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毕业留言册上的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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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校园里,随着栀子花花香四溢的,是关于毕业的离情别绪。有人说,毕业,是一个沉重的动词,让人一生难忘的名词;毕业,是感动时流泪的形容词;毕业,是我们在孤寂时刻,带着微笑和遗憾去回想时的副词;毕业,是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触摸不到的虚词……
  一本本毕业留言册上,谁为谁谱写着一阕阕离歌?
  
  留言册,像一张离歌专辑
  有些话,也许没有在共度的岁月里说出口;有些事,也许当时并没有在意,却都被录进了这张离歌专辑里。深情厚谊,是歌中D调的华丽;祝福和展望,凝聚成激昂的高音;那低回婉转,反反复复地咏叹着的,又是多少不舍,多少回望……
  
  能与你同学,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
  高三的毕业晚会上,我担任主持人。我们准备了一个很浪漫的节目,让每个同学都在纸条上写上自己最喜欢的同学的名字,并写出喜欢的理由,当然是不用署名的,然后由我当众宣读。这个提议让大家格外兴奋,这也许是中学时代最后一次说出心底秘密的机会了。同窗几年,谁都很想知道,自己是否也被人悄悄地关注着喜欢着。
  很快,纸条便集中到我手中。当我开始念名字时,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眼睛都紧盯着我,眼里写满了紧张、不安和期待。随着我念出那些名字和与之相关的温情脉脉的文字时,全场的目光便都会聚集到被念到名字的同学身上。而那个幸运的同学,则会略带羞涩地微笑着,有点手足无措。随着纸条一张张念下去,教室里荡漾起明媚的暖意。
  在我即将念完最后几张纸条时,我发现,班上所有同学的名字几乎都被提及了,唯独没有我的同桌——那个模样平常、学习成绩一般、性格孤僻的女孩。确实,她这样的女孩是很容易被忽略的。看见她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怜惜。我拿出一张纸条,一本正经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并编了一个喜欢她的理由:也许你并不知道你的美,其实,你沉默的样子,是女孩子另一种味道的美!同学们都非常意外,她更是慌张地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我,像是在问,这是真的吗?我微笑着向她点点头。同学们回过神来,突然一齐为她鼓起了掌,掌声真挚而深情。
  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面前,她脸色绯红,眼里闪烁着泪花,不知所措。
  从那以后,她像换了个人似的,在高三的最后几天里,她终于第一次和那些漂亮女生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在了一起,也开始和男生大大方方地交谈,教室里第一次有了她明朗的笑声。
  在同学们的毕业留言册上,她为每一个同学写下了一句相同的话:能与你同学,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高三一班班长)
  
  丫头,我是多么想去保护你……
  “噢,我们都是不被上帝眷顾的病孩子,你左耳失聪,爸爸妈妈都离你而去。我,父母离异,没有人爱我,所以上帝也没有赠予我爱别人的权利。可是,丫头,我是多么想去保护你。看到你戴上开朗的面具面对别人,脱下面具时失魂落魄、忧伤难过的表情,我很心疼。真愿意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保护你。莫西,一定要,幸福……”
  这是小杨给我的留言。我是在班上看的,看完就泪流满面。一下子跑到小杨面前,抱着她哭……旁边同学的表情,我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因为我要紧握这一分一秒的时间,与小杨共度。小杨,你说要保护我,为什么要去厦门读初中?是不想看我这个傻丫头还是这么笨笨的吗?小杨,我把这件事写在这里,让我们彼此都不忘记。好吗?
  (少年文艺百度吧友 莫西)
  
  第一次觉得写作可以这么轻松,真希望纸能再长一些……
  还有十多天就要分开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就给班里每位同学都发了一张信纸,希望他们也能给老师写一份毕业留言。班长劳纯丽在前两天交上来的信纸上写了满满一页,我看完后,感动地哭了,当即在班里朗读了劳纯丽写的留言,一些同学也当场流下了眼泪。
  “第一次觉得写作可以这么轻松,真希望纸能再长一些,可以让我把所有的话都装进去……现在,老师叫我做事,我会当成一种享受,而不是任务,送资料、拿本子、改作业,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是这么留恋这一切。”
  劳纯丽也哭了,她说那天晚上,她也是一边哭一边写下这些对老师的肺腑之言的,一想到平常在一起打闹的同学以后就没有机会朝夕相处了,一想到和老师也要挥手说再见,真的有太多舍不得。(浙江省金华东苑小学 苏老师)
  
