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你的“炸雪人”已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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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滑雪场的“炸雪人”
  为迎接阿尔卑斯世界滑雪锦标赛的到来,2016年11月3日,圣莫里茨要为参赛者们举办一场预热赛。
  江衍宋被教练从房间里拉出来透气,说要缓解赛前焦虑。
  他们走着走着看见一座小木屋,上面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笼上用毛笔字写着大大的“茶”字。
  进门时,他撞倒了一个女孩,她身穿一件不起眼的灰色羽绒服,裤子十分臃肿,除了头上那顶比头大了许多的帽子十分扎眼外,没有任何特别。她头垂得很低,江衍宋弯下腰也没法看到她的脸。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江衍宋突然想起来她被自己撞倒了,伸手欲拉她起来,然而女孩看到他伸过去的手只是怔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垂得更低,像逃似地出了门。
  茶馆老板是一位五十好几的意大利妇人,她的左半边脸塌陷得厉害,听说是几十年前三叉神经痛手术后遗症引起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做生意,精通各国语言的她既八卦又热情,是个有名的百事通,会给来喝酒的人讲各种有趣的小故事。
  江衍宋抿了口铁观音随口问道:“刚刚我撞倒的那个女生您认识么?”
  “克丽丝缇?她是滑雪场的炸雪人,维多的徒弟,前两周才来这儿工作的,安静又漂亮,典型的中国女孩。”老板好像十分喜欢那个女孩,向江衍宋挑了挑眉。
  炸雪人是对于滑雪场从事规避雪崩风险的工作人员的俗称,他们的工作是勘测雪地是否会发生雪崩,若存有雪崩隐患则将其炸毁,以防止雪崩的发生。
  “她是个怪人,碰到她会倒霉的。”坐在吧台旁边的法国小伙子拽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继续道,“上次法尼医生和她说了几句话,第二天车子就出故障了。”
  一个印度女孩让他闭嘴,责怪他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
  老板将话题岔开,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遇到的趣闻趣事。
  江衍宋听了几个故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借口上厕所出去了。
  会是她么?两年前的那天晚上,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但只听到一声“喂”就没信号了,此后,那个手机他只留了她的号码,却从没响过,她应该早就把自己忘了吧。江衍宋望着簌簌而下的雪花,叹了口气。
  她最喜欢的那个中国选手
  虽然师父用仪器检查两次了,那个15米高的雪坡和赛道之间也有一大段距离。但昨晚下了很久的雪,牧果有些不安,打算再去检查一下。
  “你最喜欢的那个中国选手比赛在第一组,不去看么?”维多叫住她。
  “我上去看看,滑下来的话应该来得及。”她皱了皱眉,想要早点下山得少带点装备。
  “坡度——26度,刚刚达到雪层滑崩的临界值。”她念念有词。
  这个雪坡属于向阳坡,雪的质地比较差,牧果绕路到坡顶,走到一处时发出了敲鼓的声音,于是蹲下身用铲子往下挖,不久后发现了雪板。她摆放好小型炸弹,躲远了才按下遥控器。
  “砰——”积雪倾泻而下。
  她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裝备,拿出了滑雪装置。
  就在这时,她隐隐约约听声响,转过头,看到远方有个红色人影滚下来。
  牧果一惊,江衍宋的滑雪服就是红色的。
  难道比赛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从这里下去一直都有或陡或缓的坡度,牧果慌乱不已,什么求生技能都想不起来。
  幸亏,那人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牧果走近一瞧,竟然真是江衍宋。
  她上前去检查,江衍宋有些迟疑地撩起她那又长又厚的刘海,十分惊讶:“牧果?”
  牧果不知为何怒气冲天,看都不看他,摸着他的右臂道:“可能骨折了,你别动!”
  江衍宋已经五年没见她了,兴奋不已,哪里顾得上手,继续追问:“昨晚我撞到的人就是你吧?”
