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无中毒了。
　　飞无食用了一种飞鸟，就中毒了。
　　在雪山上，他为玉帝守着那朵雪莲，渴则饮雪，饥则射食飞鸟。一天，一只天山雪鸡扑棱着翅膀飞出，飞无一石子，雪鸡停止了挣扎。
　　他跑过去，拿了雪鸡，拔了毛，掏了内脏，用一种草包好，挖个坑埋着。然后去背阴里找来柴，放在坑上，点着火。烧了会儿，差不多了，他挖出烧鸡，津津有味地吃了。
　　这些，他已做习惯了。
　　他下凡来，一则看守雪莲，一则接受惩罚。
　　因为，听说，他在天上恋爱了，和一个叫小怜的仙女。被玉帝撞见，勃然大怒，对他进行惩罚。因为，小怜一直拒绝玉帝的亲近，现在，竟然爱上个小小的神仙。
　　玉帝红着眼珠子说：“飞无，你下凡去，给我看管雪莲，雪莲开时，你才上天。”
　　玉帝还说：“饿了，你就吃飞鸟吧。”
　　飞无下了天宫。
　　他回过头，不见小怜的影子，有消息说，小怜也下了凡间。
　　在雪山，他很尽职，整日守着雪莲，一刻也不离开，甚至也不合一下眼。
　　这朵雪莲，是种仙葩，生长在万丈雪峰之巅，汲取冰雪精华，五千年一开花。开花时，如果人吃了，会肉体飞升，登上仙界，上九天揽月，下深海斩鳖。因此，很多妖魔鬼怪都觊觎这朵雪莲。
　　可他们不敢靠近，他们害怕飞无。
　　现在，飞无中毒了。
　　这，一定是哪方觊觎雪莲的家伙下的手。
　　我流着泪，从雪地上跑来。
　　我是一只五千年的白狐。
　　五千年来，我已修炼成人，白衣如雪，长发飘飘。站在雪原上，远远地望着飞无，我的眼中荡漾着一种爱，一种同情，一种怜悯。我吹着玉笛，吹《折杨柳》的曲子，吹《落梅花》的曲子。我用曲子安慰他，也表达着自己的爱。
　　飞无无动于衷，低着头，坐在雪山山口。
　　我轻轻走过去，用手抚摸着他的发，他的脸，轻声道：“飞无，随我走吧。”
　　他坚决地摇头，告诉我，他要看守雪莲，等着雪莲在雪山之巅开放。我生气地说：“你啊，就那么忠于玉帝，甘愿做他的一只鹰犬吗？”
　　他抬起头，冷冽着眼光，摇摇头。
　　他说，雪莲，他会另有用途的。
　　他说，一个女孩被打下天宫，成为肉体凡胎。他要把雪莲献给她，让她回归仙界。说时，他的眼睛望向遥远的地方，一抹柔情如阳光，划过雪山。
　　我叹息一声，默默离开。
　　现在，他中毒了，我急了，忘记了一切，吐出我的“百炼丹”，给他喂下。我抱着他，让他的腿枕在我的膝上。我轻轻唱着歌：“我心中的人，你是雪山的鹰，在我生命中，投下长长的影……”
　　然后，我的泪缓缓流下。
　　“百炼丹”是我的精魂所化，是我聚拢的日月精华，为飞无解毒，我无怨无悔。没了“百炼丹”，我将回到当年，成为一只狐，我仍无怨无悔。
　　我把脸挨着飞无的脸，轻轻呢喃着，然后倒地。
　　我即将化狐。
　　飞无醒了，他听到了我的话。他流着泪道：“不，不。”
　　他跃起身子，爬上雪峰，爬上万丈冰峰，摘下那朵已开的雪莲——这雪莲啊，五千年开一次，玉帝早已等着，岂容他摘下？雷电交击中，一声惨叫，从空中传来。我抬起头，没有了飞无，只有一袭染血的白色衣衫，缓缓从空中飘落。当然，还有一朵雪莲。
　　雪莲飘啊飘啊，落在我手里。
　　我咯咯一笑，抢过雪莲，咀嚼吞下。一切，都是我的阴谋，那雪鸡是我放出的，毒伤飞无后，我以解药喂他，谎称“百炼丹”。所谓回到从前，化为白狐，都是我编造的谎言。
　　我猜测，为了让我不至于回到从前，飞无一定会弄来雪莲！
　　我的心中，隐隐有个愿望，我要成仙，要上天。因为，天上，有个很多情很多情的男子在等我，在为我唱着爱情的歌。
　　我吃了雪莲，成仙了
　　隔世的记忆，波涛般冲进我的脑海。我大哭，一把抓住飞无的白衣，对空大喊：“不。飞无，我——我就是你的小玲啊，你的被打入凡间脱胎为狐狸的小怜啊。”
　　可是，雪山上大雪纷飞，一片死寂。
　　（摘自《语文报》高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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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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