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领陷自己于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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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阳光、靓丽的导游。他呢,作为她的同居男友,一直没能找到稳定的工作,却把自己装扮成一家知名外企的白领。
  在长达四年的相处中,他掩饰得很巧妙,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对他深信不疑。然而,一套总价62万元、首付30万元的婚房,却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假面白领
  
  2005年10月初,远在哈尔滨的王彬上网聊天时,认识了千里之外的常州美女姜楠。
  当时,王彬在哈尔滨一所民办职业技术学院读两年制大专班,所学专业是广告设计。姜楠在常州一所省属重点大学读本科,所学专业是导游。为了增加“话语权”,王彬谎称自己是哈尔滨工程学院现代传媒系学生。
  姜楠对王彬崇拜有加,说自己当年参加高考时,志在哈尔滨工程学院,最终因考场发挥失利而留下终身遗憾。王彬立即表示,我这不是在哈尔滨帮你圆梦吗!
  姜楠1984年出生在江苏省南通市,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她从小乖巧懂事,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并如愿考上南通市的一所重点高中。高考时,她突然感冒发烧,致使成绩掉了下来。这一人生的重大挫折,让她在常州读大学期间更加勤奋刻苦,一直是系里的优等生。
  王彬与姜楠同龄,来自安徽省阜阳市农村,父亲是村小学的民办教师,母亲务农,家境贫寒。他从小学读到初、高中,成绩在班上一直平平,高考两次落榜,两次进入高考复读班,最终考入哈尔滨一家民办职业技术学院,其父母为此咬牙交了近两万元费用。
  王彬当然不会对姜楠实话实说。他把自己的身世粉饰一番,说自己是个苦孩子,从小到大成绩一直挺优秀,给了父母以极大安慰。去哈尔滨读大学后,他仅用半个学期便适应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通过地毯式寻找和推销自己,被一些个体老板看中,为他们设计、制作宣传广告牌,每月所賺到的报酬相当于白领的收入。
  不仅如此,王彬还吹嘘自己寒暑假回阜阳老家,尝试种香椿、养板鸭等,让父母过上了富裕的日子。
  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姜楠,哪里知道王彬的“水深”呢?王彬抓住了她的这一弱点,同她越聊越投机,甚至达到了网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
  2005年12月,应王彬的要求,姜楠同他选择了视频和语音聊天。她的盈盈笑脸,还有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他立即爱上了她。可是,姜楠说自己在毕业前不会考虑个人的情感问题,只愿意与他作为普通网友相处。
  王彬并没有灰心,他打电话向父母要钱,买了部数码相机,又利用节假日,去拍摄了大量的北国风光照,再上网下载一些景点说明,然后发给姜楠。他还去阅览室、书店,摘抄搞笑段子,逗姜楠开心……
  这样,王彬抓住了姜楠的心。有时,她没空上网,他就通过电话和手机短信同她联络,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2006年6月,王彬和姜楠各自面临毕业求职。她很顺利地应聘进了常州市一家国有旅行社,当上了导游。王彬牵挂着姜楠,得知她在常州找到了工作,立即乘火车来到常州,不久后被一家私企广告公司聘为平面设计师。
  待工作及住处安顿好之后,王彬决定加紧爱情攻势。那天晚上,他拿着一枚晶莹的钻戒,在姜楠就职的旅行社门口等到她,当场单腿跪下,开口向她求爱:“宝贝,我在常州只有你啦,我会一辈子守着你,让你每一天都格外开心!”