  牧果没回答,找了些树枝,用围巾简单地把他的前臂固定了一下,然后把他的全身再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把他拉起来。
  江衍宋十分享受她的摆弄,心情颇好,连痛楚都减轻了些。
  牧果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滚下来,只是催促他快点下山,她飞快地走在他的前面:“我们下山吧,你得快点治疗。”
  江衍宋的滑雪技术一直都很好,她还没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让她气愤不已,委屈得想哭。
  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追上来说了声“谢谢”。
  她很久都没听到这个温和的嗓音,眼眶更加红了。
  20分钟后,他的团队和滑雪场的工作人员赶了过来,法尼医生夸她紧急措施做得很好,就把江衍宋带去救护室了。
  万幸的是,江衍宋只是轻微的尺骨骨折,法尼医生提议保守治疗,他冲牧果拍着胸脯大声保证,说绝对不会影响今后的比赛,牧果看着正在救护室安心熟睡的江衍宋点了点头。
  法尼小声问道:“这么紧张,你喜欢他?”
  牧果脸红了红,小声道:“我喜欢他很久了。”
  我是为了你
  牧果正打算去给江衍宋送排骨汤的时候,看到来人惊讶不已。
  江衍宋接过她手中的保温瓶,侧着身子进了屋,打了一个喷嚏:“快进来啦,冷死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牧果追着正在参观她房间的江衍宋问道。
  “你这段时间画了不少画啊。”江衍宋忽略她的问题,看到挂满了一面墙的画很是惊讶。
  自她向他告白未果,她就没打算出现在他面前了,如果不是因为两年前他差点葬身雪崩,她也不会到这个滑雪场来当“炸雪人”。
  收到消息那晚,一个男生正在向她告白,她还没来得及回应,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好像信号不好,刚接通就挂了,牧果本以为是恶作剧,没过几秒钟,手机里就弹出了牧玥发来的短信——果果,江衍宋出事了,快回电。
  她一下子没了魂,冲到马路上却不知道往哪里走,江衍宋离她太远了,出了事,她也只能看着手机不知所措。   她不记得谁说过一句很肉麻的话:爱一个人,就要护他周全。她便想,如果她能够让江衍宋一生周全,她就算炸一辈子雪都心甘情愿。
  所以她自学了关于雪崩的一切知识,向教授申请来瑞士写生也在计划之内。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害怕某一天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消失。
  和江衍宋单独呆在一个屋子里,令她十分不自然,便道:“下午可能有大风雪,你快回去吧。”
  “我没开车,现在走可能就赶上风雪了。”
  牧果无奈,只好留他住下来。这里虽然租金很便宜但是很偏僻,交通很不方便,她租的那辆小破车前几天送去修了。
  谁知他住着住着就赖着不走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打理好一切的牧果把装睡的江衍宋拽起来,他无辜地看着牧果,甚是可怜。
  “我要去上班了,你赶紧起床洗洗回去。”牧果语气冰冷,丝毫不留余地。
  江衍宋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十分委屈地说:“教练他们都走了,明天在采尔马特有场比赛,我想呆在你这里。”
  一个27岁的大男人,还是一个因伤不能参加比赛的男人都向她撒娇了,她实在狠不下心来,语气缓和了一些,边穿鞋边说:“柜子里还有些面包,你凑合着吃。”
  牧果回来时,江衍宋正躺在床上无聊地戳手机,他一见她回来,就丢下手机贴了上来,讨好道:“我从没看过你炸雪,我能陪你去工作么?”
  牧果本来是极力反对的,他都受伤了,还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难受的还是她。但他极力坚持,几番讨论后,牧果最终只好同意。
  这厮打了鸡血似的,起得比她还早,迫不及待地拉着牧果上了路。
  没睡醒的牧果继续打哈欠,江衍宋头顶树上的积雪突然落了下来,她反应十分迅速,把他往怀里拉了一把,不成想,鼻子就撞到了他坚实的胸肌上。
  她捂住鼻子表情狰狞,江衍宋不但不安慰他,还一个劲儿地在一旁笑哈哈,她狠狠地剜了这只白眼狼一眼,气得转身就走。
  江衍宋见她真生气了,快步走近她,擒住她一直想要往外挣脱的手,突然说道:“牧果,你今天真好看。”
  牧果红着脸没说话,就这样被他牵着。
  在江衍宋看来,牧果的工作很乏味,所以就远远地坐在一边玩手机,维多看不下去了,心疼江衍宋,责怪道:“克丽丝缇,他受伤了还陪着你出来受冻,你这几天就别来了,好好照顾他。”
  回到家里后,被“停职”的牧果火冒三丈,怒视江衍宋,吼道:“之前想看我工作的是你,现在没兴趣的也是你,你难道不能对我的工作表示一丁点的尊重么?”
