’的时候,跳的人要用手抓住霸王鞭的尾部,就如同紧握宝剑。据说石龙‘霸王鞭’来源于古代南诏大理国王宫里的兵器,所以舞式类似于武打动作。发展到今天,‘霸王鞭’已经融合了一些劳作的动作在里面。”
  李繁昌顺手拿起一支霸王鞭,接着说:“这个霸王鞭的长度有二尺四寸。二尺四(用谐音)代表二十四节气,霸王鞭上面的五个孔,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和东、西、南、北、中。”
  “没想到看似普通的石龙‘霸王鞭’,还有这么多的寓意。”我听后点点头。
  位于石宝山景区中的石龙村,至今还保留着白族调、“霸王鞭”、乡戏、宗教、民居建筑等许多白族传统文化。由于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石龙村人人善舞,个个能歌,走出了许多民间艺人,有省级非遗“霸王鞭”传承人李定鸿、“白族歌后”李宝妹,有把白族调、白族歌舞带到中央电视台的传承人姜续昌和董继兰,还有李根繁、李福元、姜伍发、李繁昌、张五妹等一批白族调弹唱能手。
  浓郁的民族文化氛围,深刻地影响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1983年 5月,李繁昌在石龙村的一个“霸王鞭”传承世家出生了。
  李繁昌对我说,他从12岁起跟着爷爷学跳石龙“霸王鞭”,到现在已经整整有25年时间了。这25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对石龙“霸王鞭”的传承,年复一年、不厌其烦地跳着爷爷传承给他的石龙“霸王鞭”。多年来,李繁昌的爷爷通过反复实践,把生产劳动的一些动作融入到“霸王鞭”的动作中,使石龙的“霸王鞭”打出了刚健有力的独特风格,受到了人们的喜爱。
  据传,剑川的“霸王鞭”是由来到石龙的守墓人传下来的,原来是王宫里传出来的剑术,距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初中毕业后,李繁昌就没有继续读书,跟着爷爷一门心思学起了“霸王鞭”。爷爷曾告诉他,石龙村人的祖先是南诏大理国时期的守墓人,石龙“霸王鞭”始于南诏大理国时期。
  他对爷爷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守墓人”这个身份,还是让石龙村人感到很自豪。李繁昌用神秘的语气告诉我,过去村子里有人到山上拔草时,曾看见过国王墓,可惜后来找不到了。
  看到我有些不解,李繁昌接着给我讲了一个有关石龙“霸王鞭”的故事。
  传说忽必烈攻打大理期间,大理国王想了一个晚上,怎样才能避免战争呢?后来总算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就是让人砍了许多竹子,把竹子掏空,再把铜钱放进去。然后,把马上的铃铛拴得满满的,每个人拿两根填满铜钱竹棍,不停地上下扬动,同时来回奔跑。铜钱声很大,如同战马,加上还有人敲锣打鼓,忽必烈闻报以为对方有千军万马,遂不敢强攻,大理国王因此不战而胜。后来,人们将扬鞭的动作变成了宫廷里的剑术和舞蹈,石龙“霸王鞭”就是国王的守墓人带来并流传开来的。从那以后,装有铜钱的竹鞭就被人们尊称为“霸王鞭”,意思就是霸王的鞭子,可保平安。
  据村里一些老人讲,古时,白族子弟在战场上跃马扬鞭,英勇拼杀,欢庆胜利时,以剑舞之,至酣畅之际,将士折竹为鞭,群歌群舞。其恢宏之状,激昂之态,吸引和感染了当地百姓,能歌善舞者便群起仿效。久而久之,这种即兴舞剑形式就由军营流传到民间,演变成为传统的“霸王鞭”。因该舞所用内装铜钱的道具形若兵士马鞭,“霸王鞭”便由此得名。
