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与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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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猪肉大幅涨价让诸多平民百姓叫苦不迭。追溯涨价原由,竟与汽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是乙醇汽油热导致的粮食价格上涨,带动了猪肉等一系列食品价格的快速攀升。猛然问,我们发现面临的绝不仅是“开车还是吃肉”的问题,而是“开车还是吃饭”的问题。
  以乙醇燃料替代车用汽油,曾被各国当成摆脱石油依赖的重要出路,科技力量强大的美国引领了乙醇汽油的发展潮流。美国总统布什在2007年1月的国情咨文中表示,美国增加乙醇生产的目标是到2017年达到年产乙醇350加加仑。10年后美国的汽油消费量中将有20%被以玉米为原料的乙醇汽油替代。目前土地资源丰富的美国、巴西都已成为世界乙醇汽油生产的领军大国。乙醇汽油对正在进入汽车社会的中国有着巨大诱惑:“种出石油”,曾成为中国为发展汽车业奠基的一条阳光大道。于是乙醇汽油项目堂而皇之地大干快上,在短短几年就普及了中国许多省市,那时最兴奋的就是产粮大省了。
  可惜我们在跟风乙醇热时偏忘记了一点:我们有那么多地“种石油”吗?中国早已丢掉地大物博的桂冠,成了资源缺乏的国家。中国人均耕地面积已由2004年的1.41亩进一步减少到1.4亩,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40%;现在中国即使把所有耕地都用来生产乙醇汽油,也仅能生产全国年石油消耗量的50%。当美国玉米出口已占世界总出口量的70%时,“十一五”期间中国玉米缺口为350万吨,将由玉米的净出口国转变为净进口国。中国从2004年已成为农产品的纯进口国。最重要的,是中国不少贫困地区的百姓还没有足够的玉米吃。
  汽车保有量上中国不能与车轮上的美国攀比,粮食变燃油的时尚中国更难向美国学习。
  可惜这条路中国已经走得够远:按照规划到“十一五”末期,中国燃料乙醇的年产能将从目前的102万吨达到500万吨,成为仅次于巴西、美国的第三大燃料乙醇生产和使用国。中国乙醇汽油生产企业都是“耗粮大户”。仅一个相当规模的乙醇生产企业每年需要消耗的玉米就约145万吨,占全国玉米总产量的1.03%。2001年国内酒精原料中玉米原料占总量的比重为59%,2006年这一比重已经上升到79%。目前乙醇生产企业都在为玉米紧缺而发愁。企业间的抢购让中国玉米价格飞速上升。由于乙醇汽油生产企业的惊人胃口,原为全国产业粮第一县的吉林榆林市,现在全部粮食都不够乙醇汽油企业用,还需从外省买粮;据悉东北三省这样因生产乙醇而由粮食产区变销区的县市已比比皆是。
  当许多中国穷人还靠棒子面活命之时,“烧”玉米驱动汽车似乎与可持续发展的人道起点相距甚远。
  当初有关部门制定政策支持乙醇汽油项目,出发点之一是为了消化陈化粮,首批国家指定变性燃料乙醇生产企业还享受着免征5%消费税等优惠政策,但2000后中国粮食产量锐减,这时乙醇汽油行业已发展得如火如荼,9个省都开始推行车用乙醇汽油。虽然国家已经紧急叫停和限制以粮生产乙醇汽油的项目,但受利益所驱许多企业还在以打擦边球的方式生产,比如中国正在新建及改扩建项目的酒精生产能力已有160万吨/年,因为酒精转化为乙醇汽油只需举手之劳。
  
  乙醇汽油热正在遭到全球性的质疑。
  2007年美国玉米种植面积已达到二战后最高点,玉米价格两年来翻了一番,世界玉米价格也跟着扶摇直上。面对全球性的乙醇热,經合组织官员已发出警告:如果乙醇占全球燃料消费的10%,就意味着美国、加拿大、欧盟和巴西30%的粮食、油料作物和甘蔗等糖类作物都会被用于乙醇生产。不久前巴西与美国签署的推广乙醇生产协议,而巴西的不少热带雨林已变成种植玉米的耕地。环保专家担忧,全球乙醇投资热可能会吃掉巴西热带雨林。
  发达国家带动的全球乙醇汽油投资热,已经引起发展中国家的极大愤怒。墨西哥的玉米饼价格上升了60%,引起大规模的民众抗议示威活动。委内瑞拉总统说,大量使用乙醇燃料就是以“饿死穷人”的代价去“喂饱汽车”。卡斯特罗则更言词激烈地称,美国引领的乙醇燃料经济是在进行“种族灭绝”。就连美国专家也预言:乙醇汽油热将造成世界8亿机动车主与20亿贫困人口大规模地争夺粮食。由于扩大种植农作物带来的化肥使用量增加,乙醇热也遭到环保主义的质疑,有专家认为乙醇汽油热可能不会带动拉美经济而是损害拉美经济。
  乙醇燃料的绿色燃料美誉还受到科学家的质疑。最近美国的一项研究发现,与以汽车为动力的轿车和卡车相比,以乙醇为燃料的车辆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大气污染。因为乙醇燃料会大大增加了空气中的臭氧水平,而臭氧是烟雾的主要组成部分,每年世界上有80万人死于烟雾中的臭氧等化学物质。专家认为,乙醇含量高的混合燃料对公众健康构成的危险,相当于甚至超过汽油。如果美国按计划到2020年普遍使用乙醇汽油,每年美国哮喘病患者将增加1200人。
  虽然乙醇项目投资热被国家紧急叫停了,但其对中国粮食安全的巨大潜在影响依然会长期存在。享受着国家补贴的大乙醇生产企业因缺少原料在大面积亏损,成为社会沉重的包袱。
  一个出发点可能不错的政策为何会陷入尴尬7因为割断了事物之间的联系,也因为缺少宏观的战略眼光。如果政策制定者更多以民生为本,更多遵循生态链条之间的自然逻辑,法规出台就会少犯忌头痛治头脚疼医脚的毛病。
  向发达国家学习时,千万不要忘记中国国情,不要忘记子孙后代的利益。因为要大量吞噬对人类非常珍稀的土地资源,乙醇汽油的可再生能源身份应该打个问号。让穷人不为吃饭发愁,让所有百姓都吃得起肉,似乎比提高汽车保有量更重要。
  
  (作者单位:中国汽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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