  江衍宋被吼懵了,他认识的牧果,一直以来,生气的时候只会气得脸蛋通红躲起来,从来不会朝别人大吼。
  “我是为了你。”江衍宋脱口而出。
  牧果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垂着头,说了声对不起。
  在我看来,脸红的可是你
  牧果會认识江衍宋,还是托寄住在她家的堂姐牧玥的福。
  高二那年暑假,牧果无意中看到了牧玥的日记,言辞华丽而青涩。
  她没想到,一向什么都好的乖乖女牧玥对一个男人这么有兴趣,她打算趁此机会耍耍这个分享了她父母疼爱的牧玥,怂恿她把他带回家。
  牧玥很聪明,不知道用了什么计谋,把浑身湿透的江衍宋带回来了。
  江衍宋看到她时有些惊讶,问牧玥,“她就是你堂妹?”
  牧玥十分迷茫,“嗯,她叫牧果。”
  江衍宋感受到牧果的不满,打圆场道:“比想象中好看很多。”
  江衍宋去洗澡的时候,牧果支开牧玥去买西瓜,靠在卫生间门边等他出来,刚洗完澡的江衍宋正在用毛巾擦头发,几颗水滴溅到她的脸上,惹得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红。
  牧果堵住他的去路,嘲讽道:“长得这么好看,难怪她看着你都会脸红。”
  她以为江衍宋会很难堪,岂料他十分镇定,反唇相讥道:“在我看来,脸红的可是你。”
  牧果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气得脸更加通红,恼羞成怒的她哼了一声,摔门进屋了。
  等牧果从房间里出来时,江衍宋已经走了。牧玥坐在沙发上没什么精神,表情难看得让牧果都想心生怜惜。
  然而。
  她唇角微勾,坐在牧玥的旁边,故作天真地问:“和江帅哥有戏么?”
  牧玥大大的眼睛中有藏不住的悲伤,她哪里看不出,只是为了戳一下她的伤口好玩罢了。
  她那时并没有经历过暗恋一个人的痛苦,怎么会清楚她的“只是好玩”会让牧玥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牧玥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牧果不知道江衍宋对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是会让牧玥很难过的话,虽然她很讨厌牧玥,但是,这不代表江衍宋能欺负她。
  她眼睛微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江江、衍衍、宋宋……
  牧果瞒着牧玥去了T大,她拦住正要去运动场的江衍宋。
  “牧果?”江衍宋疑惑地望着她,突然表情变了,皱了皱眉道:“如果你是为了牧玥――”
  牧果打断他的话:“我想请你当我的家教!我查了,你的专业成绩一直都是第一,我想请你当我的家教!”
  江衍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道:“我收费很高。”
  牧果笑得不怀好意,意思是你要多少本姑娘就给多少。
  江衍宋似笑非笑,道:“成交!”
  当牧果的家教时江衍宋才真正领略到她的厉害。
  每一道题都要手把手的教,教了五遍遇到同样的题目还是犯同样的错误。
  这样的她完全不像他之前在广场上看到的她,那时的她,十分专注地画出了一幅幅好看又特别的肖像画,那些行人,在她的笔下变成了一个个精灵,他们拿到画时,眼中都笑意满满。
  那个场景,在江衍宋脑袋里定格了很久。   江衍宋第一次遇到牧果,比牧果第一次遇到江衍宋,早了一年。
  所以他才会在那时狠下心拒绝了喜欢他的牧玥。
  “喂!江衍宋!”做完一道题的牧果叫他。
  看到同样错误的答案,江衍宋终于忍不住骂道:“你除了会画画还会干什么?”
