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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冯克宽诗集是被收录在《越南汉喃燕行文献集成》中的域外汉籍写本，它以行草写就，俗字内涵丰富。我们以笔画类俗字为例，浅析其中丰富的俗字内涵，探究其中的文字学价值。
[关键词]冯克宽诗集 笔画 俗字
[中图分类号]H12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5）11-0079-02
一、概括简介
冯克宽（1528—1613），字弘夫，号毅齐，后黎朝山西石室县冯舍乡人，为黎世宗光兴三年（1850）进士。少时以文采知名，“年九岁，乍《戒色挽词》，十六岁，已擅诗名。有《言志诗集》，深识时机”。冯克宽于光兴二十年，即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出于希冀新政权得到明朝政府认同的目的，以工部左侍郎身份出使明朝，“冯克宽诗集”即为冯克宽在出使中国过程中所撰写的诗作。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本题中的“冯克宽诗集写本”，其实包含两部分，一为《使华手泽诗集》，二为《梅岭使华手泽诗集》，两者的区别在于所收诗歌数量及内容的区别，且大都不重复（皆被收录在复旦出版社所出版的《越南汉喃燕行文献集成》中，下文简称《燕行文献》）。在卷首前序方面也略有不同，《梅岭使华手泽诗集》卷首前列序两篇，第一篇即《使华手泽诗集》卷首亦列出的《梅岭尚书毅齐冯克宽使华手泽诗集序》，不仅标题微异于《使华手泽诗集》的《梅岭使华诗集序》，内容上也仅有微殊。第二篇为《万历龙集丁酉下瀚朝鲜副使刑曹参判李睟光芝峰道人序》，此序为《梅岭使华手泽诗集》所独有；其次，这两部诗集虽为一人所作，但两抄本无论在字体还是内容上都存在着较大差别，因此当为异时异人所抄。与《使华手泽诗集》中以“即景诗”占较大比重不同，《梅岭使华手泽诗集》既有三十余首拜寿诗外，又有与京官、使臣的唱和诗及一些杂抄，未包含有中国名胜感怀诗，应为冯克宽在明朝京都时所作，时间上早于《使华手泽诗集》，数量上也少于前者，内容上应将它理解为不同时期的两部诗集。
二、笔画层面的俗字研究
笔画，《汉语大词典》对其的解释是“亦作笔画。指组成汉字的点、横、直、构、撇、捺而言”。《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组成汉字的各种形状的点和线，如横、竖、撇、点、折等”。笔画是构成汉字的基础单位，也是最小单位，笔画层面的俗字是指笔画的数量、顺序、形态、位置、长短、连断及笔画之间的联系方式等发生改变而产生的俗字。笔画俗字亦是最易发生的俗字类型之一。
（一）增加笔画
1.因书写习惯而增笔
友—犮：知心切切谐心～，握手谆谆阅手书。——（《使华》p66.10）
按：《汉语大字典》中收录了“犮”字，但非“友”之俗字，而为正字，意为“走犬貌”，另通“拨”，同“跋”，与此本中为“友”之俗字的用法不同。友，《说文解字·又部》：“，同志为友。从二又，相交友也。”《金石文字辨异·有韵》引文献《唐元秘塔碑》及《唐兖公颂》录有“”字。《碑别字新编·四画》《偏类碑别字·又部》《广碑别字·四画》并引《唐大达法师塔铭》字作“ ”，唐贞元十六年《裴镜民碑》亦作“”①，是在原字的基础上加点而成，为“友”之俗字。这种在末笔后加点的现象在写本中非常普遍，除“犮”外，还有沙—“”、少—“”、才—“”、孤—“”、抌—“”、杖—“”、渊—“”、佳—“”等字，乃是在书写时顺势而为所致。此现象在本土材料中也屡见不鲜，如“”字，《说文·十部》：“十尺也，从又持十。”见《隶辨·养韵》引《郙阁颂》：“三百余。”又《俗书刊误》卷三去声漾韵：“俗作。”“”字便是受“”字影响类化而成。此外，《裴镜民碑》中亦可见“”字写法。