   燃烧吧,小宇宙!
  《圣斗士》是在初三紧张的课间时分在课桌下传看的,那是班上的一位同学买来的全套《圣斗士》。在毕业留言本上他给我的寄语就是那句:“燃烧吧,小宇宙!”
  说起来,《圣斗士》的画风尚有可圈可点之处,一水的酷哥、靓妹,背景渲染细腻,讲究动感和画面的气势。但故事本身太烂,前半部分几个圣斗士各自练功、行侠仗义的经历还有些看头,“招安”后紧密团结在雅典娜周围,就越来越没劲,奉命四处征讨,打来打去,简直就像《水浒》的后几十回。战斗模式也没有新意,先是常规的“天马流星拳”之类的招式特写,接着就被强大的敌人打倒,奄奄一息,开始出现幻觉,妈妈啦、女神什么的在耳边嘀咕一阵,然后是“燃烧吧,小宇宙”,好了,威力提升,敌人被干掉,又开始下一轮的战斗了。
  不过在枯寂的苦读中,这种简单的故事就足以抚慰我们,何况还有集体做“坏事”带来的认同感。那一年,我们班的中考成绩都很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像我一样,在临上考场时对着自己在心里喊了一嗓子:燃烧吧,小宇宙!(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中学 蒋凌云)
  
  特怀念在你背上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我高一刚进这个班的时候,感觉好像走进了外星球,第一次深刻地了解到什么叫城乡差异。但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很快也就熟悉了起来,只是我还是不会像同宿舍的哥们儿一样,和女同学轻松自如地谈笑风生。
  就在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后不久吧,我们班的一个女生下楼时不小心跌了下去,脚骨骨折了。我就天天从寝室到教室,从教室到寝室,背着她上下楼,背了半个多月。当时也没多想,背了就背了,像我这种农村孩子力气大些而已,那些城里长大的男生别看有的个头比我高,还真的背不动。每次我去背她,总有几个男生女生跟着,喊前边的人让一让啊,推开自动关上的楼道门啊,这件事也成了个集体的事,我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在毕业留言的时候,那个女生给我写道:“特怀念在你背上的那种温暖的感觉。”这句留言让我又想起了那半个月,想起来,好像从那以后和女生说话,我也很自然了。(俺咱我)
  少年的心为米兰而跳动,一颗是红黑色,一颗是蓝黑色,就让这两颗心靠在一起,永远为足球而跳动。
  ——给所有的米兰球迷
  到6月底初中毕业时,我喜欢AC米兰就有6年的历史了,班上最好的朋友阿连喜欢国际米兰也这么久了。今年1月8日,正在阿联酋迪拜集训的AC米兰和阿联酋国家队进行了一场热身赛。那简直是一场超级之战,我最喜欢的卡卡都上了场,吉拉迪诺下半场连中两元,帮助红黑军团2比0击败东道主。阿连知道我不可能看到转播,特地替我从网上下载了视频。他总说,我们都是米兰球迷嘛。所以给我的毕业留言也是这样的一段话。(爱死米兰)
  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对于我所做的,我向你说对不起。愿你永远保持微笑。
  大概在五年级的时候,我们班一个很调皮的男生坐在了我的旁边。他经常对我玩的把戏就是把我凳子的榫头弄松,之后眼睁睁地看着我坐上去然后摔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宽容他所有的捣蛋,不去报告老师。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懵懂的喜欢吧。
  但是,小学快毕业时,他有一次玩飞镖,不小心“飞”到了我的手指上,当时就鲜血直流。他吓傻了,所有的同学都傻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班主任来了,他被带去办公室,我被送进了医务室。就是因为这件事,班主任把我们的座位调开了。一直到小学毕业,他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等到举行毕业典礼时,他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很特别,是吧?我记得那时,留言册上几乎千篇一律都是“前程似锦”、“心想事成”之类的祝词,而他的,却如此与众不同。(深圳 华嘉)
  ……
  我高三时最好的朋友对我说,你的留言册先给别人写,我等最后一个,要把它填满!一定不够写!当时我好感动。结果是越来越忙,越来越忙,直到毕业了也没有让他在我的留言册上留下只言片语,但是当时他的话却成了我记忆中最难忘的留言。
  (吉林省长春市 任冉)
  