  被骂后的牧果更加变本加厉,做题越来越慢,无聊至极的他,趴在她对面睡着了。
  牧果笑了,看着眼前的猎物兴奋不已,一根根地拔下他那柔软的头发,还一边念叨:“江江、衍衍、宋宋……对不起。”
  嘴里说着对不起,脸上却是挂着得意的笑容。
  那时的牧果,调皮捣蛋,只想着要教训教训他,哪会想到自己其实已经被某个人吸引住了。
  那就滑雪吧
  牧果从来都没有热爱过什么,对一切事物都是興趣平平,就连画画,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培养起来的一个爱好,她不知道这个爱好能持续多久,说不定,一上大学她就丢了画笔,毕竟,她不是一个有执念的人。
  遇到江衍宋后,她发现“近朱者赤”这句话不无道理,她突然有了画一辈子的想法。
  那天,她问江衍宋为什么这么喜欢滑冰,双目灿若星辰的江衍宋有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他没有回答她,牵着她进了滑冰场。
  “都没滑雪好玩。”牧果体验之后,噘嘴抱胸,向江衍宋吐了吐舌头。
  “如果是滑雪,你就会喜欢么?”他笑着问牧果。
  “滑雪的样子一定很帅吧?”牧果当时并不知道他那句话有何深意,随口道。
  “那就滑雪吧。”
  2015年一月,她偷偷去了奥地利基茨比厄尔滑雪场观看Hahnenkamm勇敢者速降滑雪赛,直到看到他获胜时,她才懂得,那句“那就滑雪吧”意味着什么。
  看完比赛,她刚好收到了巴黎美术学院offer,半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能够实现梦想。
  家人去机场送她的时候,她双手紧抱牧玥,道:“谢谢你给了我那场滑雪赛的票。”
  牧玥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在妹妹在的时候把喜欢的男人带回家了。”
  牧果叹了口气,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背道:“现在后悔迟了。”
  他就是你在找的人吧?
  自那次大吼之后,她和江衍宋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她连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去想了,只奢望呆在他身边的日子能更长久一些。
  她曾听茶馆老板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女孩爱上了住在隔壁的中国男孩,女孩一直误以为男孩也喜欢她,从不断的暗示到永无止境的追求,最后却只得到了男孩为她扎的两盏红灯笼。
  老板守着两盏灯笼,几十年的思念,却得不到他的温柔,牧果为此难过得想哭。
  江衍宋见她有些不对劲,拉她去散心。
  老板看见他们一起来的时候,有些惊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红茶,他们旁边坐着一对情侣,男人看到江衍宋十分惊喜,聊了起来。他们说的是西班牙语,牧果使劲听也没听懂几句话。男人的女朋友是中国人,笑着向她解释。
  那个西班牙男人和江衍宋都是第一组参赛者,他的固定器坏了,在过一个大弯道时身体不稳,显些摔下去,是江衍宋救了他。
  情侣俩都十分感谢江衍宋,也庆幸他的伤不是很重。
  “比赛之后我去酒店找你了,但你不在。”
  “嗯,我搬过去和她住了。”江衍宋指着牧果笑意深深。
  “这是你的妻子么?她真漂亮啊!”西班牙男人十分诚恳。
  江衍宋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只是我厚着脸皮在追求她而已。”
  老板听闻,温和地笑了笑,说要请店里的每个旅客一杯碧螺春。
  过了没几分钟,外面开始下起雪来,一对白人夫妇带着女儿躲避风雪,点了两杯本地产的葡萄酒和一杯牛奶。
  小女孩十分顽皮,在酒馆里跑来跑去的,她的妈妈小声而慎重地训斥她,让她不要打扰到别的旅客。
  小女孩冲妈妈做了个鬼脸后爬上了吧台前的凳子,牧果就在旁边,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女孩看到老板的脸时,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老板笑得十分开怀,摸了摸她的头道:“奶奶以前生病了,都不能开口说话,为了能说话只能把左半边脸献给魔鬼了。”
  牧果想起老板讲她的故事时,脸上没有丝毫遗憾,似乎得到了那两盏灯笼便是得到了所有。老板看透她的心思,笑着摸了摸她垂下的头,“并不是得到灯笼而满足,而是因为喜欢他而满足,没什么好难过的,很多时候,过程比结果重要多了,一味地盯着结果看,而不去享受过程,这样活着太没有意思了。”
  老板之所以能够满脸洋溢着笑容面对每个旅客,估计就是因为她这种乐观向上的心态吧。
  开开心心地活着,开开心心地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了吧。
  离开时,老板小声问她:“他就是你在找的人吧?”
  她点了点头,任凭江衍宋牵着她的手出了门,走远时,她回头看了看那两盏红灯笼,下定了决心。
  江衍宋撞到她的那个雪夜,牧果为了打听中国滑雪选手的消息,也来到了茶馆。
  这场重逢,也许是他们人生中最美的巧合。
  我们在一起吧
  一大早,牧果就把还在睡梦中的江衍宋叫醒了,江衍宋有起床气,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这么久,也不表示表示?”