  在采访中,我发现石龙村还有一个奇特的文化现象,许多人家会把霸王鞭和祖先的排位并列,供奉在一起来祭拜。另外,人们上山捡菌子、放牛放马,都要带上霸王鞭。
  据李繁昌讲,他的爷爷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要把霸王鞭放在自己的枕头下……
  有趣的是,因为石龙村过去太穷,连土匪都不愿来骚扰。有一年春节,山上的土匪实在饿得没办法,不得不到石龙村偷抢东西。不想,到了村边看到许多人在打霸王鞭,土匪头目大惊道:“这个村子的人会武术,要是贸然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于是赶紧纠集队伍迅速离开,从此再也不敢到石龙村偷抢。
  我暗自称奇,没想到石龙“霸王鞭”竟然还有如此优美的故事。正如大理州12个县市的白族都有不同的民族语言一样,流传于大理地区的霸王鞭,也有不同。从来自“守墓人”的剑术,到老少皆宜的群众舞蹈,石龙“霸王鞭”发展至今,演变成了剑川白族群众喜闻乐见、动作强烈的一种民间舞蹈,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
  为了让我近距离感受石龙“霸王鞭”的魅力,李繁昌打开电脑,给我播放了一段石宝山歌会上,他和数百人打霸王鞭的视频。只见蓝天白云下,伴着热烈奔放、震撼人心的鼓乐,在响遍山野的霸王鞭击打声中,男女老少欢快地跳着“霸王鞭”舞蹈,所有人的动作都铿锵有力,那种强烈的节奏感催人奋进,能给人催生出无穷的力量,瞬间就把我融化了。
  “霸王鞭”一共有上百种套路,一个套路最少四拍,最多三十六拍。李繁昌对我说,打霸王鞭,没有人数的限制。打的人可多可少,哪怕一个人,几个人,乃至上千人都可以跳。
  我由此想到,在石龙村流传已久的”霸王鞭”,集剑术、舞蹈、强身、艺术为一体,把一支小巧玲珑、灵巧舞动的霸王鞭打得生动活泼、威武雄壮。这种载歌载舞,明朗欢快的民间舞蹈,展现出当地白族群众长期以来对欢乐和艺术的追求,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闪烁着白族人民智慧的光芒。   原生态的舞蹈
  石龙“霸王鞭”不仅来源于生活,还深深地融入了当地人的日常生活,使石龙村的人们在不经意间,过上了富有诗意的生活。以霸王鞭为主的浓郁白族风情,成了石龙村声名远播的一张文化名片。
  李繁昌向我介绍说,霸王鞭的长短差异与白族的农事活动是息息相关的。霸王鞭有长有短,鞭长为一般为80到100公分,坝区或半山区的鞭长为120公分,山区的鞭长为140公分。每根霸王鞭都要挖出4个小孔,代表一年有四个季节;每个空中有6枚铜钱,共24枚,表示一年中的24个节令。在舞蹈时,鞭子要逐一碰击到身体的12个关节,也就是双手腕、双手肘、双肩、双胯、双膝关节和双脚腕关节,这种打法叫“打十二月”; 如果跳一套动作打击24下,就叫 “打24节令”。
  采访中李繁昌说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今天人们使用的霸王鞭也有用6个孔来穿铜钱的,而过去则只有5个孔,这个说法,有人在石龙村老房子里曾经挖掘到的5孔霸王鞭为证。
  无论4孔也好,5孔、6孔也罢,“霸王鞭”始终是白族民间喜闻乐见的一种自娱性的舞蹈艺术形式。它分布广泛,无论是山区、半山区、还是坝区,都能够看到这类舞蹈的身影。只是由于所处的环境不同,同一种“霸王鞭”舞蹈的打法、跳法、动律以及节奏,甚至是道具本身的长短和配饰都有所不同罢了。
