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Konstanz是德国边境城市,紧邻瑞士,所以在接壤那道边境线的岔路口上,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居然设了两个瑞士海关。
　　可悲的是,初来乍到的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更可悲的是,就在这条几百米长的边境线上,我居然迷了路。
　　从超市买完东西,我背着沉甸甸的大背包踏上归途,一出门,才发现路似乎不对。可是Konstanz实在太小,我想,绕着弯走怎么也应该走得回去吧,所以继续向前,很快就到了一个类似国内收费站的建筑前。里面有高高的顶棚,小小的亭子,进进出出的车辆,还有间或上前盘查的穿着深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天色渐晚,夜幕低垂。我急着赶路,也没留意,径自穿过那座建筑。刚走出大约五十米远,就在我转弯之际,突然,从路旁的一辆警车里蹿出两个彪形大汉。
　　我吓了一跳。那两个穿着制服、长靴的大汉直奔而来,其中一个警察大叔看看我身后的大包,微笑地问:“购物?”原谅我一介良民,实在不擅长跟异邦警察打交道。我紧张了老半天,最终只憋出一个单词:“Yes.”
　　警察大叔看着我,非常客气地说:“买了些什么?有购物小票吗?”我点点头,将小票翻出来,递给他。他看着看着,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护照有吗?”
　　啊?我一愣。谁平时上街买点儿小东西还随身带护照,不怕丢啊?我摇摇头:“没带。”另一个警察大叔也走上前来,严肃地问:“那你有驾照或其他合法证件吗?”
　　我纳闷地摇头,觉得实在太奇怪了,脱口而出:“在德国逛个街而已,有规定必须随身带着护照吗?”
　　两人看着我,不可置信地齐齐挑眉,都笑起来:“德国?”其中一人指指身后的那个建筑:“看到没有,这是边境站。所以,小姐,”他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着,“你说的德国在那头呢,这里可是瑞士。”
　　瑞士?我居然一不小心偷越国境?看着他们猫头鹰般犀利的眼神,我郁闷至极。这就是一个路盲必须付出的代价。
　　半分钟后,垂头丧气的我坐上那辆让人胆战心惊的警车,七拐八弯,开到几百米之外另一个灯火通明的海关。
　　谁叫我误打误撞进人家的地盘?人家说得有礼有节:“对不起,因为你既没有护照,也没随身携带任何可以证明你身份的证件,所以,你需要跟我们回办公室核对一下。”
　　我心里黯然,遵纪守法这么多年,居然连国外的警车都坐上了!
　　两三分钟后,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海关办公室外间,招待我的是一杯温热的咖啡。里间的电脑桌前,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一个忙着念我刚写下来的名字和护照号,另一个忙着跟电话那头说些什么。
　　又过了两三分钟,两个警察走出来,面带微笑:“核对完了,没问题。小姐,你可以走了。”
　　我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一个警察大叔帮我拎起背包,礼貌地送我到门口,仿佛看出我心底的抱怨,笑了笑:“幸好你拿的是德国居民签证。”
　　我诧异:“为什么?”
　　他朝我眨眨眼:“因为我看到你买了两斤肉,外加五斤米。”
　　我更加诧异了:“两斤肉,五斤米?”
　　警察大叔好心地解释:“因为德国物价相对便宜,搞得附近的瑞士人都跑到德国去买东西。为保护本土农牧业发展,我们规定:瑞士居民每次通过海关,只能带入半公斤肉类、两公斤禽类、两公斤米面和适当数量的蔬菜。也就是说,如果你拿的是瑞士签证,按规定,超出部分就得对照瑞士物价全部补齐。”
　　我双脚跨出大门的一刹那,他又补了一句:“唉,跟你说,其实我也经常去德国买东西。”
　　我终于明白,此惊魂非彼惊魂。原来,把我弄到瑞士海关喝咖啡、让我惴惴不安的,并不是德国越境瑞士。搞了半天,人家一直以为我是装聋作哑的瑞士越境德国!
　　怪谁呢?谁叫瑞士物价实在太高!
　　(摘自《留学》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