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俄罗斯前驻华大使罗高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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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俄罗斯前驻华大使罗高寿先生已去世近一年了。回想起与他相见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1993年,中俄关系还比较冷淡。我和101中学、十一学校的老校友创办了国内第一个俄罗斯歌曲合唱团卡林卡合唱团。我任团长。那时唱俄罗斯歌曲很不入流。电视台、电台、报刊、杂志等新闻媒体倒认为唱俄罗斯歌曲是件新鲜事,是个热点,对我们活动做了许多报道。俄罗斯奥斯坦基诺电视台也报道了我们的活动,引发北京乃至全国重新掀起了苏联歌曲热。
  那年秋天,俄罗斯大使馆邀请我们卡林卡合唱团全体成员去参加使馆举办的中秋联谊会。在会上我用手风琴伴奏,我们团用俄语演唱了几首俄罗斯歌曲,到会者异常激动。因为俄语歌30年来在中国几乎绝迹。我们要唱的最后一首歌是《祖国进行曲》。这时,在一旁观看我们演出的俄罗斯驻华大使罗高寿走过来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你们要唱《祖国进行曲》吗?我来给你们伴奏。”说完他就坐到钢琴前,展开一双修长的大手,娴熟地为我们伴奏。他铿锵有力的琴声使我们全体团员倍感兴奋,精神抖擞地用俄语唱起这支久违的歌。使馆大厅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许多人慢慢围拢到我们周围,大家用俄语、汉语一起唱起这首当年风靡全国的苏联歌曲。大厅里有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哈萨克人、吉尔吉斯人、立陶宛人,更多的是中国各界友好人士。我看到有的人眼里闪着泪花还在唱歌,心里感动万分。
  演出结束,罗高寿大使和俄中友协第一副主席嘉丽娜·库利科娃与我们全体团员合影留念,我们倍感荣幸。从此,罗高寿大使高大魁梧的身驱,儒雅的学者风度,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在社会各界的鼓励支持下,我们合唱团搞得热火朝天。我们积极策划、参与各种与俄罗斯文化有关的活动。我们参加北京电视台举办的外国名歌大奖赛、北京电台举办的俄罗斯风情联谊会、世界妇女电影周俄罗斯歌友演唱会、中国中央电视台举办的苏联电影歌曲回顾展。在北京各界俄罗斯歌曲爱好者的支持下,我们在音乐厅举办了业余合唱团中最早的俄罗斯歌曲专场演唱会。以俄中友协副主席嘉丽娜·库利科娃率领的俄罗斯使馆人员与我们同场演出,把音乐会推向高潮。
  罗高寿大使、俄中友协副主席库利科娃多次观看我们演出。我们合唱团也多次应邀到使馆参加节日庆典演出。我们团那时没有俄语和音乐专业人士,演唱水平和俄语水平都不高。使馆邀请我们是因为我们体现了普通中国人民对俄罗斯文化、俄罗斯人民由衷的热爱。民间友好往来更能体现中俄两国源远流长的兄弟情义。
  我们不仅组织合唱活动,还搜集俄罗斯歌曲。到1995年时,我们已收集了两千首俄罗斯歌曲文字和音乐资料。还专门建立档案,登记在册,编成目录。在一次俄罗斯使馆邀请会上,罗高寿大使看到我们夫妇自己编的手写俄罗斯歌曲目录很高兴,亲笔为我题词,他的签名“罗高寿”还是漂亮的中国字,这是十分宝贵的纪念。
  1995年,为表彰卡林卡合唱团对中俄友谊做的工作,俄罗斯使馆向我们颁发了俄罗斯联邦政府的荣誉证书,这是我们全团的光荣。
  罗高寿大使一家四代都学汉语,成就卓著,有多位是中国通、汉语专家。这是十分罕见的非凡家庭。罗高寿大使的父亲阿列克谢·彼德罗维奇·罗高寿是著名的汉学家。罗高寿大使的妹妹嘉丽娜·阿列克谢耶夫娜·罗加乔娃是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研究员,历史学副博士;小妹妹库托娃亚是东南亚问题专家;罗高寿大使的儿子、孙子也学汉语。
  罗高寿大使子承父业,他从事外交事业40余年。一生中有三分之一在中国度过。他的生活、工作、事业与中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中俄两国关系逐渐发展的见证人和参与者。他在不同时期三次在中国任职。从普通的翻译、随员、到苏联驻华使馆参赞再到俄罗斯驻中国大使。
  2005年5月9日,我们卡林卡合唱团在全国友协参加庆祝苏联卫国战争胜利60周年演出,罗高寿大使亲临现场观看。在会上我们得知罗高寿大使将在当年卸任。我们满怀深情演唱了几首卫国战争歌曲。演出结束后大使与我们全体团员合影。许多人对他依依不舍。
  罗高寿大使是驻华使节中任期最长的大使(13年)。他饱含对中国人民的深厚感情,以非凡的外交才干,传奇的经历,过人的才华,渊博的知识,儒雅的风度赢得中国人民的爱戴。在他任期内,中俄两国全面恢复友好睦邻关系。
  2009年10月1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大喜日子。9月25日我作为中俄友协的理事应邀参加全国友协在人民大会堂举办的中俄建交60周年、中俄友协成立60周年庆祝招待会。那天我早早就赶到人民大会堂。远远看到大会堂门口台阶上有位坐轮椅的人,待走近一看,啊呀,坐在轮椅上的人居然是罗高寿大使先生!我连忙走近他与他握手说:“大使先生,您好,您还记得我吗?”他说:“记得,当然记得。你好,你是来参加大会吗?”我说:“是的。”不一会,许多参会者都过来与大使先生见面,问好。我站在旁边,看到往日魁伟高大的大使先生,今日只能坐轮椅与大家交谈。心里一阵心酸。我听说他两年前在莫斯科出了车祸,腿骨折了。真没想到他以年近八旬高龄在这种身体状况下不远万里赶来中国参加60年国庆庆典。可见中国在他的内心位置有多重要!
  在招待会上,许多中外来宾都到罗高寿大使面前频频举杯,要求与他合影。他总是扶着轮椅慢慢地站起来与人合影,保持外交家风度,满足所有人要求。大会结束后,我一直等到最后,看到工作人员推着轮椅把他送出会场,才静静离开。后来听全国友协的工作人员说,观赏天安门阅兵式那天,罗高寿大使是坐轮椅观看的。我感到以后再见他是不容易了。
  去年4月的一天,我的一位朋友吴津发短信告知我罗高寿大使因病去世,她看到有一家报纸刊登了纪念文章。我心里十分沉重,问清楚报刊的名字和期号马上跑了好几家报刊亭,终于买到了那期报纸。报上登了大篇回忆罗高寿大使文章,还有一幅罗高寿大使素描,那神态、面容真是惟妙惟肖。我把文章看了好几遍。又仔细端详那幅素描,罗高寿大使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我仿佛又看到大使神采飞扬地为我们钢琴伴奏;看到他在招待会上用标准的普通话为来宾祝辞;看到他为我题词时那专注的目光;看到他在茶话会上与各界人士侃侃而谈;看到他观赏我们演出时频频点头;看到他在国庆招待会上舒心的微笑。
  罗高寿先生走了,他的音容笑貌永记心间!
  2013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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