  据了解,流行于大理白族地区并作为歌舞节奏打击乐器的霸王鞭,既是舞具,又是伴奏乐器。舞蹈的最大特点就是动作的灵活多变,双脚的打跳动作几乎是一条直线贯穿整个舞蹈,舞动过程中有不同空间的变化,双人舞相对打跳时,身体的三个点,也就是肩、背和脚踝,要与对方相互缠绕、分开,形成不同的双人舞造型和流动的语汇,配上霸王鞭的清脆声以及道具的样式,达到舞蹈好看而烘托热闹气氛的目的,蔚为壮观。
  李繁昌讲,大理州内云龙县、剑川县山区的“霸王鞭”,多以独舞的形式来表演,但在舞蹈过程中,往往要加上歌与器乐的配合,把三者融于一体才能进行表演,因为舞蹈的内容多为表现祭祖、祭神的礼仪祭祀活动,是祭祀活动的辅助形式。基本的打法名称也是根据舞蹈的动作和造型、内容来设定的,有“心合心”“背合背”“脚勾脚”“打面花”“打背花”等。
  李繁昌认为,“霸王鞭”的特点是膝关节柔韧、略带弯曲,重心在下,随着旋律均匀的上下起伏,同时,在舞蹈语汇发展过程中,以腰为轴,两肩前后交替上下划立圆,双臂放松前后自然摆动。由于白族人民世代多以出海捕鱼为生,就会形成双脚前后交叉,以稳定身体重心,上体前倾,腰部比较灵活的这些特点。因为任何舞蹈的动律美,都是靠人的自身形体来表现的。包括人的四肢、颈、肩、腕、指、脚、趾、胯、臀、腰等,另外,在细部方面还有眼、唇、颊、须、发等。当然了,每个民族的舞蹈都有自己特有的動律,这是形成民族独特舞蹈风格的重要组成部分。
  李繁昌从小就有两个爱好,一是唱民歌小调,二就是跳“霸王鞭”。20多年来,这两个爱好一直都没有改变。为了唱民歌,他曾经连续两次去报名参加石宝山歌会,可惜两次都没有找到和他对歌的人。到第三次,一位认识他的大姐愿意帮他,他才有了上台的机会。
  第一次上台时,突如其来的激动让他一下子就懵了,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唱下来的,只知道下台后,内衣都湿透了,发誓“再也不唱了”,那一年他刚满16岁。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一次上台演唱,他竟然获得了歌会三等奖。在接下来的几年,石宝山歌会组委会年年都来邀请他,他同师傅李根繁一起,成了石宝山歌会的“大王”和“小王”。 李根繁师傅唱的是正统的“有情调”,他唱的则是幽默诙谐的“无情调”。师徒二人不经意间成了石宝山歌会的主角。
  李繁昌是个不甘平庸的人,靠着唱民歌一举成名后,他也和村子里的那些同龄人一样,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的人生之路。在昆明民俗村,在大型民俗活动的现场,人们经常看见一个身着白族服饰的剑川“阿鹏”在声情并茂地演唱,这个就是来自石宝山下的李繁昌。
  几年下来,在旅途中漂泊不定的李繁昌,时常会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最终选择回到家乡,决心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传承和发展爷爷留下来的“霸王鞭”,在家乡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人人会唱白族调,个个会跳“霸王鞭”。这是人们对石龙村的真实评价。事实上,我在采访中发现,在石龙村,通过年复一年的传承,霸王鞭早已深入人心,变成了所有人自觉自愿传承的一种理念。
  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民族认同心理吧?