  江衍宋十分厚脸皮,挑挑眉道:“我都陪睡了,还要收费啊?”
  牧果脸一红,江衍宋说的陪睡不过是躺在一张床上而已,说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纯洁的事情一样。
  牧果白了他一眼,抱着胸道:“我不管,你不给我当背景模特,我就把你赶出家门。”
  江衍宋被她的话逗乐了,笑得宠溺:“行行行,都依你。”
  到圣莫里茨湖畔时,牧果停下车从后备箱拿了画具,拽着他顺着湖边的一条小路往深处走了15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施塔泽湖。   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几个旅客在滑冰,牧果刚说她要去定点,那家伙就已经去借了滑冰鞋在湖面上滑了起来。
  牧果无奈地笑了笑,他已经几周没滑雪了,肯定憋坏了吧,看着他尚未康复的手臂有些心疼。
  湖边的森林很美,她定好点后放好画具,不时地瞄一瞄在湖面上玩得开心的江衍宋,心情颇好地描着画笔。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这里的旅客也多了起来,江衍宋滑累了便躺在牧果旁边的地面上闭目养神。
  “江衍宋,我问你,我拿到T大的录取通知书后去找过你,可是你不在。”牧果十分平静。
  那时的她既兴奋又紧张,她想告诉他她喜欢他,他却一声不吭地去了意大利。
  “后来我也给你发了消息,但你明明看到了也不回我,你就这么不想喜欢我么?”牧果别过头,生怕他会看到她的表情。
  江衍宋却跳了起来,十分惊讶,“什么消息?”
  牧果又羞又气,她每天晚上七点都会发“我喜欢你”四个字,整整持续了一个暑假。而他,明明每天晚上十点就会上线,却故意忽略了她所有的心意。
  他却抓狂了,“中国比意大利快六个小时,我怎么会只在下午四点上线,那时候我还在训练,而且我的号在去意大利之前就被盗了,我又不常用,也没去找回。”
  牧果真想挖个地洞藏进去,亏她之前还纠结许久。
  他突然抱住她说:“牧果,我们在一起吧。”
  牧果的脑袋里像装了一壶烧开的热水,整张脸都烫得通红,她推开他道:“你该当我的背景模特了,你去对面,我打电话指示你,不许挂电话。”
  江衍宋去了湖对面,牧果继续让他往后退,没退几步就踏到了沼泽上,不出三秒他就陷进去了,冰冷透骨,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牧果不让他出来,让他好好反省。
  “让你五年以来一次都不联系我!”她丝毫不退让。
  江衍宋在电话里叫唤道:“不行了,腿抽筋了。”
  她只是想教训教训他,闻及此立马扔下画笔跑了过去。
  她伸手去拉他,却被他拉了过去,失去平衡的她被江衍宋用右手紧紧地圈在怀里。
  “你想救我出去就亲我一下,不然我就一直抱着你。”
  被桎梏的牧果不敢轻举易动,生怕弄疼了他还没痊愈的左手,只好妥协。
  她去亲的时候江衍宋却嫌弃地说她嘴角上有颜料,牧果正要发火,他却用手抵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从沼泽里出来后,牧果像丢了魂一样。
  有个黑人拦住了江衍宋,拿着手中的相机问了他什么。
  牧果没有过多在意,还沉浸在被他亲吻的幸福里。
  你一直想来的
  吃完午饭后,江衍宋说他要离开了。距离世界锦标赛开始不到两个月,为了让手恢复得更快,他准备去修养一阵子。
  江衍宋笑得十分温柔:“你晚上睡成死猪样,不论是睡我左边还是右边,都会压到我的左手,我希望你能同意我搬出去!”
  牧果虽然不情愿,但他都这么乖乖地和她商量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脸羞得通红,点了点头。
  江衍宋走后,她除了专心工作和画画,就是祈祷他的手尽快痊愈。
  好在他的复健很顺利,但是比赛在即,他们依旧不敢懈怠,江衍宋没能搬回牧果那,因为教练给他制定了赛前训练套餐。
  比赛前三天,江衍宋开车来接她下班。她很累,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牧果听到江衍宋在喊她。
  她睁开眼,看到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疑惑地望着江衍宋。
  “你一直想来的。”
  高考前,牧果有时会陪同为美术特长生的乌阳去广场上给人画素描,那天大雨,避雨的时候看到江衍宋在电影院门口等人,她上前打招呼:“等人呢?”
