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眼中的“命运”等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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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输完液,从医院大厅出来,我突然发现放在大门口的电动车不见了。这辆车才骑了3个月!
  我还在发蒙。旁边有人提醒我报警,于是我打了的,来到派出所。做完三页笔录,我提出要看监控。警察调出了我进输液室后停车场的录像。总共两个小时。早晨的一切,从头再来。
  我看到自己把车停在大门旁,慢慢走进医院,我的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断有车停在附近,我的车慢慢淹没其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仍然能看到监控录像中我擦拭得锃亮的车把。
  然后,我看到自己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低着头,躬着腰,呆在那里。离我不远处的停车场上,一个瘦高个正在努力研究我的车他前后左右环顾着,把我的车推出来,跨上,启动。我只要走过去就能撞见。
  我仍旧站在那里,又返回大厅,因为忘了问医生一个问题,一会儿,我又出来了,来到停车的地方,我看到自己惊愕,然后四处走动,在密密麻麻的车中寻找。而那个偷车贼,刚刚骑走我的车,就在三四十米之外。我只要转转头,朝前看一眼,就能发现。但是我没有。
  我站在那儿,和几个围观者慌乱比划。然后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监控录像中,偷车贼就在前方,我所乘的出租车超越了他,又拐弯,驶向派出所。只要我偏偏头就能看到,
  我乘坐的出租车拐弯,而偷车贼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不久,一个女人过来,拿来一个头盔,戴上,这样电子监控就照不到她的脸。女人跨上了车,偷车贼在教她,她启动了车,骑得歪歪扭扭。他们站立的地方离失窃的地方只有50米,只要我不打的向前走一段,就能发现我的车,但是我没有。
  我呆在录像前。
  从派出所出来,我懊丧不已。我一遍一遍地假设,只要我做对了一步,就能从偷车贼手中夺回我的车,但是,我全部错过了,接下来的几天,我无法排造自己的遗憾,不断自责。
  我第二次找到民警,希望能再看一次录像,他显然明白我的状态,说,他刚刚接手一起车祸,一个中年男人被车撞死了,在电子监控中只有毫秒之差,只要他放慢一下脚步,哪怕打一个喷嚏,稍稍停留一下,撞他的车就开过了。
  警察拍拍我的肩,说:“许多事不能回头看。”我突然打了个寒噤。
  
  爱得比你深  长袜皮
  
  勒令老公把一只土里土气的双肩包扔掉,他心有不甘。虽然我在许多照片上看见他从读书时代起就背着它周游各国,但如今它已不比一只麻袋强。我语重心长:亲爱的,那只包,样子已经落伍橙色成了咖啡,无法与你更新换代的衣服匹配,也不再有适合它出风头的场合。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在厨房里轻声自语:我对不起你呀,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竟然亲了一口落满灰尘的脏包。这番场景,简直如同琼瑶片里迫于淫威的恋人正在哀怨分手。
  妈妈的一只小竹板凳,几经捆扎体无完肤,但几十年来,无论搬家装修都不肯处理掉,无视它与环境多么不般配。
  瞧瞧你自己,妈妈也会说,那双凉拖从高中女生穿到了已婚主妇,上天、下海,缺钉、开裂,修了不下五次,其他鞋来来往往,只有它的地位屹立不倒。
  自从收了卖房定金后,我的心都要碎了,几乎没有勇气再踏入一步,每一样亲自挑选的物品都在提醒着独居三年的细节。这是一种知道已经完蛋了的心情,虽然拥有更大的房子,虽然巨款在手,但是怎么都比不上失去了的那一个,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也许,我们也这么爱过一个人,既决绝,又软弱。
  有天,姑妈在我年近不惑的智障表哥床底下搜出了上百只衣架,几近晕厥。家里常年丢失衣架,谜底却在这里。没人知道他从几岁开始搜集,又是从哪儿得来的灵感。当他们要取走衣架时,表哥号啕大哭,以死相挟,最终成功留下了50只。为什么是衣架呢?这审美很另类。也许,每个人的体内都有多少升的“情”需要释放,如同呼出二氧化碳。令人心酸却欣慰的是:一个被上天剥夺爱人的机会和能力的人,迷恋起一堆衣架来也可能是排山倒海、愁肠寸断的。
  收废品的人来了,4角一斤,我做了读书人忌讳的事:卖书。书多到3米长的书架都不再能放下,绝大部分,以后未必会再翻开一次,却要成为一生的累赘,以及许许多多的回忆。
  有天我发现,那只老态龙钟的双肩包,它又好好地躺回了柜子里。
  