除了加点，也有加横的，如“翰”字。写本中“翰”字写作“”，可见于《碑别字新编》所引的《唐彭城刘氏龛像铭》中。此外，“”字写法还常见于清代书法家的隶书作品中，例如清·何绍基的《隶书五言联》作“”，亦可见于碑刻中，如《元宝碑》作“”等。加横、撇是俗字常见的一种产字方式，例如“休”—“体”，“街”—“”、“私”—“”②等，其中“”字字形最早可见于《魏道悦墓志》，属于增笔俗字的一种。一般而言，不论是加点还是加撇，皆不具备音义功能，既不表音亦不表意，有些是为了增加文字形体的美观度，使结构更为匀称饱满，如“少”“才”等字，文字重心靠左，向左趋势明显，因此加一点以保持文字结构的平衡，有些则是落笔时的顺势罢了，如“佳”字，字形本身结构均匀，不需加点，加点只是顺着笔势而成。
2.因形近字而增笔
迥—逈：剎剎尘尘尘世～，空空洞洞洞天宽。——（《使华》p62.6）
按：《说文解字·辵部》：“，远也。从辵冋声。”其声旁为“冋”，与“向”形近而误。《隶辨·迥韵》引《张纳功德叙》：“道阻且逈。”顾蔼注：“碑讹从向。”《字鉴·迥韵》：“迥，俗作逈。”[16][页86]《魏故处士李端君墓志》、《隋段模墓志铭》、《唐封祀坛碑》等多块碑刻中“迥”皆作“”，与顾蔼之说不谋而合。此外，写本中亦不乏用例，《唐怀仁集字圣教序》中，“迥”作“ ”，董其昌《紫茄诗》中，“迥”作“”。因此，“逈”是“迥”的形近增笔俗字。
（二）减少笔画
减少笔画是指书写着为了追求简便，提高书写效率而在原字的基础上减少一笔及一笔以上的笔画，减笔与简化之间并不完全等同，减笔只是简化的一种，简化还包括以简单符号代替复杂部件，减笔不涉及部件的变化，仅针对笔画而言。
碑—：永永交南阴德在，穹～屹立对苍穹。——（《使华》p67.1）
按：碑，《说文解字·石部》小篆作“”：“竖石也，从石卑声。”[6][页454]《汉隶字源·支韵》引《安平相孙根碑》作“”，《隶辨·支韵》引《武荣碑额》作“”，《正字通·石部》：“俗碑字。”《华山庙碑》亦写作“”。因而“”是在正字“碑”基础上减省短撇之后的俗字。凡从“卑”之者皆可写作“”，例如禆—、埤—等，与此类似的还有部件“鬼”及部件“番”，它们都可以简省首笔形成俗字。如魁—、愧—、鄱—、蟠—、翻—等字。它们的共同点在于俗字部件与正字部件形似，“番”与“畨”形似，“白”与“曰”形似，因形近而成俗。 （三）笔形变异
笔形变异是指笔画的曲直、长短、连断、位置等发生改变的一种俗字变化方式，与正字相比，它们在笔画数量上并没有变化，只是形态发生了改变。
1.笔画连断。笔画连断是指原本独立的笔画在书写时被连在一起成为一笔，或是原本连在一起的笔画被断开。例如俗写中“氵”常写成“丨”，“灬”常写成“一”，如“鱼”作“鱼”等，“清”作“”，或是将相邻笔画合成一笔，如“州”作“”等，在这里不一一列举。
武—：～略文才奕世荣，将星光底寿星明。——（《使华》p63.9）
趁朝～接殷冠鼾，观邦光依舜冕裳——（《使华》p65.12）
按：“”即“武”的俗字，《说文解字·戈部》：“，楚庄王曰：‘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于省吾《释武》：“武从戈、从止，本义为征伐示威。征伐者必有行，‘止’即示行也。征伐者必以武器，‘戈’即武器也。”因此，“止”和“戈”的意符，俗字“”将“止”讹变为形近的“土”，并将“戈”断成“亠”、“し”及“、”，使得原本完整的一个部件发生了断裂，破坏了其原有的表意系统，而难以从字面了解其意义。“武”的这种写法并不多见，字书中没有看到此种写法。但碑刻中有从“止”的近似写法，如《宫内司杨氏墓志》“武”作“”，《唐泸州刺史赵广墓志铭》“武”作“”，所以也可从中发现其演变轨迹，应是“”—“武”—“”—“”。