  江衍宋刚要回话,就听到乌阳在叫她,她抱歉地笑了笑,看到乌阳手里的电影票十分高兴,惊呼道:“《海蒂和爷爷》?拍摄场地美死了,我一定要去那里写生,我们快进去吧!”
  在电影院里的牧果一直坐立不安,搜寻着江衍宋和任何可疑女性的身影,乌阳笑话她,道:“说不定人家看的不是这场呢。”五味杂陈的牧果烦躁不安地看完了整场电影,出去时,却发现江衍宋拿着一把一次性伞站在门口。
  真是一个执着的人,也不知是哪个女生这么狠心会拒绝他。
  她上前安慰道:“也许是有事耽搁了,我没带伞,你别等了,送我回家吧。”
  一路上,两人无言。
  “你之前找我借红楼梦,我把电影票夹在里面了,谁知道书还给我了我才知道你都没翻过。”江衍宋提醒在深思的牧果。
  牧果笑得眼中泛着泪花,原来江衍宋,这么早就把她放在心上了。
  “我和乌阳,只是一样喜欢画画而已。”
  他们穿过小镇,爬上了那座山,走遍了电影里的每个场景。草地、湖泊、远处高低不平的雪山,在冬日的暖阳里分外好看。小木屋里放了电影剧照,牧果看了几眼直接爬上海蒂睡的小草窝,看到窗外的景色时突然对下面的江衍宋说道:“江衍宋,我们结婚吧!”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江衍宋丢魂的样子,一直信心满满的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呆呆地站著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跑上楼,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给她戴上,项链的吊坠,是一枚和她无名指一样大小的戒指。
  尾声
  江衍宋在锦标赛中只拿了亚军,但由于他技术高超,在比赛过程中充分展现热情,赢得了更多人的支持。
  一个来观赛的小男孩站在牧果的旁边,十分激动地对父母说:“那个红衣服的选手好厉害啊,妈妈,我也想学滑雪。”
  牧果不可抑制地捂嘴笑了许久,江衍宋滑过每一个弯道,每一个坡道的身影,牧果都会记一辈子。
  “他滑雪的时候,真的很帅气。”站在她旁边的牧玥道。
  “嗯。”
  “听说你们打算今年夏天结婚啦。”牧玥看着悬在远处雪山的云道。
  牧果点头,笑得很甜。
  “江衍宋出国前,我盗了他的QQ。”牧玥顿了顿,“你知道密码是什么吗?是你的生日。”
  牧果惊讶地看着她,牧玥笑得释然又委屈,江衍宋那时正到了终点,牧玥推了呆呆的牧果一把,江衍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笑容满面。
  2017年的某个夏日,江衍宋收到一个包裹,是一本杂志,里面刊登了一位新起之秀的摄影作品。
  其中一张照片下有一段这样的话:深陷沼泽的男人用右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爱人,笑得十分满足,拥有了她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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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是我心中的天国。独闯西藏,是我一生的梦想。从2013年到2018年的5年间,我三次进藏,终于将梦想变作现实。相比飞机,我更愿意乘坐火车进藏,一则可以从容饱览青藏高原的壮美风光,再则也是想通过火车在海拔逐渐升高的行进过程中,自然解决高原反应。  1  2013年7月,我第一次进藏。本来打算乘坐北京到拉萨的列车,当时可以提前20天网上购票,早7:00点开网,6点30分我就坐在电脑前等着,结果连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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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现居湖北孝感。中国作协会员,湖北省作协文学院签约作家,《槐荫文学》编辑。小说作品散见于《长江文艺》《芳草》《滇池》《延河》《朔方》《创作与评论》等刊。出版散文集《水蓝风清》、中短篇小说集《两地分居》。其中,小说集《两地分居》获第十届屈原文艺奖。  1  不是精神分裂,更不是吸毒者,当花洒里的水顺着鲜嫩的身体流到地砖上时,云晓月突然出现了幻听:晓月,晓月!  她的心拧成一团,下意识关掉花洒,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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