  姜楠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要王彬快起来,以免引来路人围观。王彬说,“你收下这枚钻戒和我的爱意,我就起来。”见路人渐渐聚拢过来,她只得羞涩地收下了他的礼物。
  随后,王彬和姜楠在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吃饭时,她问及他的工作情况,他称自己被一家知名外企聘为平面设计师,第一年年薪8万,以后每年还会增加。
  王彬所说的那家知名外企与他所打工的私企挨得很近,私企老板曾让他去过那家外企办事,因此他对那家外企的情况多少有所了解,此时他便添油加醋地向姜楠介绍起来。见她好奇地听着,频频地点头,他知道自己有戏了。
  尽管姜楠接受了王彬的爱,但王彬并没有急着“把生米做成熟饭”。他平日里当起了她的“护花使者”。有几次,他及时出现,赶跑了一些试图调戏姜楠的小痞子。这样,姜楠更加离不开他了,确信他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
  2007年春节期间,姜楠回南通老家过年了,王彬留守在常州。过完年,姜楠回常州上班。那天晚上,她刚下长途汽车,就看到了王彬。原来,王彬在长途汽车站等了一整天。
  当姜楠问王彬春节为何不回阜阳时,他认真地说:“我留在常州,就能离你更近一些,这里有你的呼吸,还有你的身影,让我感觉这个年过得很充实……”
  听到这里,姜楠感动极了,一头扑进王彬的怀里。随即,他们去宾馆开了房。两人都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对方,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捉襟见时
  
  王彬在这家广告公司里,名为平面设计师,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勤杂工,每月只有1800元左右的收入,交了房租、水电费、手机费和上网费后,便所剩无几了。他与姜楠的恋爱费用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无奈之下,他只得开口向父母求援。父亲每月拿到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的银行卡上汇入1000元。
  与王彬的失落相比,姜楠的导游工作顺风顺水,常常受到游客们的交口称赞,回头客越来越多。因业绩突出,她被旅行社总经理提拔为计调部经理,在每月3000元的工资之外又增加了800元岗位津贴。
  有一天,总经理倪姗姗说要给姜楠介绍一个在政府机关当公务员的男朋友,姜楠连连摆手说:“倪总,我有了……”倪总说:“你隐恋呀,说说你男朋友的情况。”姜楠只得把王彬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倪姗姗。倪姗姗说:“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王彬的条件还行,但外企白领哪有公务员稳定啊。楠楠,我劝你慎重考虑一下。”姜楠支支吾吾地说:“我已是,是他的人了……”
  当天晚上,姜楠与王彬见面后,把旅行社倪总要给她介绍对象一事当作笑话说给他听。
  王彬不禁心里紧张起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姜楠说:“楠楠,我知道,倪总是你的偶像,我会让你过上像她一样的优裕生活。”姜楠说:“我一直把倪总当作自己的人生标杆,不止一次憧憬过,到26岁时在常州有一套大房子,到28岁时有一辆好车。”王彬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楠楠,我会帮你圆房子和车子的梦的。”
  2007年9月初,王彬在姜楠上班的旅行社附近租了一套精装修的单居室住房,并拿出全部的积蓄,购置家具和电器,从此与姜楠正式同居了。
  为博得姜楠的欢心,王彬扮演起男保姆的角色,包揽了洗衣、做饭、保洁等全部家务活。为适应她的胃口,他除了钻研菜谱,还向餐馆里的厨师讨教,终于做得一手好菜。
  一天晚上,姜楠吃了王彬做的菜后,笑着说:“老公,你的家常菜,把常州的许多厨师都比下去了。以后呀,你 可以开一家餐馆了。”他说:“这些菜里有着深深的情和意,别的厨师哪能做得出来?楠楠,我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做菜,让你永远也吃不够!”一番表白,感动得她热泪盈眶。
  考虑到姜楠上班回来很累,需要放松,王彬抽空去了一家盲人按摩店,暗自跟着盲人按摩师学了几招。回到租住屋后,他等姜楠下班回来,让她在长沙发上躺好,动手给她按摩并推拿,让她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晚饭后,王彬与姜楠牵手下楼散步。他不让她消耗体力,不时地背着她。她担心他累着,他说:“没事,我乐意给你当牛作马。”散步回来,他调试好热水,让她先洗个热水澡。
  两人洗完澡后,姜楠像一只小猫咪依偎在他的怀里。他把话梅、玫瑰瓜子或蒜香花生等零食剥开,送入她的嘴里。她经常说:“有了你,我这颗漂泊的心才踏实。”
  2008年1月初,王彬所在的广告公司因效益不好,给他减了薪。这样,他每月只有1200元左右的收入。这离他给姜楠买房买车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左思右想之后,王彬索性瞒着姜楠辞了职。他试着去人头攒动的人才市场求职,发现像他这样的民办校大专生要找到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王彬当然不能把这一实情告诉姜楠。他知道,凭着姜楠的条件,找一个各方面比他强的男朋友易如反掌。他只有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才能把爱情留住。
  每天早晨5点多钟,王彬就悄悄起床,画起设计图,并做好了早点。待姜楠醒来,他故意把设计图拿起来给她看,说:“老婆,我最近实在太忙了,都不能陪你睡个懒觉。”说完,他给她挤好牙膏,倒好洗脸水。
  吃完早餐,王彬先送姜楠上班,然后自己一边同她挥手,一边急急忙忙地跑去“上班”。
  其实,王彬哪里有地方上班,他白天泡在网吧、公园或图书馆里消磨时光,或者在大街上闲逛。到了下午5点多钟,他才赶回租住屋,忙着洗衣做饭。
  听见姜楠的脚步声,王彬赶紧打开门,伸手接过她的挎包,然后把拖鞋递到她的脚下……
  为了不引起姜楠对自己的怀疑,王彬经常向她说起外企员工上班异常忙碌的场景,有时还当着她的面,与子虚乌有的顶头上司通电话,称自己这几天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图纸修改到位。待他挂断电话,姜楠劝他不要太累,身体保养最要紧。他笑着说:“老婆,没事,为了我们俩的未来,我这时不拼上一把,要等到什么时候?”