2.笔画形态变异。笔画形态变异是指笔画的类型发生了改变，如横变为竖、撇变为点等。
老—：居颐自观干年～，杖节还当壮岁男。——（《使华》p60.3）
乐我琴书散我优，沽壶归与～妻谋。——（《梅岭》p112.4）
按：老，《说文解字·老部》：“老，考也。七十曰老。从人、毛、匕。言须发变白也。凡老之属皆从老。”“老“甲骨文作“”说文小篆作“”，“老”作“”是由于短撇变为点所致。撇变为点在俗书中较为常见，如“老”有一俗体作“”，见《金石文字辨异·皓韵》引《汉张寿碑》作“”，与写本中的“”形体近似。实际上，这种笔画形态的反向变异亦是成立的，即“、”亦可作“丿”或“一”，如“约”作“”，“勺”作“”，如唐《五经文字》卷中：“，户了反。”《集韵·笑韵》：“，诗颂篇名。”发生这种笔形变异，大多时候是出于书写者的书写习惯或是笔势影响，俗字与正字的差别并不太大。还有一种笔形变异是笔画的曲直发生改变，如“一”变为“”，这类笔形变异写本中实例较多。如丕—、垂—、真—、—等字。
3.置向改变。置向改变是指笔画的方向发生了改变，有时还伴随着笔画性质的改变，例如由右下的“、”变为左下的“丿”等，我们在这里不考虑笔画性质的问题，而只把它视作方向性的改变。
凡—：华堂～坐日从容，不观于时夏已中。——（《使华》p61.4）
逍遥容兴乐尧天，半是～人半是仙。——（《梅岭》p126.2）
按：凡，《说文解字·二部》：“凡，最括也。从二，二，偶也。从，，古文及。”《校正甲骨文编·卷十三》作“”，《金文编·卷十三》作“”，小篆作“”，《马王堆帛书》作“”，“凡”字形态已初露端倪，楷定后作“凡”。“”是将“、” 似，如“”“”“”等，只笔势略有不同。以“凡”为部件的“帆”字，亦可写作“”“”。还有一类笔形变异俗字是笔画移位，是指笔画的相对位置发生改变导致字形变化的俗字类型。最为常见的笔画移位是“、”的移位。如尤—、式—、述—、城—、玉—、载—等字，它们的“、”都发生了移位，但由于“、”在构件中所承担的作用并不大，位置的改变没有对字形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尽管发生了移位但并不影响人们对它的认读。
三、结语
篇幅所限，我们仅以其中的笔画类俗字为代表进行分析，但实际上冯克宽诗集写本中还有许多部件层面的俗字和整字层面的俗字，留待今后研究；其次，我们也能够发现，众多俗字出现在越南汉籍中，而且这些俗字基本都能够在中国的传统典籍中找到例证，这说明在汉字作为工具传播的过程中，不仅仅正字会被学习和吸收，俗字同样也会被域外的知识分子纳入到文字使用体系中去。
注释：
①本文中的碑刻俗字若未特别注明，则来自东京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所藏，石刻拓本数据数据库。
②以上三则字例均来自石晓华《石仓契约俗字研究》.
湘潭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
【参考文献】
[1]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2012.
[2]徐中舒.汉语大字典[M].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1986-1989.
[3]秦公.碑别字新编[M].文物出版社，1985.
[4]刘玉珺.越南汉喃古籍的文献学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07.
