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之诗(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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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流走了什么
  不能借暗喻
  去表明一条河流,它最终的走向
  一道秋日的幻影
  与无法挽回的悼词
  我都曾在秦岭,一条河流的岸边
  亲自目睹
  在正阳河村,我不喜欢它有多盛大
  平缓的速度
  像十月里平静的叙述
  余波闪着碎光,难以言语
  请保持步履低沉,心底空茫
  哦,望不到边的百里苇丛——
  我愿从空寂的事物深处
  获取命运的安排
  天书峡一日
  树木兀立,崛起于峭壁
  那孤崖边的苍松,只是茂林中的一棵
  疏朗的阳光落在上面
  挂着色泽,也落向万顷孤独
  远眺大巴山连绵
  白云已不是唐朝的云
  更远的瓦屋上,月光已被移走
  无字的天书藏着静谧
  叠合一起,在持久中等待破译
  一些古典的美还在溪流中
  在潭水与飞瀑中
  像灵动而起的天河,洒下难以计数的珍宝
  长空之下,山水几近一色
  要不要等到遍野金黄我再离去
  靠近我的影子
  以大手笔书写人间情爱
  那不断湮灭我欲念的翠鸟
  又一次,让我在天书峡长久的凝望中
  停下了脚步
  飞瀑直下
  时间的车轮
  到这里,仿若戛然而止
  很多年来,我面对急流直下
  不惊秫,不感叹
  跌碎。飞溅。青春消逝
  异样的感觉,像回至记忆的深渊
  骨骼里的声音没有了
  血液里的歌也不复存在
  山谷里,尽是无言的召唤
  接替着阵阵哀嚎
  寸光一刀一刀割过草木
  没有谁再频临于此
  透过深不可测的漩涡
  令我几乎有了赴死的勇气
  秦巴腹地,我写下三条河
  赞叹南溪河清澈见底
  正阳河的蜿蜒奔放
  我却更惊诧于龙洞河
  气势磅礴的瀑布群
  恰似一匹高蹈的白马,四蹄生风
  耸立崖缝的虬松
  不为别的
  仿佛是为了生长在高处
  水流哗哗,潾潾闪烁
  若天籁之音,响彻幽幽山谷
  冲荡着一颗浮尘之心
  一条小道
  能将站在低处的我们,引领到哪儿
  大自然的造化,你可遇不可求的鬼斧神工
  令三条河各行其道,又相互依恋
  像我倚靠过的青冈栎、纸皮桦、芝麻栗
  它们相互守望,永不分离
  不忍心去采摘无名野花
  鸟语或蝉鸣,似曾为悉心聆听者而备
  我爱这清得发绿的水流
  泛起耀眼的光芒
  带来尘世上的七彩斑斓
  三条河,像秦巴山深情的三姐妹
  一位清风拂袖,环佩叮当
  一位抚琴生音,温婉晓月
  还有一位,用绝世之美
  久久迷恋着我
  核桃林
  人世轻薄
  浮光再一次穿越了
  平利城以远的那片核桃林
  但回望它的人呢
  眷顾它的人呢
  秋天不明不白
  灰色至此。一起翻转时光的芒草
  在忘川之上传递沉默
  叶片挑动曦光
  引来大片呼吸和轻舞
  像大地的颂词
  像寥廓之外,秋的絮语
  在吐纳疾风、闪电和时日
  望不到边际的墨绿色
  站满一个人前世古老的忧伤
  慢慢想
  你告诉我的,从来
  我不再告诉别人
  把它藏在花丛间,云彩里
  直到变老
  不为人所知的夜晚
  让我慢慢想
  尾鱼游動,一束光贴上
  院子古老的照壁
  学会遗忘,改变晚年
  一些陋习
  你所能读到的预言
  在下一条歧途
  像父亲暗淡的晚景
  没有幻象发生
  生活的天空就这么真实
  被饱满的阳光照射
  有着旧年的斑点
  风起云落
  迎春花刚开
  白玉兰顺势越过庭院
  将硕大的花瓣
  铺向阳光充足的地方
  我怀抱浮尘之心,投身人间
  是否若这起起落落的风云
  让纯洁与无瑕位归一体
  无梦可做的年代
  我命运的天空
  和与生俱来的孤独如出一辙
  谷雨过后的那个早晨
  明晃晃的光线
  从墙角,直抵风声渐紧的山陵
  它无关一只乌鸦
  停留屋檐片刻后的去向
  而我甘愿静坐着
  和桃李们比肩,和牵牛花交谈
  如果我是那绝处逢生的石头
  在一阵沉默过后
  我愿把春天的秘语,从里到外
  一一揭穿
  再去河边
  以为这就是开始
  就没有再眷顾、回首
  老相框里那片完整的月色
  被一只残荷
  蓄意破坏,而不问归处
  假如风还在吹
  你还会返回到村口
  水银样的夜晚
  属于你的那张旧藤椅上
  就一定还空着,空着
  你早已习惯了孤单
  把自己当成罗敷河边的
  一丛芦苇
  不闻鸟声,只见暮色里
  那张涂满沧桑的面庞
  为了不再离开
  你望空了这无垠的北方
  秋风变白
  能以何种速度,与风相争
  一生的走向
  可否仅凭一场秋风,而确定?
  经临的空野
  风既白,芦花更白
  那些不能停止的怀念,一起静卧
  在来世的月光下
  旧事破碎
  早年遗失过的爱情
  多么卑微、破碎,难以重提
  秋日高远
  天地澄明
  你手中递来的几颗果实
  散发出中年
  无法命名的芬芳与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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