  咏叹调太抒情,我爱搞笑版
  
  不是所有的离别都要用泪水伴奏,表现一下幽默感,也可以谱写出令人难忘的曲调。
  
  皮带渐紧终不悔,为伊撑得肉累赘。下课最爱排档晚,烤肉香于二月花。
  有时候觉得,“酒肉朋友”也许比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更令人感觉温暖和珍贵。高一时,为庆祝我拿了奖学金,我请同宿舍的人吃烧烤。他们狼吞虎咽吃得特别香,我馋得直咽口水,却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吃。后来他们知道我请客没带够钱,都豪情万丈地说:今后无论谁拿了奖学金,他们只看,让我一个人吃!结果,我们宿舍的人一个比一个勤奋,好像只有拿奖学金来请我才够面子。这样带着肉香的故事就一直一直继续了下去,以至于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最闪亮的一句留言都满含着这种迷人的烟火味道。(陕西省西安市 秦歌)
  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因为只有我能扁你。
  这是我同桌写的,我们是一对冤家,每天你打我,我打你,吵吵闹闹的。老师看到我们就叹气,说什么女生不像个女生样,男生没有个男生形。
  但留言册上有一滴水迹,是他哭了吗?(少年文艺吧吧友 木瑶樱子)
  
  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只好等到来生里才踏上你我故事的开始。
  班里最早听流行歌曲的几个都是所谓的差生,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老师于是经常在开班会的时候,对这些人严厉批评,外加冷嘲热讽,同时反复强调他们是中了流行歌曲的毒,那些歌全是精神鸦片。可没过多久,班里成绩名列前茅的几个男女生也开始听,而这几个下水的好学生,学习成绩一点儿没下降,还有一个邪乎的,考分居然比原来还提高了。
  等到升入六年级,全班同学基本上都成了流行歌曲的爱好者,再后知后觉的也搭上了末班车。有听四大天王的,有听四小天王的,还有偏爱几大天后的……人人都配备了手抄本,抄着一首首歌词,不少本子里还贴上一堆港台明星的不干胶贴画作为装饰。因为正版磁带太贵,能消费得起的人毕竟有限,很多盗版带上的歌词错误百出或者干脆没有。所以,互相传抄歌词还是很有必要的。当时有几个女生的小歌本由于字迹清楚,内容丰富,导致借阅率居高不下,有的在外流传几个月才能辗转回到主人手中。本来崭新的本子已经皱皱巴巴、惨不忍睹,引得主人趴在课桌上涕泪横流。
  该毕业了,我们开始忙乎着互相写毕业留言。好家伙,全是大段大段的歌词摘录,都恨不得把自个儿的手抄本复制一份给对方。
  有位不太熟的同学居然给我写了满满两大张,细看之下,他很流畅地引用了《来生缘》的全部歌词作为主要内容和结尾。(慕容)
  那次辩论赛失败都怪我,现在向你道个赚(歉)。
  我们高中时的班长是个超级马大哈。当时他是物理课代表,有一天下课大叫一声:“交英语作业!”全班同学狂晕。一次上自习时,班长一个劲儿地说:“我怎么这么热呢?我怎么这么热呢?”他同桌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穿棉大衣?”他这才恍然大悟,脱下大衣说:“真凉快啊!”最搞笑的是一次我们班开辩论会,班长和我们分在反方。正方刚说完,他就蹦起来激动地说:“对方辩友请注意,我们完全同意你方的看法……”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这句发言都被大家当做笑柄。
  看到他给我留的毕业留言了吗?一看到那个错别字,我不看署名就知道是他写的。(安徽省马鞍山市 常青)
  吐一口血,扶两个丫鬟,到院子里赏病梅。
  文科生写起毕业留言来,一个比一个文绉绉,那些整天泡在数据公式里的理科生也许不敢想象。我有一位同学特喜爱文学,在最艰苦的试卷成堆的日子里,他的书包里也藏着一本《红楼梦》。因此在留言册上他在“爱好”一栏就写上了“风花雪月,金石文章”,可是在另一本上他又写什么丫鬟病梅的,惹得众人传看笑骂。(文科男)
  你喜欢坐在牌桌前,也喜欢坐在书桌前。坐在牌桌前你离我很近,坐在书桌前你离我很远。
  班里有位女同学,学习成绩很好,也喜欢打扑克。有一段时间,不知怎的,班里流行打“80分”,一有时间,牌桌就摆上了。我最喜欢和她打对家,我们搭档“打遍全班无敌手”。但是她的成绩太好,一离开牌桌,我就和她找不到共同语言了。真是遗憾啊。毕业时,面对她递过来的留言册,我就借用顾城的一首诗,改了几个字给她留了言。没想到她看了还蛮激动的,呵呵。(零零碎)
  
