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高的山峰一定越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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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君在攀登道拉吉里峰。 供图/ 韩子君

  我们不止一次地听登山小白和一些不了解的大众媒体,把珠峰默认为世界上最难的山峰。他们的逻辑很简单,最高难道不就是最难的吗?
  对此,巅峰户外运动学校校长孙斌颇具发言权,他曾经从南北坡登顶过珠峰、并完成过中国最具技术代表性的山峰幺妹峰。他认为:“8000米级别以上的大部分山峰,都比珠峰的传统路线难。”
  一个山峰的难度包含很多维度,并不单涉及高度。假如把北京的香山搬到海拔8000米以上,在其他客观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山峰难度当然会升级。但海拔高度并不是决定山峰难度的唯一因素,还有技术难度、风险级别、天气状况、偏远程度、攀登方式等因素。
  和“高度与难度”的关系一样,大众误解颇深的还有死亡率。凭死亡率来推断攀登难度,也便如同杯中窥物,远不能对一座山峰形成真实而全面的认知。首先,我们对死亡率的计算方式就有很深的误解。
  死亡率在登山界有不同算法,比如以死亡人数和珠峰大本营的总人数作对比,这个基数将客户、后勤人员、向导等通通囊括在内,得到一个数值。
  更值得被认可的计算方式,是以登顶死亡人数除以登顶人数得出的占比。当然,“登顶死亡率”只是给试图了解的人以数据概念,提供一个山峰间作比较的计算基准。
  我们可以就世界上14座8000米以上的山峰在高度、难度、死亡率上作一个对比。根据2018年的数据统计,其中,死亡率最高的属安纳普尔娜峰,虽然其海拔8091米低于珠峰的8844米,但由于其持续的雪崩和大雪天气,使之成为下撤过程中遇难人数最多的山峰。自从在1950年被首登后,在261位登顶者中有71人死亡,死亡率高达27.2%。
  死亡率仅次于安纳普尔娜峰的是K2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世界第二高峰。自1954年以来,登顶的367人中有84人死亡,死亡率22.8%。该山集结了高、陡的客观因素伴以大概率的雪崩、落石等不确定风险,被称为“地狱之巅”。
  海拔8215米的南迦帕爾巴特峰,以20.75%的死亡率排名第三,自1953年实现登顶后,共400人尝试攀登,83人丧生于此。其难度不在于对攀登技术的极高要求,而是其攀登线路长度以及恶劣气候。
  除却另外10座8000米以上山峰目前统计出的死亡率,珠峰的死亡率,自1953年登顶以来,295的死亡人数占总攀登人数约8950的3.29%。这个数字,在14座山峰中,排名第11位。
  由此可见,山峰的攀登死亡率并不直接与其难度挂钩,而作为世界第一高峰的珠峰,也并非人们印象中“最难”及“最危险”的山峰。那么,如何来定义山峰的高度呢?
登山者在攀登珠峰,队伍相对平缓的雪坡上排起了长龙。 供图/ 王珊珊

  从专业登山的角度,山的“高度”往往分为两种。其一,“海拔高度”,即山峰与海平面的高度差。其二,“相对高度”,指山脚至峰顶的高度,即大本营到顶峰的距离。
  而对于难度则有更多的评判标准。首先是高度,陡峭程度和风险级别相似的山峰,高度越高当然难度越大;其次是攀登路线的技术难度(陡峭程度),同样海拔的山峰越陡峭意味着越困难;另外攀登路线越长,攀爬时间即相对延长,耗费体力更多,因而难度也会加大。如上文所说的南迦帕尔巴特峰,便是以营地之间路线的长度而令人望而生畏。再者是风险级别,同样高度和技术难度的山峰,风险级别更高的,如容易发生冰雪崩、落石等情况,难度随之增加。
  此外,山峰的偏远程度也影响着山峰的攀登难度,如果一座山峰需要徒步一个星期才能到大本营,比起那些汽车直接到大本营的山峰来说,攀登难度也会不同。当然,山区的气候特点、攀登者选择的季节和攀登方式等都会对攀登难度产生影响。因此一座山峰的难度有很多影响因素,需要综合考量。
  例如我国著名的技术型殿堂级山峰,幺妹峰,以其最常规的攀登路线来说,技术路段的长度为1050米,最难的难点为M3、M4左右,岩石难度在5.9左右。但山上的不可控因素很多,有比较频繁的冰崩、岩崩、雪崩(相对少),因此判断其整体难度较高。
  理解了山峰的难度、高度与死亡率之间的关系,我们再来重新检视这14座8000米山峰,它们按照死亡率(据2018年数据统计)从高到低依次是:
  ·安纳普尔娜峰:8091米海拔,死亡率27.2%
  ·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死亡率22.8%
  ·南迦帕尔巴特峰:海拔8215米,死亡率20.75%
  ·干城章嘉峰:8586米,死亡率15%
  ·道拉吉里峰:8167米,死亡率13.5%
  ·马纳斯鲁峰:8163米,死亡率12.4%
  ·马卡鲁峰:8463米,死亡率10%
  ·迦舒尔布鲁姆I峰:8068米,死亡率9.71%
  ·希夏邦马峰:8013米,死亡率8.85%
  ·布诺阿特峰:8047米,死亡率8.37%
  ·珠穆朗玛峰:8950米,死亡率3.29%
  ·洛子峰:8516米,死亡率2.57%
  ·迦舒尔布鲁姆II峰:8035米,死亡率2.3%
  ·卓奥友峰:8201米,死亡率1.35%
  以上排名一目了然,高度和死亡率并无必然联系,并且,用以计算其死亡率的总攀登人数也实则大相径庭。截至今年,珠峰攀登人数已超9000人,而安纳普尔娜峰的攀登人数仅300人左右,其余几座如乔戈里峰、南迦帕尔巴特峰等,自20世纪中叶至今,尝试登顶人数也只在400人左右。
  虽然攀登人数的逐年增加,会造成后勤不足、珠峰拥堵等种种问题,但毫无疑问,珠峰反而因商业操作的成熟,对传统攀登线路的开发及完善,在人为层面上极大降低了登山难度。
  因此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看,珠峰都不是“最难”及“最容易造成死亡”的山峰。相反,它可以说是8000米以上山峰里,最热门、也是目前来说较为安全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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