  伪装自己的面目还算容易,但每月的高薪收入从何而来?王彬除了向父母张口要钱外,还上网揽点广告设计活,每月大约有1500元的收入,这同他虚构的月薪五六千元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每当囊中羞涩的时候,王彬就对姜楠说,自己工资的大部分交给公司入股了,年底会有分红。对此,姜楠没有丝毫的怀疑,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说:“老公,你拿去用吧,不够,我去银行取。”
  2009年6月底,姜楠休假几天,她带着王彬回到南通老家,探望父母双亲。王彬倾其所有,给准岳父母买了不少礼物,还施展厨艺,做了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令二老赞不绝口。
  姜楠父母从王彬口中得知,他在知名外企上班,收入较高,又见女儿和他情深意笃,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并要他的父母赶紧过来提亲。
  
  纸难包火
  
  2009年8月初,王彬父母从安徽阜阳赶到南通,走进姜楠家,向其父母提亲。姜楠父母提出,王彬得在常州市区买一套大房子,姜楠才会嫁给他。
  王彬父母说:“这些年,我们两口子累死累活,每年收入也就两万多块,大多花在儿子身上了,真的没什么积蓄啦。”
  姜楠父母说:“我们不是要你们两口子拿钱买房子,是要王彬拿钱买房,他在外企上班,工资比姜楠高。”
  王彬父母连连摇头说:“王彬收入不高哇,如果高的话,也就不会经常开口向我们要钱了。”
  姜楠父母说:“女儿告诉我们了,王彬的工资大部分拿到公司入股了,年底会有不少分红……”
  商谈到最后,双方父母达成共识,“要苦就苦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苦了两个孩子,要全力资助他俩在常州买房结婚。”
  王彬、姜楠的双方父母开始为儿女筹集购房款,这对情侣也四处收集购房信息。
  王彬主张买套50平方米左右的小户型,姜楠说:“我们结婚后有了孩子怎么住啊?你我的父母到常州来,总不能让他們去住宾馆吧?”
  王彬要姜楠提出一个标准,她说:“不能小于100平方米,不能在城郊,不能是二手房。”他硬着头皮答应了。
  2010年5月初,姜楠在常州市新北区中心地段看中一套110平方米、总价为62万元的毛坯房。
  见姜楠很喜欢这套房子,王彬一时头脑发热,信口说道:“首付30万元,由我家来出。”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他一下,说:“嗯,还有32万元贷款,我和你慢慢还。”
  看完房回来,王彬后悔不该说出那样的大话,可他无法再向自己深爱的女友改口了。为了能筹到钱,他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和父母四处借到30万元,从而把自己高收入的谎言继续圆下去。
  2010年6月中旬,姜楠父母兴致勃勃地赶到常州来看房。当着准岳母的面,王彬照旧信誓旦旦地说:“首付30万元,由我家出。”
  8月20日,王彬父母筹措到7,2万元,汇入儿子的银行卡里。收到这笔钱后,王彬瞒着姜楠打电话给父亲:“你们再想办法借些钱吧。”父亲称:“能借的人家全借过了,哪好意思再开一次口?”