  “霸王鞭”是石龙村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民族舞蹈,它在传承的过程中,将白族的历史变迁、宗教活动、民族习俗和文化娱乐自然地融为一体,具有朴素风趣、刚健有力、欢快热烈的地方特点,是白族文化千年发展的见证。
  作为省级非遗白族传统舞蹈石龙“霸王鞭”的传承人,李繁昌觉得自己得益于爷爷李定鸿的口传心授,为了纪念,他还把爷爷的像画在了自己家的房子上。
  我听说当地有一句话,说的是“可以食无肉,不能作无歌。”从田间地头劳作,再到爬山砍柴、找菌子,到处都可以听到歌声。有民族传说、现实故事,也有爱情歌谣,男女对唱,表达心声。
  “难道你们这里的人每天都要唱歌么?”我开玩笑地问李繁昌。
  “当然也有不唱歌的时候,哈哈……比如开蜂巢时就不能够唱歌,也不能够打霸王鞭,需要聚精会神工作。”李繁昌笑着回答我。
  说话间,李繁昌领着我,来到他同弟弟一起养蜂的蜂场。
  李繁昌对我说,他们养的蜂完全是“土蜂”。为了养出真正的“土蜂”,兄弟俩到深山老林寻找野蜂,把蜂子抓回来放在地头山脊上自建的小土屋中,只留一个孔,做好蜂巢,剩下的事就靠土蜂自己辛勤劳作了。李繁昌每年只采一次蜜,春天采集的质量最好。因为到了夏季,花卉大量开放,蜜的质量就无法保证了。
  除了从事农业劳动,李繁昌平常还会有一些演出活动,许多时候,都是外地旅行社组团前来石龙村,欣赏原汁原味的“霸王鞭”。但由于地处偏远,但游客并不多。被誉为“剑川白族文化活化石”和“省级民族文化村”的石龙村,如何发挥好民族歌舞资源优势,实现弘扬白族文化和经济效益“双赢”的发展目标,仍然任重道远。不过让人欣慰的是,李繁昌在这条路上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的。   传承路上的快乐
  “能歌善舞”这个词,用在李繁昌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繁昌说,除了传承石龙“霸王鞭”,他有时会和表妹李丽晴一起唱白曲。在人们眼里,他是一个乐观向上,无忧无虑的“阿鹏”。
  自从被授予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石龙“霸王鞭”传承人以后,李繁昌总算没有辜负爷爷李定鸿的希望。因为生前同样作为省级石龙“霸王鞭”传承人的爷爷,也曾希望他有一天能够传承自己的技艺,也成为石龙“霸王鞭”的传承人。
  打霸王鞭,唱白族调,让李繁昌在当地出了名,得到了 石龙“霸王鞭”传人 和“白曲王子”两大称号,可他的生活并没因此而发生大的改变。除平时参加演出,当导游外,他积极参与当地有关部门组织的文化进校园活动,将优秀的民族文化传递给下一代。
  长期以来,作为白族人民社会文化生活重要组成部分的“霸王鞭”,与其他白族文化艺术一起,共同形成了白族社会生活的反映。在李繁昌等人的带动下,霸王鞭已成为石龙村一张声名远播的文化名片。
  和许多就地取材的乐器一样,石龙“霸王鞭”的制作也不例外。
  李繁昌告诉我,他自小就跟着爷爷学习手工制作霸王鞭了。在离他们家两个小时路程的山沟里,生长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竹林,每次制作霸王鞭时,爷爷照例会带着他来到竹林,砍下几根成年老竹,抬回到家里的院子里晾晒。为了防止竹子在晾晒过程中开裂,还要在竹子上压上重重的石块。如果是雨季,还要把竹子抱到厨房里,用火烟慢慢熏干。等一个多月后,竹子干了,就将竹子切成二尺四长的竹节,在竹节上按比例打孔,在孔里装上銅钱,再系上装饰用的红丝线,这样,一根霸王鞭就算做成了。
  李繁昌用神秘的语气对我说,装饰用的红丝线不能随便系,一般人用的霸王鞭只能拴一条红丝线,只有公主用的才能系花。
