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有个迟子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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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子建自己说,如果不当作家,她大概会是个好的农妇。写了30多年,文坛热闹过也冷清过,迟子建倒还真像个守着时令的农妇,春种秋收,不疾不徐地维持自己的节奏。
  2018年5月,迟子建出版新书《候鸟的勇敢》,这个伴着松花江上的黄昏写成的故事,讲述了在东北一座小城栖息停留的候鸟和保护它们、扑杀它们的人类之间的种种纠葛。2018年迟子建还收获了3个语种的翻译书,分别是瑞典语的《额尔古纳河右岸》,英文版的《晚安玫瑰》,还有泰文版的与莫言的一个合集。
  对于“收成”,迟子建很淡然。新书《候鸟的勇敢》除了参加了首发式,其余推广活动都推掉了,海外译本也是,出版商希望她能参加一些活动,但她都谢绝了。
  对外界的热闹,迟子建有本能的抗拒。

不在潮流之中


  30多年的写作,迟子建用超过600万字的体量,建立起一个美丽与苍凉并存的文学王国。北国满世界的大雪,冰冻或奔涌的河流,自由自在的鱼,生生不息的树,飞鸟与野兽,鲜花或云朵,风的声音,星空的低语,清寒的月色,虽然人在烟火和红尘之中,但迟子建的笔下,“自然”一直作为永恒的背景承载着一切,注视着一切,当然也抚慰着一切。
  迟子建对美的最初认知,当然来自她的家乡。她说:“当我童年在故乡北极村生活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认定世界就北极村那么大。当我成年以后到过了许多地方,见到了更多的人和更绚丽的风景之后,我回过头来一想,世界其实还是那么大,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北极村。”
  迟子建的父亲爱喝酒,爱写字,会拉小提琴和手风琴,是一位豁达又浪漫的小学校长,她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在1964年,大多数国人争着给孩子起名“卫红”“卫东”“志国”的年月,因为很喜欢曹子建的《洛神赋》,父亲给二女儿取了“子建”的名字。
  对于荣誉和热闹,迟子建一直看得淡泊。她是中国文坛唯一一位3次获得鲁迅文学奖的作家,并且获得过一次茅盾文学奖,一次冰心散文奖,一次庄重文文学奖,一次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凭借《额尔古纳河右岸》摘下茅盾文学奖的那年,回到哈尔滨下飞机后被家乡的记者围住谈感受,迟子建脱口而出:“最希望的是采访赶紧结束,马上回到原来的生活。”

自我


  迟子建有自己的小顽固。一个磨掉烤漆的老款三星手机已经用了十几年。她说:“能接发短信,能联系朋友,不就够了吗?”她有微博,但只在电脑上用,一直没有微信,对一个小软件营造的天涯若比邻的幻象没有兴趣。她说道:“生活够喧嚣的了,作家对于这个世界既要倾情拥抱,又要有所保留,因为艺术是需要距离的。既要多听,又要少听,有意识地屏蔽一些东西,保持心灵的自由和独立。”
  在科技越来越将人类大一统的当下,这样的自我常常制造一些小插曲。前年去西班牙参加文学论坛,在飞机上苏童笑她:“你等着吧,都智能时代了,你下了地面肯定没信号。”到了西班牙,“有信号呀。”迟子建很雀跃地描述当时的情景,可是到了新加坡,她的老款手机就失灵了。
  前一阵子,迟子建去哈尔滨当地一家俄罗斯面包店买面包,一共20多块钱,付钱的时候,俄罗斯小伙儿说:“我们不收现金,只能支付宝或微信。”迟子建犟劲儿上来了,跟小伙儿理论起来:“你还担心钱是假的吗?20多块钱的面包,我至于去骗你吗?”
  这很像2015年一次研讨会上莫言对迟子建的描述。1987年,迟子建和莫言、余华、刘震云等一起进入北师大与鲁迅文学院合办的研究生班学习,莫言说:“当年在北师大研究生班的时候,迟子建是我们的小师妹,年龄很小、很高傲、脾气也很大,惹不好她会动手‘打人’。”

钟爱烟火人间


  但命运似乎瞅准了这个有着勃勃生气的东北女人,一定要伺机给她来那么致命的一下。迟子建刚过20岁就失去了深爱的父亲,至亲过早离场,让迟子建早早就意识到人生的苍凉。2002年5月,迟子建结婚不满4年的丈夫,因为一场意外车祸身故。在人生中最甜美的时刻,命运一下子把迟子建推进又一场暴风雪中。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写于丈夫去世之后,故事临近尾声,“我”由小男孩带着,到森林里一处最清澈的溪流处放河灯,祭奠故去的亲人。“我的心里不再有那種被遗弃的委屈和哀痛,在这个夜晚,天与地完美地衔接到了一起,我确信这清流上的河灯可以一路走到银河之中。”
  黑龙江省作家协会的办公室副主任罗纯睿觉得,迟子建身上就是有这种乐观和生命力,说起陪央视给迟子建录节目,到过她家里,家被她收拾的特别清爽干净,有很多书,但不杂乱,迟子建的居室挂着她随意画的小画,画里是她钟爱的山川树木、花花草草。罗纯睿至今记得迟子建当时的表情,不是凄凄然的那种,很平静,很淡然。
  跟人们通常理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作家不一样,迟子建对烟火人间那是爱得不行,寻常日子里的迟子建爱吃,这是打小儿的习惯,小时候的迟子建会去偷母亲当作菜的腐乳,把小指头伸进去抠出来吃。
  总的说来,迟子建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哈尔滨只下了一场小雪,也没那么冷,她说:“这还叫东北吗?”
  不管是在文学世界还是现实世界,迟子建一直笃信万物有灵,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迟子建的抱怨,哈尔滨的冬天很快有了表示,采访结束的次日,迟子建发来信息:“哈尔滨下雪了,还不小呢!”
  (摘自《人物》,本刊有删节)(责编 悬塔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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