  王彬没好气地说:“我生在穷家,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要门路没门路,真悲哀啊。”父亲说:“儿啊,你摸着心口窝想一想,我和你妈把你培养出来,容易吗?你在常州外企工作,每月的收入很高,我和你妈向你要过一分钱吗?”王彬知道自己理亏,只得挂断了电话。
  8月25日,王彬、姜楠在售楼处签下房屋买卖协议,王彬支付定金2万元,协议约定9月10日一次性首付30万元,余款32万元当天去建设银行办理贷款手续。
  交完定金后,王彬的银行卡上只剩5,2万元,离首付30万元还差好多。无奈之下,他频频打电话向自己的高中及大学同学借款,结果电话费花去上百元,也没借到一分钱。放下电话,他直叹气,自言自语道:“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为尽快筹够首付款,王彬咬牙取出800元现金,去体彩投注站碰运气。结果,800元花光了,连10元的小奖都没得到。一气之下,他买了两瓶啤酒,拎到公园里,一边喝,一边流泪。
  随着首付日期的一天天逼近,王彬心乱如麻,甚至寄希望于在大街上捡到一只装满现金的皮包。但他只要见到姜楠,便一扫脸上的忧郁之色,表现得格外阳光自信……
  9月10日这一天到了,王彬所抱的一切幻想终于落空了。他知道,只要拿不出28万元首付款,自己无业游民的身份就会暴露在姜楠面前,她就会离自己远去。
  当天上午11时许,王彬掌勺,做出 了姜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和香菇油菜。她下班回来,匆匆吃完后,说了句“老公,我们1点半出发。”,便上床午休了。
  王彬打开两瓶啤酒,咕咚咕咚灌进肚里,醉意之中,他胡思乱想起来:不如悄悄离开这里,从此再不见到她。
  他站起身,摇晃着走了几步,忽而想到:失去她,真难受,以后她还会跟别的男人好,不如杀了她再自杀,去天堂里做夫妻。这样行吗?行,当然行,没时间犹豫了。
  想到这里,王彬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上,拿起挡门用的一块砖,朝熟睡中的姜楠的头部猛砸下去,顿时鲜血飞溅而出。他见她动了一下身子,又伸出双手,紧紧卡住她的脖子……
  可怜的姜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就香消玉殒了。
  王彬慌乱地清洗着衣服上的血迹。这时,姜楠的手机响了,王彬拿起来一看,显示的是“妈妈”。他赶紧接听,说:“伯母好”。她问:“楠楠呢?”他说:“她在午睡”。她说:“请你转告楠楠,我和她爸给你们凑了12万元,这样减轻你们一些贷款压力,让你们以后的日子过得轻松些……”
  挂断并关闭姜楠的手机之后,王彬的头脑清醒了,他跪在姜楠的遗体前,哭着说:“我好糊涂,我真自私,亲爱的,请你原谅我。”
  面对充满血腥气息的爱巢,王彬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来到自己当初与姜楠首次开房的那家宾馆。上网后,他打开姜楠的QQ,写起了日志:“亲爱的,让我最后抱你一次,今夜后,你不在我的生命里……365x4=1460,朝夕相处的一千多个日夜,就像在昨天的梦里,今生不再有婚礼……这几天不敢看你期待的眼神,不忍心让你失望难受。亲爱的,我不是杀你,我是合不得你,我会追着你上天堂,好好爱你,再也不伪装就业了……”
  当天深夜12时许,正焦急寻找姜楠的倪姗姗登陆姜楠的QQ空间后,发现情况不对,当即打电话报警。
  9月11日上午11时许,常州警方在宾馆里抓获了正准备吞服安眠药自杀的犯罪嫌疑人王彬。
  惊闻女儿的噩耗,姜楠父母如遭晴天霹雳,他们哭着对办案民警说:“我们欠女儿的太多了,没能为她把好男友这道关,让她死得这么惨…一
  2011年1月19日,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王彬故意杀人一案。在法庭上,被告王彬说,是“伪就业”把自己逼到这条不归路的,那套婚房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3月20日,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王彬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王彬收到判决书后,仍一再地表白道:“亲爱的,我不是杀你,我是合不得你,我会追着你上天堂,好好爱你,再也不伪装就业了……”
  
  (責编:宝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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