[5]葛兆光.越南汉文燕行文献集成[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
[6]何华珍.日本汉字和汉字词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张丽
[关键词]冯克宽诗集 笔画 俗字
[中图分类号]H12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5）11-0079-02
一、概括简介
冯克宽（1528—1613），字弘夫，号毅齐，后黎朝山西石室县冯舍乡人，为黎世宗光兴三年（1850）进士。少时以文采知名，“年九岁，乍《戒色挽词》，十六岁，已擅诗名。有《言志诗集》，深识时机”。冯克宽于光兴二十年，即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出于希冀新政权得到明朝政府认同的目的，以工部左侍郎身份出使明朝，“冯克宽诗集”即为冯克宽在出使中国过程中所撰写的诗作。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本题中的“冯克宽诗集写本”，其实包含两部分，一为《使华手泽诗集》，二为《梅岭使华手泽诗集》，两者的区别在于所收诗歌数量及内容的区别，且大都不重复（皆被收录在复旦出版社所出版的《越南汉喃燕行文献集成》中，下文简称《燕行文献》）。在卷首前序方面也略有不同，《梅岭使华手泽诗集》卷首前列序两篇，第一篇即《使华手泽诗集》卷首亦列出的《梅岭尚书毅齐冯克宽使华手泽诗集序》，不仅标题微异于《使华手泽诗集》的《梅岭使华诗集序》，内容上也仅有微殊。第二篇为《万历龙集丁酉下瀚朝鲜副使刑曹参判李睟光芝峰道人序》，此序为《梅岭使华手泽诗集》所独有；其次，这两部诗集虽为一人所作，但两抄本无论在字体还是内容上都存在着较大差别，因此当为异时异人所抄。与《使华手泽诗集》中以“即景诗”占较大比重不同，《梅岭使华手泽诗集》既有三十余首拜寿诗外，又有与京官、使臣的唱和诗及一些杂抄，未包含有中国名胜感怀诗，应为冯克宽在明朝京都时所作，时间上早于《使华手泽诗集》，数量上也少于前者，内容上应将它理解为不同时期的两部诗集。
二、笔画层面的俗字研究
笔画，《汉语大词典》对其的解释是“亦作笔画。指组成汉字的点、横、直、构、撇、捺而言”。《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组成汉字的各种形状的点和线，如横、竖、撇、点、折等”。笔画是构成汉字的基础单位，也是最小单位，笔画层面的俗字是指笔画的数量、顺序、形态、位置、长短、连断及笔画之间的联系方式等发生改变而产生的俗字。笔画俗字亦是最易发生的俗字类型之一。
（一）增加笔画
1.因书写习惯而增笔
友—犮：知心切切谐心～，握手谆谆阅手书。——（《使华》p66.10）
按：《汉语大字典》中收录了“犮”字，但非“友”之俗字，而为正字，意为“走犬貌”，另通“拨”，同“跋”，与此本中为“友”之俗字的用法不同。友，《说文解字·又部》：“，同志为友。从二又，相交友也。”《金石文字辨异·有韵》引文献《唐元秘塔碑》及《唐兖公颂》录有“”字。《碑别字新编·四画》《偏类碑别字·又部》《广碑别字·四画》并引《唐大达法师塔铭》字作“ ”，唐贞元十六年《裴镜民碑》亦作“”①，是在原字的基础上加点而成，为“友”之俗字。这种在末笔后加点的现象在写本中非常普遍，除“犮”外，还有沙—“”、少—“”、才—“”、孤—“”、抌—“”、杖—“”、渊—“”、佳—“”等字，乃是在书写时顺势而为所致。此现象在本土材料中也屡见不鲜，如“”字，《说文·十部》：“十尺也，从又持十。”见《隶辨·养韵》引《郙阁颂》：“三百余。”又《俗书刊误》卷三去声漾韵：“俗作。”“”字便是受“”字影响类化而成。此外，《裴镜民碑》中亦可见“”字写法。