  “只有公主用的才能系花?哪个公主?”我好奇地问他。
  “还能是哪个公主?当然是大理国的公主了!”李繁昌不容置疑地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我回了一声。
  在采访中,我和李繁昌都有一个共同的体会,那就是石龙“霸王鞭”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为了证实这一点,李繁昌拿起一根霸王鞭,在我面前比划了起来。只见他迈开灵活的步伐,以鞭尾、鞭头点地,时而点在脚前,时而点在两侧,时而以鞭尾点地后顺势左右擦地而过,很显然,这是模仿作物栽插时的手位变化动作衍变而成的,与农耕生活密切相关。由此,也可见霸王鞭形成的历史印记。
  “霸王鞭”因基本动作、造型舞姿、韵律特征等方面存在的共性,统一于水乳交融的舞蹈之中。据李繁昌介绍,从现存的实物资料和传承谱系来看,石龙“霸王鞭”已传承了200多年之久。与各地舞者手持霸王鞭中部起舞不同的是,石龙“霸王鞭”者均以手持霸王鞭尾部而舞,这种形式独特、风格独树一帜的“霸王鞭”,不仅使表演者扩大了表演区,而且在起舞时,能够用鞭一端灵活敲击身体肩、肘、手、腿、脚等部位,以中速稍慢的舞蹈节奏进行表演,老少皆宜,因而受到人们的广泛喜爱。
  有人说,“霸王鞭”是白族先民原始巫教崇拜的遗风。在原始社会里,生产力很低,人们认为一切都由天地鬼神主宰,于是产生了多种崇拜,也产生了巫教。这对民族民间舞蹈的产生和发展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而大理白族的“本主信仰”则是巫教的发展与升级。从“霸王鞭”的舞蹈动作上,不难看出白族巫舞的影子。
  不过,石龙“霸王鞭”给人的强烈印象,就是用多变的舞姿,程序化的连贯动作,把舞者快乐的情绪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对此,李繁昌深有同感,他即兴给我表演了《观音扫地》 《双飞蝴蝶》 《童子拜佛》的一整套程序,其中贯穿了“双肩奉送”“八面威风”“太子游四门”等20多个经典动作。在李繁昌起舞时,我发现他“眼随鞭走”“头随眼变”,通过“承”“旋”“含”“拧倾”“颤” 等一系列动作,形成行云流水般的神韵,把自己的情感和内心体验毫无保留地向我展示了出来。他告诉我,他刚才表演的这些动作,都是保存完整的石龙“霸王鞭”代表性舞蹈。而让石龙村人近年来感到自豪的是,剑川石龙“霸王鞭”已被中央电视台收入“闻鸡起舞”栏目,作为白族标志性舞蹈向全国推广。
  通过几十年的传承,李繁昌对石龙“霸王鞭”的各种动作早已烂熟于心,可他并不满足,从来不放过与同行交流的机会。近年来,他先后到过云南省内、特别是霸王鞭在民间流行的大理市、洱源市、云龙县、宾川县、祥云县。
  不能否认,民间舞蹈是民族性格、精神气概的形象体现,它的形成是由一个民族特定的社会历史、地理环境、生活形态、劳动方式、风土人情诸多因素决定的。为此,李繁昌向我介绍说,除了剑川的石龙“霸王鞭”,在大理州各地流行的霸王鞭虽然各有特色,但主要动作特征基本上还是固定的。一般分为上身动作、下身动作和手部动作三个部分。起舞时,上身动作以胸椎为轴,双肩主动,牵动胸部交替由前向后划圆环绕,进行连续的横向绕圆转动。胸肩的旋绕两拍循环一次,每拍的前半拍,即肩峰运动到最高点时,稍微压慢动作速度,这样会给人造成一种绵而韧的感觉。下身动作主要是以一拍一次的坐胯屈伸,形成富有弹性的上下颤动感,也就是前半拍下屈,后半拍上伸。当快节奏和跳转动作时,这个动作特征会相对减弱。另外就是手部的动作,右手紧握霸王鞭的中部,用手腕、手指,还有上下臂旋转变化的动作,来和上下身的动作配合,形成一种互相呼应的舞蹈姿势。
