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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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地里干活儿,突然下起雨来。雨来得特别奇怪,也特别迅猛,明明是红红的太阳当头,却有噼里啪啦的雨点砸下,眨眼间,那噼里啪啦的雨点就变成了线绳般的雨柱,所有在田间干活的老老少少,都低着头不顾一切地往回跑。就有一位将近70岁的老头,不知是见雨开心?还是他根本跑不动,只听他大声吼道:“跑啥?当年平田整地开垦梯田学大寨,下这样的雨有谁往回跑过?”
  这让我想起了学大寨的日子。
  我回山西省临猗县闫家庄贝支村务农当农业社社员时,正好赶上了学大寨:学大寨记工,学大寨平田整地,学大寨开垦梯田,学大寨修建大寨池。
  说到当年的学大寨,真的让我觉得岁月很长很长,我憋着气一夜一夜地哭,哭我干了全劳力的活儿,却总是拿着半劳力的工分。
  那年我15岁,小学毕业没有考上初中,只得在农业社劳动干活儿。在农业社学大寨劳动干活儿,不知是大寨就是这样规定的,还是当地领导随心所欲,把干活儿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统统按年龄划分成十成人、八成人,还有全劳力和半劳力。
  这十成人,全部是小伙子和男人(够了18岁,没结婚的是小伙子,结了婚就是男人),八成人全部是大姑娘和小媳妇(够了18岁,没有嫁出去的是大姑娘,嫁过来的就是小媳妇);全劳力是所有成年的男子和妇女,半劳力是50岁以上的老头、老太太和不满18岁的男生、女生。
  我15岁,被划分在半劳力的范围里。
  半劳力干活儿,即使干得和那些成年男子以及成年妇女一样多,在评记工分时,也总是要比全劳力的男女少很多。譬如,成年的男子全劳力,他们干一天活儿是12个工分;成年的全劳力妇女,她们干一天的活儿最多是10个工分;而我们半劳力,农忙时干一天活儿最多8个工分,农闲时干一天活儿最多6个工分。
  这一年,我们生产队一共有5位男生没有考上初中,我们5位统统年少力狂。社员干活儿间歇时,全劳力的男子是提着筐给家里的猪羊割草;全劳力的妇女,不是纳鞋底,便是整鞋帮,而我们,一同上学、一同落榜的5位男生,不割草不做鞋,找块儿空地,或者就在地头,不是逗拐就是摔跤。
  瞅着我们5位男生有使不完的劲儿,生产队长就拿我们试试看。也就是经过了第一次试试看,我回到家就憋着气哭了一夜。
  那时,生产队养着几十头耕牛,几十头耕牛分成两个饲养室圈养,每个饲养室4间屋,大约不到半个月,这4间屋的牛圈就要清除。
  清除牛圈的活儿,当时在生产队是属于重体力劳动,也是全部派给有力气的全劳力男人去干,而生产队长,却把这样清除牛圈的重体力活,派给了我们5位中的4位,也和全劳力男人一样,每个牛圈两人清除。
  说实话,当我第一次走进牛圈时,那难闻的气味真的让我恶心讨厌,特别是那湿乎乎的牛粪牛尿,掺着已成泥巴的黄土沾在脚上,一会儿就把鞋底渗透了,黏黏的鞋,滑滑的脚下,每铲一锨,都要拿出12分力气。但能干上清除牛圈的活计,这就说明生产队长已经拿我们当全劳力使用了。也就是说,我们的工分,就可以从6分、8分,一下子就要涨到12分了!
  可是、可是谁知道,我们两位15岁的男孩,一晌清除完4间牛圈,但在评记工分时,我们还是原来的半劳力工分!
  从此,在以后的岁月里,只要让我清除牛圈,我就把委屈和憋气咽回肚里,等天黑回到家,就开始哭,哭得奶奶叹气,妈妈生气,并说半劳力就只能挣半劳力的工分,挣全劳力的工分那可是要犯错误的。
  是啊,犯错误在当时很容易,也很吓人。我在委屈中憋着气,干着全劳力的活儿,但却挣着半劳力的工分。
  忽一日,街坊的媒婆来我家给我介绍对象,刹那间,我觉得我长大了,成人了,再也不会掙半劳力的工分了。可是,想不到,就在平田整地的工地上,我犯错误了。
  我和一位社员都叫他“技术员”的男人开玩笑说,这平田整地有啥用?那技术员(其实并不是什么技术员,只是在平田整地的施工中,拉拉线绳,看看整过的田地平不平)却瞪着眼睛质问我:“有啥用?等将来有水浇地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啥用!”我说:“将来啥时有水啥时修也赶得上,何必早早地劳民伤财白费工。”
  想不到,过了半小时,平田整地指挥部的高音喇叭就不点名地批评了我。
  对于全村最高指挥官的不点名批评,我的心里的确很慌乱,慌乱得好几次想要找见最高指挥官承认错误,因为我真怕当着全村社员群众做检查挨批斗。可是,虽然我没有面对全村社员群众做检查,但在评记工分时,生产队长却严厉地对我说:“你说过的话你知道,批斗就免了,工分记半劳力,这是全体大队干部在支委会上统一研究决定的。”
  为了痛改前非,我好长好长时间,不论见了谁,都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一个字也不说出口。可是,生活是无情地,它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就在我下决心再不多说话开玩笑时,新一轮开垦大寨梯田的誓师大会召开了。就在这开垦大寨梯田的誓师大会上,我又被编进青年突击队。做为青年突击队的队员,要求是先写决心书,然后在誓师大会上,再把自个所写的决心书当做表态念一遍。
  由于我有思想包袱,不想多说话,所以,写好的决心书,我也没有一句一句地全念,只是念了开头和结尾的口号,而把中间的大好形势和开垦梯田的意义全部省略,想不到,我的简单明了,得到了最高指挥官的表扬,表扬我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决心明了、气势冲天。
  当时,我真觉得在荒沟里开垦梯田大可不必,因为老天不作美,年年干旱少雨,种在大田里的小麦、玉茭和棉花,都蔫巴巴等着群众挑水浇灌,而在这荒沟里开垦出来的梯田,不但土壤贫瘠,而且最不耐旱,就是挑水浇灌,道路也很难走。可是,为了再不全劳力挣半劳力的工分,我只能是埋头苦干,将心里的苦楚化作汗水默默流掉。
  就在我一块心病还没有揉碎时,新的决策又出笼了,因为大寨的虎头山上有一个蓄水的池子,我们也就得有这样一个池子;大寨虎头山上的池子蓄水是山水,而我们的池子蓄水,是从深井里把水用水泵泵出来,然后再经过池子,流出来浇地灌田。
  大寨的蓄水池是石头的,我们没有石头,只好让全体社员拉着平板车,到将近百里的山上去拉石头。我不说拉石头的艰辛和劳累,我只说从深井里泵出来的水,它原本就可以直接从“马道”里流进田地,可为了学大寨,这直接能浇地灌田的井水,就需要先进入在二三亩大的地上挖出的两米多深的大坑——用石头垒出的所谓大寨池,然后打开阀门,再将井水放出来浇地灌田。这样做,且不说脱了裤子放屁,多余繁琐,只说那积在池子里,而低于地面的水,那简直就是浪费,因为那水永远从阀门里流不出来,白白地放着还要耗电投工。
  现在,当年开垦出的梯田,早就荒芜了,被杂草占领多年;大寨池也因修建黄河引水渠道用土被挖掘成“残垣断壁”,破烂不堪;就是那找水平、拉线绳,日夜奋战所平过的田、整过的地,为了浇灌,村民们还不知又修过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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