  大雅之堂上的“小人物”  李忠东
  
  “蓝厅”是斯德哥尔摩的市政厅,已成为瑞典最引人注目的建筑,一年一度的诺贝尔奖颁奖仪式就在这里隆重举行。
  进入“蓝厅”之前,必须首先经过旁边的一个厅。映入眼帘的是位于墙面高处的一个小伙子的雕塑头像,没有任何文字介绍。他只是这座著名建筑的一位普通建筑者。“蓝厅”落成之后,人们以其中一个干活最卖力的年轻人为原型,雕成塑像镶在墙上,作为纪念。
  再往前走几步,可以看到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画着一个人的肖像。他是一个当年给“蓝厅”建筑工地送啤酒的搬运工,他每天在工人下班后及时送来啤酒,还有欢乐,为表达内心的感激,大家请了一位名画家为他画了这张肖像。
  面对大雅之堂的“小人物”塑像、画像,凡是进入“蓝厅”的人,不论是瑞典国王、王后还是政要,都无一例外地要先瞻仰这两位当年普普通通的劳动者,缅怀他们的功绩。
  再往里走,就到达“蓝厅”。“蓝厅”只能容纳1300人,为此每人的座位宽度限制在60厘米,只有主宾席的座位为80厘米,就座的是瑞典国王、王后和其他贵宾,然而这些年随着来宾数量的增加,主宾席上的每个座位一律减少了20厘米,和所有与会者的座位一样宽。
  诺贝尔奖的颁奖晚宴上的菜肴也没有什么两样。宴会上,最为风光的不是国王、王后和权贵,而是为进步、和平和科技发展做出贡献的学者和科学家。
  其实每个角落都在用无数的标尺衡量着人的重量和身价,即使变成被整个世界不屑的草芥,也总在某些心里受到尊敬。
  
  “闲事”之于西班牙  梁 勇
  
  和朋友约好了见面时间后,我开着车准备出来。刚发动,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站到车头、我认识她,邻居埃里斯太太。我问她有事吗?埃里斯太太说,你的车有点脏,是不是要清洗一下?谢谢你,埃里斯太太我会洗的,感谢你提醒!我准备重新启动。但是,埃里斯太太似乎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你既然要上街,我认为你应该马上洗!这是怎么了?我的车洗不洗应该由我来决定。我耐心地说,我知道了,埃里斯太太,谢谢你,我会洗的!不,我认为你立刻就洗!埃里斯太太一脸坚持。没办法,我只好下车,很不情愿的把车擦了一遍。埃里斯太太检查一遍,终于让我离开。
  到达目的地,车停稳后,一个保安上来非常热情地为我服务。我拿出小费给他时,口袋中的两个硬币被掏掉在地,顺着陡坡一直滚到下水道。我并不在意,准备离开。这时,保安却说,先生,你的钱?我说,我不要了!保安拦着我,那可不行,说完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三分钟后,两个身着工作服的人在保安的指挥下,将下水道盖子撬开,取出两个硬币。干完了,保安掏出钱给两个工作人员作为报酬,然后,把硬币给我。然后在我的不解中告别。
  停好车,我开始寻觅预约的咖啡店,突然,一位陌生西班牙人过来,努力说服我去见一位中国同胞,预约的时间要到了,我却极不情愿地被带着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位中国人面前。原来他迷路了,找人问路又不通西班牙语,于是被问路的当地人比划着要他呆在原地,不久我就被带来了。
  终于见到朋友,我将一路遇到“爱管闲事”的当地人的经过和我的不解讲出来。他听完哈哈大笑。说,这些“闲事”每个西班牙人都会管的。
  为什么?
  你的车没有擦当然要管了。西班牙是个十分注重环保的国家,你车脏了,开到街上势必被处罚,你所居住的社区必定被记录下来,以后警察会不定期到社区检查,你的社区也会被别的社区另眼相看,
  而你的钱掉到下水道不取出来,势必会造成社会上流通钱减少,这样就可能影响到他们少赚钱,自然会影响他们的收入,当然要帮你取出来了。
  外地人问路,如果第一位被问者不管这位外地人,那么他势必会继续在那里问,西班牙人视时间为生命,他们会认为,说不定会问到一个关系到他或者他的家人、朋友某件重要事情进展的人,这样就耽误时间,可想而知也会影响这件事情的进展。
  我目瞪口呆。原来,我眼中的“闲事”,一点都不“闲”。
  
  编辑 舒 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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