  在我的家乡大理祥云,节奏鲜明,气氛欢快的霸王鞭,被人们称之为叫“打钱鞭”。舞蹈时,步伐、队形、花样繁多,常见的动作种类有“一条街”“打四门”“五梅花”“金鸡打架”“二龙抢宝”“背合背”“心心”“脚钩脚”等10多种。在笛子和龙头三弦的伴奏下,表演者往往男女交错,旋转对舞。近年来,由于村子里“女多男少”,表演者也变成了清一色的女子了……
  与那些“后继乏人”的传承人不同的是,李繁昌传承的石龙“霸王鞭”“很有市场”,这让他的传承之路充满了希望和快乐。   除了传统动作“观音扫地”“蜻蜓点水”“左插花右插花”“太子游四门”“双飞蝴蝶”,李繁昌还创新了“童子拜佛”“二龙抢宝”“双肩奉送”等一些与时俱进的新动作,让石龙“霸王鞭”呈现出了不一样的地方风格。
  以传承“霸王鞭”为荣的李繁昌,在人生的风雨旅途中无怨无悔,奋发前行,取得了可喜的艺术成就。2019年12月,鉴于李繁昌在剑川白曲演唱及白族霸王鞭传承方面的艺术成就,他被大理大学艺术学院特聘为“大理大学民族艺术馆民间艺术传承指导教师”。
  据我了解,李繁昌除了爷爷外,后来又拜本村的李根繁为师,学习“霸王鞭”。20多年前,他收了2个徒弟,至今已先后带出来了80多个徒弟。在这些徒弟中,李才兴和张灿东已在阿鹏艺术团就业,有的已成为县级传承人,分别是李秋吉,张四兰,张树金,张四妹,李金秀,张海燕,张文花。他们中,年纪最大的有40多岁,最小的只有10岁。
  说到今后的打算,李繁昌告诉我,他心里有个计划。那就是尽可能走村串户向老艺人求教,深入了解“霸王鞭”的历史、文化及民间传说故事;继续授徒传艺,让更多的人了解和体验石龙“霸王鞭”及白曲;积极参加非遗文化进校园活动;利用微信、快手、抖音传播传统石龙“霸王鞭”;利用各种机会积极参加各种演出,做好石龙“霸王鞭”的义务推广员……
  “石龙村头古神祠,千年柏树连理枝,恰如情人私下会,村中传来踏歌声,家家歌舞有传承,‘霸王鞭’最开心,大学民族调研地,国家疾控护人民,国际合作教白语,从小学会好本领,高山水库渔家乐,大头鱼汤宴佳宾,民风民俗讲不完,迎四海宾朋。”
  在和李繁昌告别之际,他给我吟唱了今年在村子里流行一时的《咏石龙村》。
  在李繁昌忽高忽低的吟唱声中,我想到一个问题,在民族社会生活之中的“霸王鞭”,并不是一种孤立的文化现象,而是白族民众一种独特的“人体叙事”。只有通过梳理白族“霸王鞭”的表演形态,才能进一步确认这一舞蹈发展的状况及历史地位。而只有通过分析“霸王鞭”发展的历史语境,才可以通过对这一历史文化舞蹈的研究,关注当代社会文化背景下“霸王鞭”的传承意义及传承艺人,从而观察民间“霸王鞭”的保护传承及发展情况,对今后“霸王鞭”的传承与创新提供值得借鉴的意见。
  编辑手记:
  剑川一度是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也曾是中原、南诏、吐蕃之间的战略要冲。这样一个内涵深厚的多民族文化融合之地,至今仍保留着明代的古城格局以及独特而丰富的文化气息,而其中的布扎文化更是源远流长,古老的白族布扎技艺早已融入到了当地群众的文化和生活之中代代相传。2019年11月获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白族布扎技艺传承人的杨银梅,通过自己的摸索和实践,在剑川白族布扎技艺的传承之路上走出了自己的风采。白族布扎制作技艺十分讲究,一般选用鲜艳的布料,先按腹稿缝成雏形,并留“活口”,然后填入艾叶等香料,再用丝线刺绣,精心制作。其白族布扎作品造型古朴,技艺精湛,具有较强的装饰性,给人以热烈、明快的感觉,在针线的一次次飞舞之中,这是她对美好生活最热烈真切的表白,也使得布扎这门古老的技艺变得更加富有灵性和生命,从而更加受到广大群众的喜爱,在传承之路上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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