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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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草原上露营,一直是我所向往的,躺在厚厚的青草上,漫天繁星相伴,青草气息萦绕,还有呢喃的夏虫,想想都浪漫。
  这是一片不知名的草原,草原上已经盛开了十几顶帐篷,大的有十几平米,小的也有六七平米。
  夕阳沉进了山头,夜幕缓缓拉开,我得趁着最后一抹残红,把我的帐篷支好。女儿在草地上来回奔走,一会跑来看看我,一会又跑出去,像一头精力旺盛的小鹿,想融入那些在草地上追逐打闹的藏族小孩子们的群体。
  有藏人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需不需要热水,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开口。
  走近了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帐篷,一个微胖的小女孩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她将我们引入到主帐里,端来水果,瓜子,花生等各种小吃。
  我们造访的这家藏人只有姐妹俩。她们告诉我明天就是藏族的香浪节了,有骑马,射箭,烤羊,还有篝火和锅庄舞,总之节目多多。这姐妹俩,姐姐好像叫阿珠什么的,十九岁,已经像个大人般主事的模样。先早父母一步来到这个草原上,支起帐篷,生火做饭,照顾妹妹和一个堂弟。
  她的妹妹是个羞涩的女孩,上初一了。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住校。不知不觉,我们周围围了高高矮矮一大堆孩子,藏语、汉语掺杂其间。
  夜幕把一袭黑袍,轻轻地罩在草原上。阵阵风过,竟有些冷了。细心的阿珠看我打了个哆嗦,就把我带到边上的小帐篷里。那里,炉火正旺,茶壶嘟嘟冒着热气。阿珠搬了很多把椅子,在炉子边围成一圈,跟幽兰打趣,这倒有点围炉夜话的氛围了。
  帐篷里陆陆续续集了十几个孩子,都在上学的。是的,只有上学,只有接受教育,人的思维才会改变,视野才会更宽广,才能飞得更高,民族的整体素质才会提高。
  我们在九曲黄河边上一户藏民家住宿时,看到这家的一个屋子里,满满一墙壁书,可惜都是藏语版的,我还跟这家留守的长者打趣,你们家是个书香世家啊,这么多书。
  都是孙女的,从一年级开始,到现在的初二,书都攒着,所以越积越多。老人轻声解释道。这家的长者是个近七十的老人,家里的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在草原上放牧,他和孙女罗日措留守在家。
  当得知我们家的小丫刚中学毕业,罗日措连忙说,我有些题不懂,你可以给我讲讲吗?对这样爱学习,知上进的孩子,自然是不可拒绝的,再说女儿正愁没机会看看她们的课本呢。
  一直以为少数民族的孩子们功课会相对少些,相对简单些,学习压力比我们的孩子要简单和轻松许多。其实我们全都错了。
  她们在中学阶段所学的功课,数学,英语,物理,历史,地理等等一样不少,课程比我女儿还多一门汉语文。只是她们的母语仍旧是藏语,所有的书除了汉语文都是藏文。
  粗略地翻了一下她们的汉语书,开头的第一页彩图就是十一世活佛的照片,书的内容也大都跟宗教,环保,藏民俗有关,内容并不太深,相当于我们这里小学四年的内容。
  两个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孩子因为机缘巧合,在某个雨夜,在火炉边上,坐在一张凳子上,研讨学问上的东西,构成了一幅极生动的画卷。
  罗日措的爷爷眼睛一刻不停地搁在孙女身上,满脸满眼都是慈爱。他不间断地问我们家小丫,她学习怎么样?题都做得对吗?字写得好不好?反复问了好几次。我们都笑了,看得出,老人家是很关心孩子学习的。
  罗日措的确是个学习认真的孩子,作业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得到肯定,老人很开心,脸上绽开一朵菊花。他掰着指头,全班七十名学生,我们罗日措第九名呢。住校,在离家七十里的县城里。每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在一千五左右。吃的也挺好。可是比你女儿矮好多啊。老人在两个孩子之间作着比较。
  在求学上,在中国,没有一个地方的孩子能够逃脱繁重的课程。经过交谈得知,即将上初二的住校的落日措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六点半上早自习,七点钟吃饭。晚自习在初一时每天都上到九点。算下来比我们孩子都要累许多。
  我孙女的眼睛不好,看不清,戴很大的眼镜呢!都是看书看的。罗日措爷爷补充道。
  第二天一大早,去向老人告别时,他请我喝了自己煮的奶茶,还有用酥油、奶渣和糖做的糍粑。说实话,东西难以下咽,但情谊难得。
  一直以为填鸭式的教育体制,文山题海的战术只在内地才会有,没想到也延伸到了藏民族这般不羁的地方。拥有蓝天,白云,草原的孩子也戴上了厚厚的眼镜。真不知该说什么,唯有祝福,希望她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有机缘与女儿在某所大学里相遇。
  人越聚越多,帐篷已经坐不下。所有的藏人都劝我们多留几天。孩子们还互留了QQ号,女儿承诺,将把她们的照片都放进空间里,让好朋友们随时翻看,取走。
  不如去外面玩游戏吧,我的提议得到孩子们的一阵欢呼。于是,老鹰抓小鸡,丢手绢,编花篮等小时的游戏被重新拾起。几个大人带着十好几个孩子在疯跑欢笑,亦在寻找失去的童年。
  之后,晚归的同行者打开了汽车音响,乐声响起,我们围成一圈,跳起了藏族的锅庄舞。此时,几点繁星闪烁,一轮圆月当空。月华如水银般倾泻下来,洒在草原上,洒在帐篷上,洒在欢乐的人群中,洒在我们纯净的心上。
  一大早,女儿按照约定,老早就起了床,去找她的新朋友。昨晚天黑,都没有看清容貌。其实这些孩子们五官长得很好,一头乌发让人羡慕,眼睛明澈晶亮。黝黑的脸庞上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乐观而充满活力,甚至还有些神采飞扬。
  早起的藏民们已经在开始煨桑了,间或向我们道一声“早”,同样地报以问候。于是,灵魂深处绽放的格桑花,刹那间充盈于天地之间。
  车开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这片土地,清晨的草原沐浴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之下,远处,马背上扬鞭的汉子在耀眼的光晕中神秘地起伏,终于逶迤而去。
  昨天奔跑过的地方,有一缕缕白色的炊烟正袅袅地向天空蒸腾着,蒸腾着,轻渺地飞进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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