除了加点，也有加横的，如“翰”字。写本中“翰”字写作“”，可见于《碑别字新编》所引的《唐彭城刘氏龛像铭》中。此外，“”字写法还常见于清代书法家的隶书作品中，例如清·何绍基的《隶书五言联》作“”，亦可见于碑刻中，如《元宝碑》作“”等。加横、撇是俗字常见的一种产字方式，例如“休”—“体”，“街”—“”、“私”—“”②等，其中“”字字形最早可见于《魏道悦墓志》，属于增笔俗字的一种。一般而言，不论是加点还是加撇，皆不具备音义功能，既不表音亦不表意，有些是为了增加文字形体的美观度，使结构更为匀称饱满，如“少”“才”等字，文字重心靠左，向左趋势明显，因此加一点以保持文字结构的平衡，有些则是落笔时的顺势罢了，如“佳”字，字形本身结构均匀，不需加点，加点只是顺着笔势而成。
2.因形近字而增笔
迥—逈：剎剎尘尘尘世～，空空洞洞洞天宽。——（《使华》p62.6）
按：《说文解字·辵部》：“，远也。从辵冋声。”其声旁为“冋”，与“向”形近而误。《隶辨·迥韵》引《张纳功德叙》：“道阻且逈。”顾蔼注：“碑讹从向。”《字鉴·迥韵》：“迥，俗作逈。”[16][页86]《魏故处士李端君墓志》、《隋段模墓志铭》、《唐封祀坛碑》等多块碑刻中“迥”皆作“”，与顾蔼之说不谋而合。此外，写本中亦不乏用例，《唐怀仁集字圣教序》中，“迥”作“ ”，董其昌《紫茄诗》中，“迥”作“”。因此，“逈”是“迥”的形近增笔俗字。
（二）减少笔画
减少笔画是指书写着为了追求简便，提高书写效率而在原字的基础上减少一笔及一笔以上的笔画，减笔与简化之间并不完全等同，减笔只是简化的一种，简化还包括以简单符号代替复杂部件，减笔不涉及部件的变化，仅针对笔画而言。
碑—：永永交南阴德在，穹～屹立对苍穹。——（《使华》p67.1）
按：碑，《说文解字·石部》小篆作“”：“竖石也，从石卑声。”[6][页454]《汉隶字源·支韵》引《安平相孙根碑》作“”，《隶辨·支韵》引《武荣碑额》作“”，《正字通·石部》：“俗碑字。”《华山庙碑》亦写作“”。因而“”是在正字“碑”基础上减省短撇之后的俗字。凡从“卑”之者皆可写作“”，例如禆—、埤—等，与此类似的还有部件“鬼”及部件“番”，它们都可以简省首笔形成俗字。如魁—、愧—、鄱—、蟠—、翻—等字。它们的共同点在于俗字部件与正字部件形似，“番”与“畨”形似，“白”与“曰”形似，因形近而成俗。 （三）笔形变异
笔形变异是指笔画的曲直、长短、连断、位置等发生改变的一种俗字变化方式，与正字相比，它们在笔画数量上并没有变化，只是形态发生了改变。
1.笔画连断。笔画连断是指原本独立的笔画在书写时被连在一起成为一笔，或是原本连在一起的笔画被断开。例如俗写中“氵”常写成“丨”，“灬”常写成“一”，如“鱼”作“鱼”等，“清”作“”，或是将相邻笔画合成一笔，如“州”作“”等，在这里不一一列举。
武—：～略文才奕世荣，将星光底寿星明。——（《使华》p63.9）
趁朝～接殷冠鼾，观邦光依舜冕裳——（《使华》p65.12）
按：“”即“武”的俗字，《说文解字·戈部》：“，楚庄王曰：‘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于省吾《释武》：“武从戈、从止，本义为征伐示威。征伐者必有行，‘止’即示行也。征伐者必以武器，‘戈’即武器也。”因此，“止”和“戈”的意符，俗字“”将“止”讹变为形近的“土”，并将“戈”断成“亠”、“し”及“、”，使得原本完整的一个部件发生了断裂，破坏了其原有的表意系统，而难以从字面了解其意义。“武”的这种写法并不多见，字书中没有看到此种写法。但碑刻中有从“止”的近似写法，如《宫内司杨氏墓志》“武”作“”，《唐泸州刺史赵广墓志铭》“武”作“”，所以也可从中发现其演变轨迹，应是“”—“武”—“”—“”。
2.笔画形态变异。笔画形态变异是指笔画的类型发生了改变，如横变为竖、撇变为点等。
老—：居颐自观干年～，杖节还当壮岁男。——（《使华》p60.3）