  快把杂音过滤了吧
  
  就像制作再精良的CD中也可能出现杂音,毕业留言册上的离歌里也会有不和谐的音符。
  
  语长方显情深?
  “眼看就要参加高考了,我女儿每天回到家却忙着写毕业留言,每本留言册都要写上好几千字,不仅影响了学习,也占用了休息时间。我真的很担心她。”家住呼和浩特市大学东街的胡女士担心地说。
  其实胡女士的女儿小颖一直是妈妈的骄傲,平时学习刻苦,成绩也一直很好。最近却为了写留言和妈妈有了争执。胡女士说:“我翻看了女儿写的毕业留言,大多是摘抄的歌词和祝福语,两三页的留言没几句心里话。”小颖说:“高考结束以后,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为了表示感情深,我们当然要尽量把留言写得长一些。”
  暴力庸俗才算酷?
  小鑫的爸爸在翻看儿子的毕业留言簿时大吃一惊,“里面5个孩子说以后小鑫再玩CS就集体追杀他。”小鑫说这是因为他CS打得超棒,大家跟他开玩笑。而据他介绍,不光他一个人,几乎班上所有男生的留言本上都是“喊杀声”一片,就连女同学的留言,也都是“我恨死你了”、“再见必宰之”这样的狠词。
  “6年同学了,直到今天才对你说出我的心声:‘你为什么不去死!’”看到这段留言,北京海淀清河某小学毕业生小池还挺开心。他说这都是哥们儿之间才会说的玩笑话。
  一些中学生的毕业留言册里,流言蜚语远比祝福多。“我的几个哥们都给我写‘希望你和×××终成眷属’之类的话。”今年初三毕业的男生于明介绍,在班里同学的留言本里,关于男女同学之间的“绯闻”占了一多半。中学女生的祝福则扩展到了偶像明星。“希望你家杰伦能收到你送的玩偶。”女生雅轩说,这是她留言册里最“干净”的祝福了。
  “本想对你说三个字,又怕伤了我们的友情,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拿钱来!”“你长得真美丽啊!鹰钩鼻子蛤蟆嘴,蛋糕身子鸡大腿。”上海的俞女士很纳闷,“小学刚毕业的孩子,怎么会写出这些话来?”
  六年级学生陆珍妮说:“这些留言只是同学间开开玩笑而已,大家都是这么写的。如果写好好学习、前途无量、万事如意之类的话,会被认为‘老土’。”
  留念需要奢侈?
  文化用品商店里充斥着装帧精美、厚重奢华的毕业留言册,定价动辄几十元,百余元,却迅速在中小学毕业生中流行起来,越是工艺复杂的毕业留言册越受欢迎。如果班里有一个学生购买了样式新颖的留言册,很多同学就会主动询问购买的地点,然后在放学后成群结队地去购买“最新”的毕业留言册。一些为孩子购买毕业留言册的家长表示:“这是给同学和老师填的留言册,用贵的更体面。而且留言册也就毕业的时候用一次,多花点钱也值得。”
  伴随着昂贵的价格而来的,是毕业留言册的华丽程度:纸张质量自不待言,名家插画印作底纹,漫画文字随处可见。一些几十页的毕业留言册甚至不会出现图画重复的现象,每一页都印好了“经典留言”,漫画形式的边角点缀也让整个留言册更像手绘读本。
  这样“包装”的结果就是:同学们真正的留言与印刷上去的祝福或调侃难分彼此,层层叠叠的色彩与画面淹没了所有文字。
其他文献
一    班主任刘老歪的脖子生下来就是歪的。据说他的母亲很瘦小,枣核一样,老歪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却很壮硕,空间狭小伸展不开,脖子就窝歪了。他于是有了刘老歪的雅号,简称老歪,他自己也认可。在大学停办十年后的那个教师短缺的年代,老歪当上了孩子王。教师走马灯似的换,有本事的进城做生意发财或到乡里县里谋个一官半职,老歪却不弃不离,安贫乐道,一直干到现在。老歪苦中有乐,喜欢喝点小酒,早晨不敢喝,上午常有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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