乐我琴书散我优，沽壶归与～妻谋。——（《梅岭》p112.4）
按：老，《说文解字·老部》：“老，考也。七十曰老。从人、毛、匕。言须发变白也。凡老之属皆从老。”“老“甲骨文作“”说文小篆作“”，“老”作“”是由于短撇变为点所致。撇变为点在俗书中较为常见，如“老”有一俗体作“”，见《金石文字辨异·皓韵》引《汉张寿碑》作“”，与写本中的“”形体近似。实际上，这种笔画形态的反向变异亦是成立的，即“、”亦可作“丿”或“一”，如“约”作“”，“勺”作“”，如唐《五经文字》卷中：“，户了反。”《集韵·笑韵》：“，诗颂篇名。”发生这种笔形变异，大多时候是出于书写者的书写习惯或是笔势影响，俗字与正字的差别并不太大。还有一种笔形变异是笔画的曲直发生改变，如“一”变为“”，这类笔形变异写本中实例较多。如丕—、垂—、真—、—等字。
3.置向改变。置向改变是指笔画的方向发生了改变，有时还伴随着笔画性质的改变，例如由右下的“、”变为左下的“丿”等，我们在这里不考虑笔画性质的问题，而只把它视作方向性的改变。
凡—：华堂～坐日从容，不观于时夏已中。——（《使华》p61.4）
逍遥容兴乐尧天，半是～人半是仙。——（《梅岭》p126.2）
按：凡，《说文解字·二部》：“凡，最括也。从二，二，偶也。从，，古文及。”《校正甲骨文编·卷十三》作“”，《金文编·卷十三》作“”，小篆作“”，《马王堆帛书》作“”，“凡”字形态已初露端倪，楷定后作“凡”。“”是将“、” 似，如“”“”“”等，只笔势略有不同。以“凡”为部件的“帆”字，亦可写作“”“”。还有一类笔形变异俗字是笔画移位，是指笔画的相对位置发生改变导致字形变化的俗字类型。最为常见的笔画移位是“、”的移位。如尤—、式—、述—、城—、玉—、载—等字，它们的“、”都发生了移位，但由于“、”在构件中所承担的作用并不大，位置的改变没有对字形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尽管发生了移位但并不影响人们对它的认读。
三、结语
篇幅所限，我们仅以其中的笔画类俗字为代表进行分析，但实际上冯克宽诗集写本中还有许多部件层面的俗字和整字层面的俗字，留待今后研究；其次，我们也能够发现，众多俗字出现在越南汉籍中，而且这些俗字基本都能够在中国的传统典籍中找到例证，这说明在汉字作为工具传播的过程中，不仅仅正字会被学习和吸收，俗字同样也会被域外的知识分子纳入到文字使用体系中去。
注释：
①本文中的碑刻俗字若未特别注明，则来自东京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所藏，石刻拓本数据数据库。
②以上三则字例均来自石晓华《石仓契约俗字研究》.
湘潭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
【参考文献】
[1]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2012.
[2]徐中舒.汉语大字典[M].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1986-1989.
[3]秦公.碑别字新编[M].文物出版社，1985.
[4]刘玉珺.越南汉喃古籍的文献学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07.
[5]葛兆光.越南汉文燕行文献集成[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
[6]何华珍.日本汉字和汉字词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张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